坎伯雷醒来的时候,脑子里就只有两样东西:茶花还有少女。
他又做梦了,但这是很奇怪的。因为祂曾经许诺过他再也不会想起从前的事,但记忆还是盘踞在脑子里,一次又一次,蜂拥的暴民,茶香混着血腥,还有明媚少女的尸体。
这一切都让他觉得痛苦,如梦魇一般无法承受。一切的一切,就连那个温婉动人的少女——从未宣之于口的爱人,也在这重复往事的纠缠中变得面目可憎——尽管她从未做错什么。
坎伯雷从沙发上起身,空旷的大厅,深红色的地毯,昏黄的烛光。他站到镜子前,审视着自己异样的面貌,他觉得这十分丑陋,于是一拳把镜子打碎了。
镜面像蛛网一样碎裂,连带着后面那个带着山羊面具的人。
“海葵,你怎么不敲门就进来了?”
坎伯雷笑意盈盈,但明显压着怒气。
然而那个人只丢下一句话就转身走了“都准备好了,开始吧。”
——
戈耳共城外,库里昂和炎光带领的反抗军与黎明军团已战至后期,反抗军已是强弩之末,疲惫、倦怠、恐惧、还有一丝死亡的焦糊味儿。
内特瑞斯蜷缩在库里昂怀里,库里昂则躺在石块垒砌的壕沟里。他能看到雨般密集的法术流,还有战场中如幽灵般难以捕获的鬼魅。库里昂认出来了月光石做成的铠甲——荆棘之冠——金迪森告诉他的。
“瑞斯,你还好吗?”他安抚着怀里的少年,用手顺他的头发。
“我还好。”少年漏出黑亮亮的眼睛,“要用那个吗?”
“那个”,自然是指罗佳的神迹。库里昂眸子暗了暗,说实话,他不想借助邪神的力量获得胜利。如果放在以前,他或许就同意了,但现在他想起了金迪森的话。
「继续去当你的蠢货吧。」
「剩下的交给我。」
库里昂忽然有了一种奇怪的自信,他相信反抗军是可以胜利的。
“瑞斯,我们再坚持一下吧。”库里昂笑着说道。
果然,事实证明,转机也许就在下一秒。
就在反抗军兵败山倒之际,炎光出手了。金色的光芒倾泻而下,长枪与法杖像横亘的天堑。战场上的女武神不怒自威,所有人这才直观体会到,何谓持乐园的贵族,何谓里拉的赐福。没有人怀疑这一点——她也许真的可以以一当百。
此刻在库里昂眼里她就是散发着圣光的女神,但这也意味着她与朝圣院彻底割席。
「持乐园的贵族叛变了!!」类似的消息不胫而走,瞬间在朝圣院的军团和官僚间蔓延。
黎明军团撤回了城里。炮火暂息,但穷寇莫追并不适合现在的摩罗街反抗军。想要获得最终的胜利,想要结束朝圣院的时代,惟有将敌人追杀直至溃散。这才是唯一正确的选择。
真的“正确”吗?
库里昂握住炎光的臂甲,缓缓吐出几个字:“城里都是平民。”
若反抗军进城,若将戈耳共变为战场,那么对里面的平民来说,无异浩劫——所有人心知肚明。
炎光也一样,她站住了。
时间仿佛世纪般漫长。
但女武神最终还是开口,说话间都吐出白气“这是最后的机会了,我们已经要撑不下去了。”
真的,天越来越冷了。直叫人手脚冰凉。
世界陷入了巨大的沉默,所有人都想赢,但所有人也放弃思考,等别人开口,把自己隐藏在大众之后。可库里昂不可以这么做,他是领袖。
金迪森的话又不合时宜地从脑子里蹦出来。
「为什么是战争?摩罗街明明可以有更好的出路。」
「这是你自己的想法还是别人的想法?」
「为什么是我们?为什么是摩罗街?从前你根本不会让他们跟着你冒险。」
库里昂觉得空旷的左眼又开始隐隐作痛。「战争」——真的是唯一的选择吗?还是自己被激发的难以言喻的**。
炎光见他没有反应,便轻轻抽回了自己的手臂。她用小刀割破手指,鲜血嘀嗒嘀嗒滴到地面上。
“进城。”她决绝地说出这两个字,攥紧拳头,咬住下唇,头也不回地走了。
有人开始跟她走了,渐渐地,越来越多的人跟上去了。
内特瑞斯拉了拉库里昂的袖口:“库拉,我们要去吗?”
