冥界的地狱分为九层,疆域面积层层递减,呈倒立的金字塔形。
冥王先要去第六狱的火窟中取一些魔法晶石。
简直像掉进了火山洞,视线所及无不是滚滚烈焰和红到发黄的岩浆,空气因高温而扭曲变形。
黑帝斯的魔法护屏在高温中泛着微光,要没这个她真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能安然无恙地站在这里。
她感叹的功夫,他已经取得晶石放进了空间戒指。
回过头见她呆愣的样子,以为她在害怕,黑帝斯拉过她的手揽进怀中:
“宝贝?”
迸射的火光在他们周身投下金红色的光晕,他低头看着她,她可以透过他金澈的眸子看到自己和四下燃烧的无尽熔岩。
爆裂的火花如流星四溅,缇娅娜拉一时看得有些痴迷。
这里的一切都能轻易将她烧成灰烬,她本应恐惧,可当他眼中映出她的倒影时,恐惧却化作了某种危险的渴望,她听见自己说:
“忽然很想看蔷薇。”
他露出微微惊讶的表情:
“在这?”
她霸道地抬手揽下他的脖颈,踮脚仰头吻了下他:
“对,就在这!”
他笑了,俯身吻住她,捧着她脸颊的双手慢慢后移,覆盖上她的双耳,捂住——
整个世界忽然安静了,她只听得到濡湿唇舌的搅绊声,喉咙难耐的吞咽声,以及彼此的喘息和心跳声,所有感官都被清晰地放大……沉浸又荒淫。
这也太色气了吧。
缇娅娜拉哪受得了他这么个亲法,双腿酥软得几乎站不住脚,只能攀上他的腰,像藤蔓一样缠住他,迷乱地回应。
火花在他们四周跳耀,岩浆从他们脚下缓缓流淌,空气燥热得难以忍受。
他拉开些距离,将脸埋在她的发间,调适着略微急促的呼吸,抬眸迷离地凝视她的眼,柔声低语:
“你最近,特别媚。”
她承认自己是有点上头了,并不算含蓄地动手扒开他的衣领,看到蔷薇咒印在他心口上妖娆绽放,是淡淡的绯红色:
“不够红呢,看来我还得再加把劲。”
说着手就往他的腰带里钻。
黑帝斯捉住她放肆的手,抿唇而笑:
“乖,去过塔尔塔罗斯,我们回去再继续。”
……
塔尔塔罗斯,那是地狱最深处的绝望之地。
这里囚着的,无一不是最最凶险的存在,个个来头惊天,本领更是深不可测。除了冥王黑帝斯,诸神实在想不出还有谁能镇住这群极端可怖的家伙。
近来有恶灵逃逸,冥王正是为此事而来。
他走进一间审讯室前,嘱咐缇娅娜拉在休息室等候。
这地方当真阴森可怖,空气中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绝望与怨毒,沉甸甸地压在心头,几乎让人窒息。
“黑帝斯……”
依稀间,一道嘶哑冰冷的呼唤钻入耳朵。
“罪孽之子……”
那声音像是从万年冰窖深处漫溢而出,寒意直透骨髓,仅是听见,便让她止不住地瑟瑟发抖。
“你躲不过的……”
声音似乎来自走廊尽头的那间牢房,那扇牢门上刻满了反写的泰坦神文。隔着厚重的门,距离又那般遥远,按理说是绝无可能听见的。可那声音偏就像被无形之力传送,远在天边又近在咫尺。
能做到这一步,此人定然非同小可。
“宿命的齿轮开始转动了……”
那声音轻易便冻结了她的血液,让她浑身僵硬,动弹不得,连呼救都发不出声。
这便是所谓的戾气吗?实在太可怕了。
黑帝斯亦瞬间感应到异样,倏地推开牢门快步走来,一把将僵住的缇娅娜拉入怀中,一股温暖而治愈的能量源源不断地渡过来,迅速驱散着她体内刺骨的恶寒。
见黑帝斯出现,那声音陡然爆发出一阵冷笑,笑声里夹着几分毫不掩饰的快意:
“你的封印正在变弱,是我的诅咒应验了吗……我等着你跪下来求我的那天!”
