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大夫,您开的药真神了,我母亲就吃了一副就不咳了,这不,母亲让我来感谢您,这是我母亲自己制的腊肉,您别嫌弃,不管炒菜炖菜,切几片放里,那味道绝对让您开胃,能多吃几碗饭嘞,您太瘦了,该多吃些!”
小小的药馆里,浓郁的草药香气让每个进来的人都觉得心安,沧元坐在摆满瓶瓶罐罐的木案后面,面前还摊开着一本书,刚才说话的是镇上开布坊的宋初,前日来药馆为他母亲讨了一副止咳的药方。
沧元起身接过腊肉,躬身道谢:“多谢宋老板,沧某一定爱惜着吃。”
“别别别。”宋初直摆手,“家里还有,您吃着好我再来给您送,您一个人在这镇子上……”
话音未落,便听到房间里传出几声轻咳,一听便是女子。
沧元的药馆不大,后院是专门用来晒草药的,后院倒还有几间小房,一间用来存放草药,一间做了厨房,还有一间放些杂物,是以沧元平日休息的房间便在药馆里面,刚刚的几声轻咳便是从沧元的房间传出来的。
宋初心内疑惑,却并不多问,正在这时,镇上有名的寡妇“玉美人”提着一个陶瓷罐子,步履轻盈的走了进来,也不知是抹了什么,二里地开外便能闻到淡淡香气,是以沧元也并不意外。
实在是也很难意外,除了香气,“玉美人”是日日都要来的。
“阿沧大夫,”“玉美人”将陶瓷罐子放在案几上,“我熬了些梨汤,我前日来时听你咳嗽了几声,昨日便熬了梨汤,但医馆关着门,想是你不在家,上山采药去了,今日便又熬了些,你趁热喝。”
陈玉来的频繁,大家早都见怪不怪,一旁的宋初打趣道:“沧大夫自己就是大夫,咳嗽了倒要喝玉娘煮的梨汤才好。”
“玉美人”本名陈玉,容貌中等,性子却十分泼辣,丈夫不喜,席卷家财带着小妾跑了,她便以寡妇自居,还开了一家酒馆,生意相当不错。
今日她穿了一件桃粉色的罗裙,外头罩了件月白色比甲,发髻梳的一丝不苟,簪了一朵艳丽无比的花,颇有些风情万种之态。
陈玉瞪了宋初一眼,并不搭话,转头便对着沧元温声细语:“阿沧大夫,今晚我的小酒馆里可是有新节目,你来捧捧场?”
陈玉非要与别人不同,别人叫“沧大夫”,她偏要叫他“阿沧大夫”,而且目前最大的愿望就是把后面那俩字儿去掉,“阿沧”,每在心里念叨,陈玉就觉得心痒难耐,在她看来,她一个寡妇,有权利追求任何她相中的男子,尤其是长的好看又能养活自己的男子。
她的小酒馆里不乏跟她玩笑之人,但她看不起那些不知上进,花着老婆的嫁妆还要跟别的女人**的男人。
像沧元这种不喝酒,身边没有女人,长的俊俏又有一身好医术的男人,简直堪比天上的神仙!在这个小镇里,那更是绝无仅有的,陈玉发誓一定要将沧元拎到自己的石榴裙下。
沧元一贯清风徐来抚我衣袖的温柔做派,闻言轻笑道:“今晚有事,不便出门,祝玉娘今晚赚得千金。”
一声玉娘差点将陈玉的骨头都叫酥了,陈玉不死心,凑近了神秘兮兮道:“我不骗你,真的很有趣!你可见过西域女奴?今晚我的小酒馆里就有。”
宋初在旁边听了,倒起了几丝兴致,但还是疑惑道:“玉娘你说笑呢吧,西域女奴怎么会来咱们这偏僻小镇。”
“呸!少见多怪。”陈玉白了宋初一眼,继续说道,“是一位商人带来的,途径咱们小镇歇脚,在小酒馆喝多了,答应众人今晚将那几个西域女奴带到酒馆里给大家看看。”
“那这下沧大夫更不能去了。”宋初故作深沉道。
果然见陈玉急忙问道:“为什么?”
“我怎么知道。”宋初道,“不过我倒是可以去给你捧捧场,我还从未见过西域女子呢,不知长什么样子。”
见陈玉不再理会自己,倒也不恼,拱手道:“沧大夫,那我先回去了,腊肉您多吃,吃完我再来给您送。”
“多谢。”沧元道。
宋初走后,陈玉更近一步,娇声道:“阿沧大夫,你今晚来嘛,我特意备了今日新到的糯米酒,用文火煨过了,最是暖胃,我还做了几样清淡小菜。你若不愿意在大堂跟那些臭汗子混在一起喝酒,咱们可以去我房间,就只有咱们两个人……”
若是能趁着酒性嘿嘿嘿,那便再好不过了。
只见沧元面色不改,悄无声息后撤半步,目光平静的落在陈玉身上,温声道:“玉娘见谅,沧元酒量实在是小,自己在家小酌便罢了,酒馆是万万去不得的。”
陈玉脸上的笑容滞了一滞,但很快又重新荡开,爽利道:“那我将酒拿来,咱们在你这里喝!”
