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烟瘾犯得急。
秦关推开咖啡店厚重的大门，冷气终于得以侵袭，争先恐后地扑过来。
他拢了拢大衣，朝不远处的苏瑞看了眼，从口袋里掏出烟盒，点燃一根。
却没急着送进嘴里。
他还有话没问苏瑞。
从他刚出来的时候，苏瑞就往这边走了过来。只是像是怕情人误会，而刻意和他保持了一段距离，没有靠近，生疏得很。
秦关看着对面西装革履的丈夫，嗤笑了一声。
七年婚姻啊，到头来像两个陌生人。
不过现在的苏瑞对他来说，的确很陌生。又或许，他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苏瑞。
苏瑞张了好几次口，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最后也只从喉间溢出了一声情绪复杂的：“哥……”
秦关不清楚他这副可怜模样是真的还是装的，心底没有产生一丝波澜，他开门见山问道：“你当初接近我，就是因为我长得像杜延？”
“哥！”苏瑞闻言一惊，往前迈出半步。
没第一时间否认，那就是了。
“停！别叫我哥，”秦关往旁边退了退，神情冷然：“怪恶心的。”
“活了三十几年，没想到替身这种俗套的情节还能真实发生在我身上，”秦关终于抬手，缓缓吸了一口烟，白色烟雾和心中的浊气一起吐露：“苏瑞，你可真够让我高看的。”
苏瑞低下头，“哥，是我对不起你。”
“这认识的八年多，你每次和我接吻，和我上.床的时候，心里想的都是他？”秦关在缭绕烟雾中微眯着眼：“嗯？是吗？”
苏瑞一脸为难，语气吞吐：“我…”
秦关看他这表情，越发心寒和苦涩：“发现我鼻梁上长了一颗红痣时，我记得你当时恍惚了很久。现在想来应该是在惊喜：哎呦这个替身找的真不错，还能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越来越像你的白月光？”
秦关伸出手，打住苏瑞开口的动作。
“一年前你开始频繁说爱我的时候，夜里都在他的床上吧？苏瑞，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不仅渣，还是个怂包呢！”
秦关这人，情绪越是激动，语气就越是冷静。
这一点，作为七年枕边人的苏瑞最是清楚。
烟快烧到尽头，秦关捏着烟蒂按在垃圾桶中央的灭烟处：“我秦关也不是个死缠烂打的人，你当初要想和他死灰复燃，破镜重圆，就大大方方和我提离婚好了。你当时面对着我那么心虚，对着杜延又是什么样呢？”
“不断画大饼？承诺跟我离婚？可现实呢，却连跟我坦白的勇气都没有，就像当初杜延因为出国和你提分手，口口声声说爱他的你根本不敢坚持挽留，只能可怜巴巴像条狗一样，到处找替身。而我，就很不幸地成为你选中而叼走的那根贱骨头！”
“秦关！”
苏瑞受不了秦关这样句句带有尖刺的话语。和秦关在一起以来，他从来都是很疼自己，轻声细语的。
苏瑞吼完之后自己也懵了好几秒，他肩膀微微塌下，语气逐渐缓和：“都是我的不对，你没必要这么贬低自己。”
然而，就是这句话像是戳中了秦关身上的某处开关，让他情不自禁地大笑了起来，直笑得停不下来，连泪花都蹦出来了。
“是贬低么？”秦关扶着墙，努力止住笑声：“苏瑞，这几年，你不就是把我当根随意摆布的贱骨头羞辱的吗？”
“我没有…”
苏瑞终于忍耐不住，极力想证明什么，上前抓住秦关的肩：“哥，我一开始是把你当小延替身没错，可我没有要羞辱你，我有想过和你好好过日子的！”
啪——
纸袋落地的声音，很突兀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苏瑞匆忙回头，只见杜延呆愣在离他们几步距离处，地上横躺着印有咖啡馆logo的纸袋，一盒小蛋糕从里面露出一角。
“我，我是在里面看你们气氛不太对劲，怕你们打起来才…才出来的。”
杜延似闯进野兽领地的小鹿，语气惊慌失措。
那双天生湿漉漉，惹人怜爱的眸子，现今早已蓄满眼泪，要掉不掉，一副知晓噩耗却强装无事的坚强模样。
显然是听到了苏瑞最后那句话。
苏瑞自然也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说了什么，他烦躁地低咒一声。
“小延，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双才抓住秦关的手，毫不犹豫地脱落下来，转而去握住另一个男人的。