此刻的黑帝斯,脸色竟也泛起几分苍白。
他抬手在空中迅速勾勒出一个六芒星魔法阵,轻推掌缘,将法阵印在了远处走廊尽头的牢门上。
那股结霜般的寒气瞬间消散,周遭终于重归寂静。
……
真是君心难测。
自从塔尔塔罗斯回来,黑帝斯就跟变了人似的,对她总是保持着一种疏离感。
没再同床。
亲吻,也是发乎情止于礼的。
好像她是会导致他系统崩溃的病毒,急需被隔离。
他早出晚归,日理万机。
夜深了,他案头的灯还是亮的。
这样的忙碌了将近一周,而且似乎还会持续下去。
他没时间来找她,她也没去见到他。
缇娅娜拉被思念日夜煎熬,不知他是否也有相同感受,她猜是没有。
南殿这么近,再忙也是有时间见上一面的吧。
是不是即便再亲密的情人,或朋友,只要疏于联系,都会渐渐陌生。
天气越来越冷了。
临近深秋,黑杨树的叶子在风中哗哗地落。
这乍暖还寒时候,正是最难将息。
……
缇娅娜拉每天都尽量让自己忙碌起来。
她一点也没有当公主的架子和觉悟,从刚来到爱丽舍就和侍女们打成一片,现在更是经常帮着侍女忙这忙那打发时间。
这天,她帮侍女整理爱丽舍的库房,发现堆积如山的废弃衣物和生活用品,都只是因为一些很小的瑕疵就被搁置了等待某天销毁。
在爱丽舍厨房工作的侍女说这库房还不算什么了,她们后厨那边每天更是要扔掉大量的食材,比如隔夜的鸡蛋或外观不够完美的水果,其实完全不影响食用,也都要被处理掉。
缇娅娜拉想到之前在城外看到的贫民窟里的人尚衣不蔽体食不果腹,觉得这样真是太浪费了。
于是她就在想,如果能把这些资源造福给贫民窟的居民那该多好。
她是个说干就干的性子,当天就去问了侍女长这样可不可行。
侍女长表示食材还好说,但是库房中很多物品都是带有皇家标识和制式的,恐怕是不行,具体的她还需要询问苏艾大人。
有食材已经很好了,她那天马行空的大脑中已经有一些想法了。
以前总粘着冥王,现在粘不到了,缇娅娜拉平日里就经常喜欢往宫外跑。
介于眼下时局不稳,她又是舆论媒体口中的战争导火索,所以缇娅娜拉每次出宫都会戴上面纱,还有之前冥王送她防身的绿宝石女神小刀项链。
她最近最常去的就是贫民窟那边的街区,很有市井的烟火气。
她经常把鲜花和水果摊最后剩下不多的包圆,好让小贩能早点回去陪家人。她还会帮孤寡老奶奶念远方儿子的来信,有时还会帮老奶奶代笔回信。看到缩在角落打盹的流浪汉,她会把食物悄悄放在对方脚边再离开。
那阵子她心里像是破了个大洞,冷风呼呼地往里灌,她做这些事,不过是想填补一下内心空洞。
她起初只觉得这些事微小如尘,不值一提。
直到后来小贩每次看到她都会给她留好吃的,老奶奶给她做了一个小布娃娃……她才发现,原来那些随手递出的善意,竟从这些素不相识的人手里,重新接住了零星的温暖。
更坚定了她想为他们做更多事的想法。
……
一个人空闲的时候,她还会去爱丽舍的藏书阁看看书。
不过她浏览过无数本书,但却没能从头至尾的读完过一本。
原因不是别的,而是她发现几乎在每本书中都能看到黑帝斯苍劲飞舞的笔迹,或长或短的几行,注写在书页边角。
总是在不经意的翻页间,令她猝不及防地想起他。
后来她甚至不再注意书本身的内容了,她把书整排整排的从书架上翻落满地,坐在书堆里逐本翻找他的字迹,藉由那些注脚,一发不可收拾地试图探寻他的内心世界。
有一天,她突然想起来达纳曾让她去看一本叫《把艳丽的色彩看完》的书,便去翻找,找了很久才在一个最下层的角落里找到这本书。
随手翻了翻,是一本画集。
出版信息是三千多年前的天界,天下三分之前。
这本画集似乎还是当时的热门畅销书,倒不是因为画得有多好,主要是这位女画家自称曾是大皇子黑帝斯的情人,借大皇子的人气来炒作热卖。
除了画作,书中还有她的自画像和写给黑帝斯的一首情诗,诗当时也火了,据说还被谱成了歌曲。
诗中结尾几句是这样写的:
他的怀抱是一场危险的表演。
把你艳丽的色彩看完,
他就离开。
缇娅娜拉无心再看其他的,视线就温习在那句话上。
——把你艳丽的色彩看完,他就离开。
原来,他是个这样薄情的人。
转念一想,这又怎么好怪他呢,还不是被惯坏的。
他本就是天之骄子,拥有一切吸引女人的资本……对这样的男人动心,是太容易的一件事了。
他无须太努力,甚至不必真心,所有芳心都会轻易手到擒来。
对她……或许也并不特别。
那些煽情的字眼,撩拨的招数,不知对多少女人重复演绎过。
信手拈来,赏玩后随手丢弃,就如同一件不再有趣的玩具。
他那种人,骨子里就是无情的吧?
