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峴执行那么多任务一以来,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面,不禁皱眉,转头看了眼身旁云淡风轻的人。
承最轻啧一声,这不解的,单纯的眼神,太干净了,有时候真想把他那深蓝色的眼睛剜下来,做成标本,好好研究研究到底为什么那么有魅惑力,让他总是情不自禁地想要看着他,总是想要对上他的视线,总是想要全盘托出……
承最不动声色地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状态,
“怎么了?害怕,不敢看了?”承最看似在质疑,其实很容易听出来是在调侃他。
迟峴有些无语,但说出口的话却是,
“是啊,我很害怕?你要保护我吗?”
承最:“……”
他真的很想问问他究竟是哪里在害怕。
承最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竟然真的安慰起来,
“只不过是人的生存本能胜过了其自身的道德标准而已,见怪不怪了,没什么不可以看的。”他话风一转,“如果实在害怕的话,你让那个……那个谁……额……首席审判长给你布置类似的任务习惯习惯就好了,反正也死不了。”
迟峴:“……”
看得出来他尽力了。
承最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好害怕的,反而问,“你觉得,他们自私吗?”
迟峴没做反应,他不知道。
自私这个词的标准太难定义了,别人说你自私就自私那这个词就量化成别人的标准了,自己觉得自私,那是自身的道德准则约束……反正他说不清,也不清楚。
迟峴:“为什么这么问?”
承最笑着直视对方的眼睛,眼底却冷的像一座冰川,“因为我啊,我跟这样的他们啊……可是一类人。”
他好似毒蛇吐信子,直勾勾地盯着猎物的反应,承最阴恻开口,
“只要我想啊,那个遇难者名单上也可以有你的名字。”
迟峴:“你要害我?”
承最撇撇嘴,移开迟峴那深沉的目光,好似只要再多一秒,他就要沉溺其中,自甘溃败,“说不定呢。”
他模棱两可地敛住笑意,转而将视线投往救生舱处,那里依旧挤满了人。
危难时刻,舍己为人的高道德者高尚吗?高尚的,保全自己的人就一定自私吗?其实也不见得,到头来,我们谁都没资格评判谁。
人的本质就是自私的,毋庸置疑。
承最视线下移,将底下的争斗尽收眼底,平淡开口,
“但总是被认为最该死的,往往是我们这种两袖清风,见死不救的人,特别是那种道德无法绑架,自私无法驱动的人,这可真是……”
稍稍停顿了会儿,“该死啊~”
承最说着说着,语调愈发上扬“你说是吧。”
我的同类。
他隐去最后半句话,看向迟峴的目光变得深邃,迟峴也不闪躲,他随后又笑着摇头,不,他跟我不一样,从一开始就不一样。
没有理会他最后发神经的停顿,迟峴懒得批驳,或者说他压根不想批驳
承最说得也好,他亲眼看到的也罢,都是在理的一方,他没有资格去说些什么,只不过在看到这样的场景呈现在自己面前时,那种排斥感,厌恶感由内而外的掌控了他,仅此而已。
“说说看……”迟峴背靠栏杆,双肘靠在上面支撑着他的身躯,“竟然选择了救人,为什么不救到底?”
“我还挺好奇你在想些什么的。”
“救人?我是神吗?”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样,承最怀疑地开口。
“称不上救,我自私自利,没有道德。”
莫名其妙地,他伸手捏住迟峴下巴,迫使他看向自己,思考片刻后,得出了自己满意的结论,“这顶多算是一个不小心,恰好给他们提了个醒。”
迟峴不置可否,转头回避他的手,道,“来这的人,无辜吧也算无辜,说有罪吧,有的人手里真的不算干净……”
“我查过的,主办方是LEDRie的其中一个二把手,只不过中途甩手不干了,扔下了一个烂摊子留给现在的LEDRie,让我很意外的是,LEDRie竟然就这样放过了他。”
“他混得倒是风生水起,过上了万众追捧的日子。”
“以前做的事像是画本上的铅笔渍,拿橡皮擦一擦,就没了。”
“只不过我很想知道,这一次,LEDRie的人,真的放过他了吗?”
