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耳共的战事焦灼，久攻不下。黎明军团盘踞在城内虎视眈眈，反抗军则游离在周边的田野和城镇。
库里昂天还没亮就混进了城，他要去找炎光。早在他们来到戈耳共之前，他就收到了这位女士的来信。她在信里说明了自己在戈耳共的所见所闻，还有卸甲园的加入，希望能与反抗军进行接洽。
库里昂欣然同意。他早就听闻炎光大名，她对朝圣院的反抗持续至今，不曾有过任何动摇。
头顶是苍白的天空。戈耳共大理石的华丽建筑、盛放的玫瑰花、葱茏的棕榈树令库里昂目不暇接。广场中间是巨大的里拉的神像，美丽的女神长发飘逸，裙袂翻飞，慈悲地俯瞰这片城市。
一切都是如此的陌生和新鲜，库里昂生出一丝拘谨，这实在不是他的世界。
黎明军团的士兵在晨练。他们都是军团中的精锐，现在全被朝圣院调来了戈耳共。库里昂听到了他们的歌声：
“不在乎外面是如何战火纷飞，
我能不能继续在你的怀里，
让我弹奏最后一曲里拉琴
欢笑会铺满我的梦境
女神，请你一定要相信
我比谁都热爱和平
寂静长夜
若**真的能激发邪恶
焚风热土
当我的双手也被鲜血灼伤
女神，请你一定要相信
我只是无法面对失去你的日子
现在我早已习惯在废土行军
将己身化为利刃
去撕破黑暗
只为守护你的宁静
女神，请答应我
若我有一天也化为黎明
请让我与你在来生相遇
……
库里昂听过，这是黎明军团的军歌。不似慷慨激昂的行军战歌，这更像让肺腑燃烧的缱绻情歌——对女神里拉的深情表白。
歌唱完了，太阳也正巧出来。黎明的第一缕阳光照在里拉的巨像上，慈悲的女神仿佛正落下泪来。库里昂折了一支鲜花，把它放在大理石的基座上。
他抬头看见了炎光，高大匀称的身体包裹在玫瑰金的铠甲之下。
“阁下，别来无恙。”她的声音飒爽利落，真是名副其实的女战士。
库里昂傻傻地点了点头。
“库里昂阁下，您今天怎么看上去兴致不高？是有什么烦心事吗？不如说出来听听？”
炎光估计是看到了他眼下的黑眼圈。
库里昂踌躇了一会儿，最终还是下定决心：“炎光小姐，您觉得我们会胜利吗？”
“这是什么话？我们当然会胜利了。”炎光失笑，“您就是在烦这个吗？我看您是压力太大了。”
“可能是吧。”库里昂强扯了个微笑。
也许是军歌，也许是巨大的雕像，也许是宛若庞然大物的戈耳共，也许是金迪森的笔记，库里昂忽然萌生了“也许我们赢不了”的念头。
“还是没有他的消息吗？”库里昂问道，“他”自然指的是金迪森。
炎光此前就以私人身份给他写过信，里面是她与金迪森合作的事，还有那个人失踪的事。
炎光摇摇头：“没有。你队里那个叫内特瑞斯的小孩儿倒还在，就那家伙跟人间蒸发了一样，这都好几个月了，连个人影也没见着。”
“他之前没说过要去哪吗？”
“他从来都不说自己的事，这您应该最清楚了。不过他没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省的惹一堆的麻烦。”
库里昂苦笑。
“之前生气的时候，对他说了句让自己后悔的话。”
“哈，那家伙惹人生气可有一套，您可千万别为这种人后悔。”
话虽如此，库里昂还是难以释怀。
炎光只好微微一笑，她友好地伸出右手：“真难想象你们俩居然会是朋友，还是跟您这样真诚的人合作比较轻松。”
现在已经不是朋友了。
这句话库里昂没说出来，他同样微笑着握上了炎光的手。
清晨之后的戈耳共又活了起来，军人的存在稀薄下去，现在是商人的时间。尽管周围一直在打仗让市民紧张不少，但他们还是尽量快乐地过着每一天。
库里昂任凭炎光把自己领进一间翠绿色的屋子。“店主是我朋友，这里比其他地方安全。”
库里昂把自己的帽子和外套放在沙发上，店员走过来递给他一张菜单，顺口恭维一句自己的顾客。
“哇，好年轻的小帅哥——哎呀！”
直到库里昂把脸转过来，她才看见隐藏在头发下的白色眼罩，然后很没礼貌地惊叫出声。她收到了炎光不满的眼神。
“抱歉抱歉，我没别的意思！对不起呜呜……”她慌忙道歉，生怕得罪旁边这贵客。但库里昂只是微笑着摆了摆手，叫她不要在意。
