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拿出两粒精灵界带来的“药”:
“把这两颗玄珠吃了,再把脏衣服换掉,然后去睡觉。”
她醉醺醺趴在桌上,困得没劲动。
“着了?”
她没反应。
他叹了口气,轻轻用手将玄珠喂她吃下,然后叫侍女进来给她更衣,侍女嗫嚅说她们试过但她不肯配合,硬换怕扯到伤口。
黑帝斯沉默了一会,让侍女把衣服留下退下了。
他把她抱到床上,开始解她的袍带,她恢复了些意识,打他的手:
“你别碰我。”
“把衣服换了。血的气味让我心烦。”
“你可以滚。”
“我今晚哪也不去。”
“反正我不换!”
“别任性,乖。”
居然又是那种温柔语气,她突然感到愤怒,扯开一截领口露出肩膀上的咬痕:
“是谁任性?看看这些可耻的痕迹!”
他有些哑然,仓促用治愈魔法抹去了他的罪证。
她嗤笑,喝多了情绪很难控制:
“没用的,这个身体上还有好多呢,陛下要毁尸灭迹么?”
“把衣服脱了。”
“我不要!”合拢衣领攥紧。
二人就这么拉扯起来,他要给她脱,她不让他脱。
不得不说,酒醉的人有股蛮力,他扎扎实实挨了她很多拳脚和巴掌,把她剥光时他也好不到哪去,衣襟落到肘弯,敞着半扇胸膛,长发凌乱,有一种堕落的美感。
他小心翼翼制住她,腿压着,手扣着:
“别扯裂伤口,我不想再闻到血味。”
长长的金发和雪发又难解难分地纠缠在一起,看上去惊人的龌龊。
“真恶心!放开我,我死活用不着你管!”
他的指甲深深陷进皮肉,简直像被她逼到了绝境,低低嘲笑:
“你以为我想这样?只要别让我再看见你奄奄一息倒在血泊里,那我就还是我。”
他演技真逼真,她该钦佩鼓掌么:
“哈哈,你是怕把这样的身体交给宙斯,他看了会发怒反悔吧?我懂,我懂的。”
他眸光一黯,不睬她,径自着手消除她身上所有的爱痕,像是隔着一团白光温柔爱抚,只是不带任何**,他的指尖甚至不曾碰触到她的皮肤。
不经意想起第一次在无间圣殿见到黑帝斯时,他仿佛把万丈霞光都披在身上,多看一秒都会灼痛她的眼,心脏震耳欲聋的跳动……呵,怎么看都该是她小说剧本里的男一号。
当初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今日会落得如此破败不堪。
只叹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掌心的白魔法光在掠过胸和腿时,他把落到肘弯的衣衫拉回肩头,掩上胸口蔷薇咒印的位置,欲盖弥彰。
全部结束后,她的身体恢复了莹白无暇,但他一眼也懒得多看,又撩开她颈窝的发丝审视她脖子上的伤口,似乎不甚满意,就手重新修复了一遍。
她以为自己很清醒,其实她早就不清醒了:
“陛下手法高明,可惜我最严重的伤口不在这,魔法是治不好的。”
他滞了下,然后无动于衷地扯过棉衾盖在她身上。
她已经不知所云,但笑容甜美可人:
“陛下放心,我不会再寻死了,我认了。我可舍不得破坏您谋划三千多年的宏图霸业……我会乖乖地回宙斯身边,我会用这副身子好好去安慰他,我会教他沉迷床笫不思战事,绝不枉费陛下言传身教的那些媚术技巧……”
常听人说,一个人能在床上带给你多大的快乐,在别人床上时就会带给你多大的痛苦。
她狠话还没撂完,双腕就被扣在枕头两侧,黑帝斯俯身重重吻下来,激烈到她完全无法适应节奏。
她大睁着眼,他也没闭,一瞬不瞬看着她。
他额间的银链垂荡,挡了眼睫,他扯掉它,断了线的黑珍珠和钻石如泪滴般颗颗坠落,划过她的脸脖子和肩,带着宝石特有的沁凉温度。
上一次他吻她是什么时候,她都快记不得了。
真恨自己,明明已经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了,却还是会想与之沉沦。
撇开混蛋大骗子的阴谋家本质,单说黑帝斯的接吻和床上技巧真真是好到人神共愤,外加公狐狸精似的媚骨风情,想一想都流口水。
反正明天就要离开冥界了,酒壮怂人胆。
她醉得讲话有些大舌头:
“做一次么?”