万种风情,只在要你那一刻,才格外施展。
还是想开一些吧,人生还有很多事要做。
她合上书,趴在宽长空旷的桌面上,无力地把头埋在臂弯之中。
心灰意冷。
……
很好,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缇娅娜拉准备利用王宫每天废弃的食材,开一家只为贫民窟居民提供免费食物的餐厅。
大概是听侍女长说起了吧,这天苏艾找到她,表示王宫愿意配合她的想法,还可以安排几位御用厨师去协助她。此外,离贫民窟很近的一处空置的旧仓库也可以无偿提供给她作为餐厅的场地。
还有这种好事!?
缇娅娜拉不禁大喜过望,她正在犯愁的几大难题就这么迎刃而解了。
苏艾还说王宫库房中那些闲置的衣物用品,有一部分可以整理出来交由她处置,不过有些可能需要她们修补一下。
简直顺利得让她怀疑这背后是不是冥王在帮她,转念一想又打消了这个可能性。
怎么可能,他那种人。
……
缇娅娜拉开始着手忙着把那间旧仓库改造成餐厅,装修材料也都用的王宫修缮工程剩余的边角料。
可能是近日劳累,又淋了雨,她生病了。
伤寒,发烧,没完没了的咳嗽。
破喉咙……
吃饭会咳,喝水会咳,说话会咳,睡觉也会咳,咳醒了再睡。
以前这点风寒她几天就好了,可不会拖这么久。
佩妮和桑娜迫不及待的要把她病了的消息散布出去,被她严厉制止了。
她才不要以资同情。
她自认什么都没做错,明明是他莫名其妙的疏远。
他不想露面,她还懒得见他呢!
……
某天下午,又有些低烧。
缇娅娜拉用锦被把自己裹成粽子,坐在床头一边跟佩妮闲聊,一边手持针线,修补着从库房整理出的一部分衣物。
咳嗽导致她成了公鸭嗓子,说几句就会咳一会,跟老刺猬似的。
佩妮和桑娜劝她多喝水,少说话。
不行,她必须说话,不说话她就会昏天暗地地走神。
聊到最近三界的局势,佩妮说:
“听说前几天,天界又派了战神阿瑞斯来递交战书,陛下又回绝了,阿瑞斯就带兵在泰纳斯海角打伤了冥界不少将士,陛下太仁厚,这样都没跟他们计较。”
又发生了这么多事,她光顾着慈善餐厅的事竟一点都没听说:
“是么,民众什么反应?”
“当然是很窝火了,都憋着劲要跟天界狠狠地打一仗!陛下总想回避战争也不是长久之计,除非同意把您交出去,否则天界不会善罢甘休的。”
“如果交出我能换来两界和平,我没意见。”
虽然她以前是绝对不会说出这种话的,想都不会想,她是打死都不愿意离开他的。
“您这话要让陛下听见得多伤心呀,局面闹到这个份上,还不是因为陛下舍不得放您走?”
“舍不得……”
她幽幽重复着,脑中却不可救药地又浮想起黑帝斯于床笫间的万种风情。
她已经有十九天没有见到过他了。
一时不由心猿意马。
走神。
绣花针又扎破手指,这是第多少次了?
桑娜叹息着去拿药水。
佩妮也很识相的赶紧换了个话题:
“对了,最近我看巴德的酒商又送进宫一批上好的奥佐酒!”
她继续心不在焉地绣着:
“这也算新鲜事?王宫进点好酒不稀奇啊。”
“不是啦,是陛下的生辰快到了,每年宫里都会举办晚宴的,奥佐酒可是陛下最爱的酒,当然不能没有啦!”
“他的生日?哪天?”
“九月九!”
“啊,那不是就很近了么?”
“是呀!唉,也不晓得到时候您跟陛下会和好了么……”
“你这样看着我也没用,我坚决不会去求合的。”
“哎唷,您可真倔……那小姐总该给陛下准备一份生日礼物吧?”
“回头再说吧。”
还给他准备生日礼物?她恨他还来不及呢,这么久了一面也没露过,就算她准备了礼物又有什么意义。
喉头一痒,她咳嗽起来。
拉回思绪,她低着头绣过一针:
“对了,刚才你说陛下爱喝的酒叫什么名字来着?”
没人答话。
又绣过一针,催促道:“叫什么啊?”
还是没人答话。
缇娅娜拉正纳闷着,有人回答了:
“奥佐。”
一个悦耳的天籁之音,极轻极柔……
她一惊,陡然抬起头!
佩妮和桑娜都已悄然退下了,房间里只有黑帝斯。
今天是不是该跟我说点什么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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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罪孽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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