秦关冷冷地将眼前画面尽收眼底。他今天是彻底看透苏瑞的真实面目了，才不会似从前，只凭苏瑞短短一句话就相信他，原谅他。
呵，想着和他好好过日子？
是，也许杜延一辈子不从国外回来，苏瑞还真能和他假装恩爱一辈子。
多可笑，他的婚姻永远悬着一把名为杜延的刀，自己并不是真正能行使主导权的人。
心痛到一定地步便变得麻木。
眼下只觉嘲讽。
秦关抱胸靠墙，故意帮腔道：“嗯，的确，我们之间不是你想的那样。就算苏瑞如今再后悔不已，痛哭流涕地求我和他好好过，我也不可能同意的，这条可怜的狗，你还是牵好别再弄丢了。”
秦关从来就是个嘴毒之人，只不过从前把所有温柔都给了苏瑞，如今这温柔尽收回来，那便恢复原样。
听见秦关如此羞辱苏瑞，杜延一惊，捂住嘴巴，瓮瓮地讲话：“秦关哥，你怎么能这么说苏瑞…我和苏瑞犯的错，罪魁祸首是我…如果不是我再次接近苏瑞，他也不会……不会婚内……”
“这都是我的错，如果你要骂，骂我一人就好了…苏瑞自尊心强，还请你不要伤害他。”
苏瑞的脸色也很不好看。
一看见杜延，刚才那股面对秦关时，如潮水般汹涌的莫名情绪基本冷却下去。
只有他们两个人时，秦关骂他，他可以认，可杜延就在身旁，难堪的情绪退无可退。
杜延明明才是无辜的那个，却还替他说话。
“哥，你别说了，小延会伤心的。”
这几年生意做得不错，秦关逐渐养成了有钱人那种矜贵优雅的劲。结果苏瑞这一句话差点就要让他破了功，大骂一声：“傻逼！”
杜延伤心，与他何干？
他倒是不知道苏瑞这个高材生，面对真正白月光时，智商情商皆呈直线下降。
“这时候伤心是不是有些晚了。”
秦关微微一笑，视线落在“完美白月光”身上：“真的爱他，当初怎么就让他和旁人结婚了呢。”
他又瞥向苏瑞：“真的关心他，怎么就让他做小三呢。”
苏瑞蹙眉：“秦关。”
杜延：“我…”
该说的，该问的，都一并结束了。
秦关不想再看见这两人一眼，他拿出车钥匙，迈步走向路边其中一辆。
“离婚协议稍后会有人送到你家里，明天早上就去民政局把婚离了。”
“婚内出轨，该净身出户，你要是不同意，那我们就法庭上见。”
提到净身出户，苏瑞面色一变。
他家境一般，毕业后虽然顺利进入知名大厂工作，但也花了几年才站稳脚跟。
打工的和做老板的，收入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苏瑞自尊心强，总想要在别人面前，表现得与秦关十分般配。
于是，婚房首付是他执意要付的，还给自己买了辆中奢款的车。
这些年来根本没有攒什么钱。
与秦关在一起时，当然不用担心这些，可现在不同了。
“秦关，你不能这么做。”苏瑞上前拽住秦关手腕：“你知道的，如果净身出户，等同于我要重头再来！”
秦关用力抽回自己的手，从胸前西装取出手帕，很粗暴地擦起来，仿佛沾了什么极其肮脏的东西。
“你以为就你一个人需要重头再来？苏瑞，你耽误我的这八年又算什么？我只是让你净身出户，已经是很仁慈了。”
苏瑞：“你根本就不缺钱！你要这些有什么用？还是说，你想留他们做念想？你还放不下我！”
“临了了还非要说些让人恶心的话。”秦关把擦过手腕的手帕准确无误地丢进垃圾桶箱：“苏瑞，从头再来不好吗？和你的爱人一起，重新创造属于你们的一切。”
秦关利落转身，这一次生怕苏瑞再追上来，连步子都放大了些。
旋转的车轮扬起一层尘土，将那两人远远甩在了车后。
秦关没回他和苏瑞一直生活的房子。
今天只是碰巧让他发现，那在他不在家的日子里，不知道苏瑞和杜延在这个房子里上了多少回。
他联系了家政公司，让他们里里外外好好清理和消毒一遍。
回到自己在市中心的一所空置的公寓，那原本是他准备送给苏瑞的周年礼物。
他立刻起草离婚协议，同时让助理把苏瑞属于婚内的资产清算一遍，包括那间房子还有苏瑞车子的估值。
“喂，云山，再和我去做一次福利院义工吧。”
“这次不坑你捐款了，我来出钱。”
“其实也不是我的钱，都是苏瑞的。”
“…没有秀恩爱，我和苏瑞，马上离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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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对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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