他还是那么处变不惊,好像去或不去对他来说根本没什么区别。
库里昂忽然庆幸自己丢了一颗眼球。他朝着戈耳共的方向下跪,然后行了三个大礼。最后他抹干净脸上的沙尘和泪水,用沙哑的嗓音说道:“跟上去吧。”
于是,就像现在这样。大理石的建筑崩毁,棕榈树被斫断,鲜红的花瓣被踩在脚底下,和老人、姑娘、孩子的血混在一起。圣洁的里拉,断了一只胳膊。
玫瑰之子的根据地,坎伯雷陷入沉默。此时此景,过去仿佛与现实重合。那时坎伯雷还只是朝圣院的一个外驻卫兵。逃亡的流民像现在这样洗劫了村子——为了那片茶园。
那时的他有多么痛不欲生,现在的他就有多快活。人类总是品尝自己酿造的苦果,他们奸诈又麻木、贪婪又愚蠢,却又总在不幸降临时高喊自己的无辜——何其虚伪。
现在的坎伯雷就这么欣赏着戈耳共的图景,心情堪称舒畅。但酒神眼里却含着泪花:“主教,他们好可怜……”
“有什么可怜的?小姑娘,人早晚都会死的,因为他们都该死。”
他看向身边沉默的山羊头:“海葵,你猜谁会赢?”
“谁都可能会赢,主教。只要匕首稍微偏转下角度,就会刺向心脏以外的地方。”
“唉,我可没说朝圣院和反抗军。我说的是‘我们’和这里的人。”
“神迹已经摆好了,随时可以开始。”
“干的不错。但海葵,你真是越来越没意思了。”
——
库里昂永远也忘不了看到一群山羊的震惊。其他人也是一样吧。深黑色的袍子、黑山羊的面具,从黑漆漆的地下钻出来。
“这群老鼠!我现在就把他们全部清理掉!”炎光愤恨地骂道,比起朝圣院的官员,她更不能容忍背弃里拉的异教徒。
库里昂连忙拉住她:“等等!”他忽然想起,金迪森或许就在里面。
炎光不解,但很快,更大的异像夺走了她的注意力。
先是戈耳共的平民,他们全都静止在原地,放弃了哭号,放弃了奔走,像一具尸体般站在原地,把双手放上了自己的脖子,用力收紧。
接着是黎明军团的士兵,他们的黑眼珠都不见了,只剩下眼白,颤抖着把枪管伸进嘴巴里。
炎光第一次觉得恐惧,她下意识地转向库里昂,发现他也是这样——无意识地把枪口对准自己的太阳穴。
山羊头里爆发出尖锐的大笑。一个白色长发的男人笑得前仰后合,这是得多好笑,才能这么开怀。尤其他还不停地叫道“好玩!真好玩!”
炎光恨极:“你们做了什么?!”
坎伯雷:“送他们去乐土,去见里拉,满意了吗?”
炎光咬牙切齿:“只会搅浑水的狗杂碎!去死吧。”
坎伯雷有恃无恐:“哈哈哈,好!多骂点,好让他们快点解脱。”
他拍了拍手:“收网收网,该收网了!”
炎光这才发现,自己的身体也不受控制了,意识开始模糊,她咬住舌头,试图保持清醒。
然就在她以为一切都完了时,山羊头爆炸了。这很形象,确实是爆炸了,一个个脑袋像花似的绽开,喷涌出腥臭的血液、白色的脑浆,溅到了坎伯雷主教苍白的脸上,他的表情,不可谓不惊恐。
“啊??怎么回事!!”坎伯雷怒吼,他看到了站着的海葵,还有酒神和羊蝎。他忽然明白了什么,气的连风度都不要了,直接开骂:“海葵,你个狗日的贱种!是你干的是不是?我就知道!不要脸的杂碎,我早该杀了你!”
“只是匕首偏转了角度而已。别埋怨了,至少你还活着。”
“你给我等着,我早晚弄死你!”坎伯雷放下一句狠话就晕倒了。脑袋砸在地上发出好大声响。
炎光也算不上好,她只能用长枪撑着身体,视线不断模糊。她看到高挑的男人脱下长袍,露出了裁剪合身的风衣长裤,卷发搭在肩上。
“金迪森……”她虚弱地吐出那几个音节。错不了,又是他。
可男人只是转身,蹲下来,温柔地擦掉了女孩脸上的血迹。看着一片狼藉的戈耳共,语气温和又无奈:“看样子玩的有点大。”
炎光闭上了眼睛。
金迪森的话出自第六章《再见库里昂》
最近给我写自闭了,怎么写怎么不得劲。我调理不好了so sad
这个世界只有可乐能熨贴我心了。我宣布可口可乐是美国人最伟大的发明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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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让子弹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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