“不。”
“最后一次。”
“不。”
他语气坚决,声音却出乎意料地沙哑,金眸已是幽暗的琥珀色,她太熟悉这是他情动的信号。
“心口不一的大骗子。”
她不屑地冷哼了句,翻身背对他,闭上眼昏沉入睡。
他像往常一样把她散落满床的雪白长发捋整,又掖了掖被角,坐在床畔没了动静。
她很快就睡着了。
壁炉里火烧得正旺,散发出松油的香味,有零星的火花闪烁,噼噼啪啪。
一窗之隔的天地间,冷风呼啸,大雪飘摇。
不知过了多久,几分钟或是几个小时,恍恍惚惚中有冰凉的指节轻刮她的脸,梦里声音轻得几乎没有重量,若不凝神细听,就会飘散无踪:
“瑞亚说得没错,无法掌控的东西,一开始就不该伸手。”
恍恍惚惚中,那只手正欲撤离,被她一把捉住。
那只手冷淡地急于摆脱,她也不知哪来的火气,抓起来就咬,咬得死死,泄恨似的。
曾经在一个初秋的午后,她也这样咬过这样一只手臂,说是能忍多疼就是爱多深,那个人连眉毛都没皱一下,还说她留下的那圈咬痕像个小太阳。
那天的空气似乎都是香的。
往事如走马灯般,好的坏的,一幕幕闪过……
全是欺骗,全是利用,没半分是真。
嘴里尝到了血的味道。
她像头嗜血的小兽,咬得更狠命,简直想咬断。
他腕骨就在她牙齿底下白森森的,金色的神血滴在白缎上,滴成几片金色的玫瑰花瓣。
他似乎仍是眉毛都没皱一下,静静看着她。
明明忍多疼和爱多深根本没关系,只有她这样的傻子才信。
罢了罢了,反正只是个梦。
那些和他一起做过的事,以后她都不会再做了。
她会忘记他的。
转天醒来,她情绪虽然还很低落,但比昨天稍好了点,或许是把恨意都宣泄在了梦里。
媞娅娜拉揉着宿醉晕乎的脑袋,回身看了看白缎大床,洁白无瑕,果然是梦。
是谁说的昨晚哪都不去?
言而无信。
……
离开冥界前,她想去无间圣殿照一下问心镜。
之前她一直不敢去照这面镜子,现在没什么顾忌了,她倒也想看看自己最爱最在乎的人到底是谁。
冥王带她去了,为避免问心镜受到屏蔽,他在稍远一些的柱子下等她。
镜中画面和她第一天到冥界时看到的一样,还是宙斯。
她远远问他:
“这镜子不会骗人吧?”
“它是一面诚实的镜子。”
“那我就放心了。”
果然她还是最爱宙斯,果然她很快就会忘掉他的,太好了。
正暗自庆幸准备离开,镜中又映出第二幅画面——
月夜山洞,镜中的神祈公主看来非常狼狈,双腕被一只戴着戒指的大手狠狠按在她头顶上方的岩壁上,华丽的翅膀戒备地大展,远看就像一只被钉在标本板上的凤尾蝶。
她惊惧的表情仿佛面对的是蛇蝎猛兽,其实那是一个身形极美的男子,长发如月色妖娆。
缇娅娜拉不禁屏息。
宙斯留没留过长发她是不知道,这背影轮廓也有九分像,如果只看到这里也许真以为是宙斯……但是、但是镜头又推进了,那困住神祈公主的大手上为何戴着红宝石戒指?
正是黑帝斯从不离手的红宝石戒指。
她惊讶地捂住嘴,后退两步。
冥王见她不对劲,一往这边走,问心镜画面随之跳闪忽明忽暗,她忙用手势让他先别过来。
天呐,镜中这是什么状况,神祈公主和黑帝斯在接吻!
神祈公主瞪着他,眼眶通红,哪堪忍受这样的羞辱。
他在黑暗中微笑,眼底闪过一抹奇特的光彩,若非对此人秉性非常了解,恐怕会错认成柔情。
以前的黑帝斯竟是这样?
整个人散发着黑暗沼泽般的邪恶气质,金色的眼在夜里也精光慑人,倒比现在更像个冥王。
在她被吓哭之前,修长优美的大手从天而降,蒙住她的眼,剥夺了她的视觉,不留一丝光明。
她一下就慌了,什么都看不见也思考不了,陷入黑暗也陷入了迷障。
奢美的红宝石戒指折射出蛊惑人心的幽光。
他贴着她耳蜗不知说了句什么放肆的话,突然用起凶猛的力道和邪恶的技巧吻了下去,可怜的小猎物完全招架不住,蝶翼徒劳地扑腾,浑身战栗不止。
不,那不是吻,更像是一种粗暴的掠夺和烙印。
一吻结束,他松开钳制,站在一步之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
神祈公主瘫软在地上,大口喘息。
黑帝斯抬起手,用指背极其缓慢地、若有所思地擦过自己的嘴唇,仿佛在回味,又像在抹去什么痕迹。
动作优雅,带着一种事后的、令人胆寒的冷静。
她看着他擦唇的动作,像是受到了巨大的羞辱,恨恨地指着洞口的方向,看口型应该是对他吼了两遍滚。
……
冥王已经走了过来,画面一下被屏蔽掉。
“看到什么?”