“咣当”一声,好像类似铜盆的器物掉到了地上。
陈玉看着发出声音的地方,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阿沧大夫,谁在里面?”
就在此时,门“吱呀”一声开了,待看清里面的人,陈玉惊愕不已。
是个容貌绝佳的女子,就像画上画的仙女那般,不,比之仙女,还多了些鲜活之感,更加娇媚艳丽,此时女子一头乌发垂在身后,面容白净如玉,眼角泛红,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更重要的是,她身上穿的,是阿沧大夫的衣服,宽大的衣服显得她愈发娇弱,陈玉要是个男子,恨不得即刻将她扑倒。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女子微微垂下头,一副局促不安的模样。
“不……不妨事。”见沧元默不作声,陈玉忍不住出声道,又扭头问沧元,“哎?阿沧大夫,这位是……”
沧元继续默不作声,只是看着女子,倒是那女子嗫嚅着开口,“我……”但刚开口就像体力不支一般往前倾倒,沧元几步便行至女子身前,将将接住了女子柔软的身体,随后将女子抱了起来往房内走去,又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回身问道:“玉娘可还有事?”
陈玉愣了愣,紧接道:“没事没事。”
沧元点了点头,抱着女子进了房内,还不忘回身用脚将房间的门踢上。
陈玉看着紧闭的房门,内心一阵翻滚,但很快偃旗息鼓,那样的容貌身姿,她还是不自讨没趣了,转身便走了,还在心里盘算着,沧大夫这边没戏了,另一处开医馆的胡大夫虽比之沧大夫差别犹如麻雀比大鹏,但性子倒还算稳沉,其他……哎……性子稳沉就挺好。
房间内,锦瑟俯身跪在地上,不知是因为冷还是害怕,身体有些微微发抖。
刚才沧元将她抱进房内,她却突然挣扎着从沧元怀里下来,直直跪到了地上。
沧元没有着急搀扶她,反而问道:“你为何跪我?”
“你救我性命。”锦瑟颤抖着开口,“是我的救命恩人。”
沧元道:“起来喝杯热茶吧。”
锦瑟仍是跪着,贝齿轻咬下唇,直到尝到腥咸之味,才缓缓抬起头,眼眶中蓄满泪,我见犹怜,“我……”她声音干涩,又像是难以启齿,“我无处可去,求恩人收留。”
沧元看着锦瑟,想到昨日救她之时她狼狈不堪的样子和深藏眼底的痛苦,心似乎被针尖扎了一下,不算痛,却让他有着熟悉的惊慌感,但他确定并不认得锦瑟,如果她没戴人皮面具的话。
“去,找到他,取得他的信任。”
神君冰冷的命令犹在锦瑟耳畔,锦瑟的身体战栗的更加厉害,她顾不得什么,膝行至沧元面前,哀声道:“求恩人收留,锦瑟愿为奴为婢,只求一容身之处。”
静默中,只有锦瑟偶尔轻柔的啜泣,不得不承认,锦瑟柔弱的破碎感极易让人心软,沧元觉得自己百年来无波无澜的心似乎荡起涟漪,正欲答应锦瑟留在医馆,目光无意间落在锦瑟因颤抖而交缠在一起的手指——那个手势,与他记忆中背叛他的故人,一模一样。
沧元蹲下身,右手捏住锦瑟的下巴,将她的脸轻轻抬起来,指腹摩挲锦瑟光洁的下巴,眼神冰冷,声音却依旧温暖如春,“你究竟是谁?”
“奴……”锦瑟艰难开口,“……叫锦瑟,若是恩公不喜这个名字,还请恩公赐名。”
沧元的手迅速离开,站起身来,“锦瑟?挺好的名字。”不是人皮面具,沧元在心里舒了一口气,神色才又温和起来,“你就住在这个房间便可,我去后院再劈间卧房,你后背的伤需得每日泡药浴,我去给你配药。”
待沧元走出房门,锦瑟无力瘫坐在地上,胸口的灼痛感愈来愈强烈,让她的身体忍不住颤抖,她将自己蜷缩成一团,用力抱住自己的膝盖,仿佛这样就可以减轻疼痛,但疼痛仍越来越重,直至难以承受。
等沧元再进来,见到的便是锦瑟在地上蜷缩成一团,像是失去了意识,他叹了一口气,再次将锦瑟抱起来放到榻上,伸手为她把脉。
榻上的锦瑟眉头紧皱,似乎痛苦万分,一如昨日在山上采药时初见她那般,破烂的衣衫掩不住身上细细碎碎的伤,最大的伤处是后背,像是被灼伤过,伤口还未愈合,那么瘦小的身体蜷缩在草丛中无声无息,若是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到,许是听到了脚步声,她惊恐的睁开双眼,却在看到他的时候褪去了惊慌,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他蹲下身,随即便又闭上眼睛,似是晕了过去。
沧元将她抱回医馆,给她把脉,只觉她的脉象虚浮,如镜花水月,无依无根。
今日再探,仍是如此,许是不知因何缘故元气大伤吧,魂魄亦受损了,药浴中还需再加一味镇魂砂,沧元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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