小服务生拿着菜单走了，她在柜台后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在心里痛骂自己怎么这么管不住嘴。按理说她本不该这么吃惊，什么奇形怪状的顾客她没见过，这位只是带了个眼罩而已。
她叹了口气，不禁又偷偷地看了眼窗边坐着的青年。阳光下，他奶白的短发看起来很软，脸圆圆的，露在外面的眼睛平静又温和。她忽然明白自己刚刚为什么会叫出声了——这样单纯可爱的青年就不应该与疾病和残缺扯上关系。
不过，若她知道了这个“可爱的青年”就是摩罗街反抗军的首领，会做何感想呢？
此刻的库里昂正盯着面前杯子里的褐色液体，心想这是不是就是大名鼎鼎的“咖啡”。他尝了一口，然后被苦得皱起脸，但对面的炎光却一副享受的样子。
她放下手里的杯子说道：“朝圣院撑不了多久了，他们那些法术主要靠银铅运行，只要在外面把补给线切断，他们自己就会自己困死在城里。这次也会是我们的胜利。”
库里昂却突然想到了什么：“他们不是会那些什么传送法术吗？难道不能不出城就拿到补寄？”
“哈，那都是过去式了。现在银铅多稀缺啊，经不起那么烧。您不知道，朝圣院今年一整年挖的银铅都不够五百万吨，连去年的三分之一都没有。”
“怎么会这样？”
“再生速度。”炎光看向窗外，“银铅的再生速度大大减慢了，此后只怕会越来越慢。很明显，又一个天灾。”
天灾在增多，所有人都察觉到了。
过去这一年，库里昂经历了几十次大大小小的地震，在靠山的地方还有泥石流和滑坡，就连咸水河周边的村子也被泛滥的河水淹没了——他队里不少人就是来自灾区。
库里昂心情愈发沉重：“这是里拉在惩罚我们吗？”
“是在惩罚朝圣院！”
“这怎么分的清呢？”
“这还需要特地区分？稍微想想就知道了吧。”炎光又闷了一口咖啡。
坏了，她可能有点生气。库里昂战战兢兢。
“……炎光小姐，您是持乐园的人吧。”
“是啊，您有什么想问的吗？”
库里昂壮起胆子：“您说，里拉会插手我们的事吗？”
“我并不是神显者，所以不曾与创世神对话，很难理解祂的想法。”
“是吗……”
“但我小时候听父亲说过，神明是永不停息的舞者，祂只会通过舞蹈向世界流溢能量。就像溺爱孩子的母亲，就只会默默付出，并不会干涉和索取。”
库里昂眨眨眼睛，说实话他没听太懂。
“从来没听说过祂会插手人类的事。”
“从来没有？”
“是的，从来没有。”
炎光喝干了最后一口咖啡。
“但是……”但是金迪森的笔记又算什么呢？
“没什么但是！您什么时候也这么多愁善感了？从今天早上开始就是这样。”炎光愤怒地拍拍桌子。
“啊……对不起……”
完蛋了，她真的生气了。
“库里昂先生，不知道您为什么突然冒出这些念头，但还是快些忘掉的好。反抗军才是大陆的未来，您可是首领，首领绝对不能有一丝动摇！”
“您说的对。”
“为了胜利要不惜一切代价。要背叛就去背叛，要杀人就去杀人！所有人都已经拿出这种觉悟了，身为首领的你却开始怀疑了，这岂不是很可恶？”
“您说的对，对不起。”
“只有推翻了朝圣院，才能避免更多的悲剧，您到底明不明白？”
“我明白！是我错了。”
库里昂快哭了，他被炎光的咄咄逼问吓得不知所措。
炎光无奈地撑着额头，她发现这首领的性子比她想象中还软。“您这样子，可千万别让敌人和下属看见。不然绝对会出大麻烦。”
库里昂刚想点头称是，却忽然听到外面一阵喧嚣。透过玻璃，他看到人们把一个穿着黑袍的人围在中间。冷风吹掉了他宽大的兜帽，露出了里面浅色的卷发。
库里昂“蹭”地一下就站起身。椅子被他撞翻在地，发出“哐当”的悲鸣。
大家2024新年快乐！！！
不喜欢跨年出去玩，全在写更新，才不是没人陪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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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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