再看眼前这个男人,如今的黑帝斯已非常懂得该把什么深敛于内,又该把什么展现在外,以一种堪称完美的姿态,令他即使是坐在神王的御座上也无可厚非,足以服众。
缇娅娜拉指着镜子,有点语无伦次:
“镜子……我……你……你……”
“我?你看到我?”
她点点头。
他停下脚步,站定。
过了会,他侧过头轻轻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
他摇摇头,还是笑:
“算了,没意义。走吧,宙斯应该已经到了。”
怎么没意义,她觉得挺有意义的:
“当初我拒绝你,你心高气傲耿耿于怀,现在报复也报复了利用也利用了,可你没想到我三千年前心里就有你,除宙斯外最在乎的就是你吧?”
“那又怎样?我心里没你,最在乎的也不是你。我和你是不会有结果的。”
“什么才叫结果呢?在我看来,相爱过就是结果。”
缇娅娜拉对他疏离又坚定地笑笑,
“只要恋人的手不松开,我就会牢牢抓住不放,直到再也抓不住为止——这就是我和你的区别。”
说罢她转过身,向殿外柱廊走去,她已经不再对他有任何期待了。
他说的对,不过是一起睡过几个月,她是该醒醒了。
从无间圣殿到爱丽舍的这段路程中,两个人面对面坐着,谁都没说话。
冥王用眷恋的目光抚过她的头发、她的眼睛、她的嘴唇,她一看过来,他就会移开视线。
临下车前,她突然按住他的手,他几乎一震。
她平静地对他说:
“黑帝斯,不管你是怎么看待我们的关系,也不管今后如何,但在心里,我已经嫁过你一次了,我给你的爱是完整的,我没有遗憾了。”
就当是告别吧,她最后拥抱了他一下。
她温暖的体温裹着熟悉的发香,如潮水漫过他的感官,下一瞬又骤然退去。
她已下了车,他还愣在那。
她和他,这辈子,大概也就这样了。
……
回到爱丽舍,众神之王果然已经在等候了。
几个平时亲近的侍女抹着眼泪跟她话别,她脑袋里空虚一片,真的要离开这里了?
誓约之酒他们昨天已经喝过了。
宙斯问冥王:
“她没问题了吧?”
“嗯。”
“十日后,我会在圣山主峰万神殿为你加冕。”
“嗯。”
冥王恍惚应着,心不在焉似乎在想别的事,又道,
“瑞亚还不知道吧。”
“我不打算告诉她了,说了也是挨骂,反正这么大的事,她自然会知道。”
“嗯。”
“别总瑞亚瑞亚的,她是我们的母神,该用敬语。”
“只是你的。”
“我知道你一直都嫉妒我,我的什么你都要抢,现在我的女人你也睡过了,我的天下也让给你了,我已经一无所有了,你该满意了吧?”
“还差一点。”
“黑帝斯你不要太过分!”
两个气场足够的大人物只是眼神对峙,都足以让小人物们瑟瑟发抖,跪倒一片。
还是冥王让步:
“琐务缠身,先失陪了。”
他转身时,用侧脸深深看了她一眼,很难形容这是怎样的一眼,但只这一眼,却让她突然想哭。
……
不知何时,殿外飘起了雪花。
细碎的雪片穿过华丽窗扉落在红宝石铺就的地面上,转眼便融化不见了,微微蒸腾的潮湿水汽,如同无法留住的温柔。
转身之后,黑帝斯几乎难以忍受。
心又开始痛了。
不同于以往的刺痛,而是像有无数根细丝线紧紧勒住心脏,那种密密麻麻的疼。
之前为了推开她,分手两个字他说得很轻松。
然而此刻,一想到这就意味着他再也不能看到她、碰触她,再也不能听到她柔声细语的情话,再也不能被她笑眼弯弯地注视,再也不能感受着她的温暖入睡,再也不能被她虔诚炽烈地爱着……
想到这些,他忽然就觉得分手这两个字,太沉重了。
……
——冥王陛下,不可以轻易松开恋人的手哦!
——我总觉得,我三千年前就是喜欢你的。
——黑帝斯,你不再是一个人了,我会一直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我想给你生小孩,生好多!我想给你一个家!
——“缇娅娜拉。”
“嗯?”
“你爱我吗?”
“爱。”
“有多爱?”
“很爱很爱。”
“会爱多久?”
“只要我还活着,就无法停止爱你。”
……
【第一卷完】
我都写完一卷了,就没人鼓励一下我吗??[裂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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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最后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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