承最没说话,因为他知道,没有。
炸弹是他们一手操办的,游轮上的工作人员几乎都是死侍,隶属……承最想到了那个给他警醒的人,有些无言,隶属星际局。
两方势力竟然背地里勾结,如果不是今天在监控里看到了个双方的外务代理人,他是查不到的。
毕竟这里,要被毁了,毁尸灭迹是最安全的保密手段,死人是开不了口的,这个道理谁都明白。
“谁知道呢。”承最没给肯定地答复。
迟峴最烦的就是承最这种矫揉造作装逼模样,他不出声地朝背面看了眼,测量了一下从甲板到海洋的高度,“承老师,你说如果把一个人从几十米的高台上扔到海里喂鲨鱼的话,那个人活的了吗?”
承最眯起眼睛,“违法的话,可是会被抓的。”
“没关系,我想老师您会来赎我吧。”
承最没看他,“抱歉,并不会。”
“好狠的心啊。”
还没理会迟峴的话,突然中间处的长梯那里传来一阵嘈杂,他们循声望去,
只见那个老绅士往前栽去,压倒了一大片的人,他们向前滚落,带着很多人一同掉进了海里。
老绅士眼疾手快地伸手抓住阶梯侧边的栏杆,稳定住身形后,他尝试着往上爬去,但是前前后后的人总是踩到他的手,本来肿胀的手现在变得更大一只。
他的戒指在他的肉手上前移了一些,只要一个不小心就会脱离。
有的人向着救生舱游去,有的人向着阶梯平层游去……但是没等他们能够登上自己想要的目的地,却成了其他人的垫脚石。
救生舱里的人依旧堵着门,试图阻止多余的人进来占据他们生存的机会。
直到,平层上有一个人,他跪下来乞求他们,让他进去吧,让他进去吧……
磕头;
哀求;
没有尊严。
有人于心不忍,浅浅露出一个缺口,但是一个小缺口的显露,带来的却是蜂拥而上的人群,他们踩着水里面还在挣扎着的人,迅速敏捷的爬到那个缺口,面部被推搡地有些可怖,但是他们还在拼命往里挤着。
老绅士一会儿呛水,一会儿正常呼吸,不断咳嗽着,慢慢的往前游去,面部受到一些伤害,遗留了一些血迹,混在海水里,在蒙蒙月光中,看不真切。
他扶着栏杆,想着就算没能上去,但是也不能沉在海里,可事实往往不会如他所愿,他感觉到一种恐惧,是一种未知的恐惧。
他的周围出现了一个三角形的鱼鳍,他慌了
他大叫起来,粗胖的身躯使劲往上拱着,他死死抓着栏杆,
“救救我”
“救救我”
“救救我”
老绅士感受到一股力量将他往海底里拖去,他惊恐的向上看,不巧与迟峴他们对上视线,皱眉无声地呐喊道,“救救我。”
承最:“……”
最后留在栏杆底下平台上的,是一枚闪闪发光的黑金色扳指。
微凉的海风袭来,卷起一层小浪,向搁浅的游轮拍打着,海面渐渐平息,栏杆底下的平台像往常一样,洁白如新。
接二连三的惨叫,血色跟海水混浊在一起,很难闻。
甲板上的两人置身事外的看着这一幕,骨子里全是淡漠和冷血,迟峴忽然有些认同承最的话了,他们似乎真的是同类。
同频地一瞬间,承最有一种强烈的直觉,迟峴也有了戒备的反应。
承最一手拉住迟峴胸前的衣领,另一只手借力翻过甲板上的栏杆,往海里跳了下去,几乎是他们作出反应的同时,爆炸声响起,身后是满天火花,而他们在巨大的爆炸面前,渺小如蚁。
强大的冲击力带着他们飞出了一段距离,双双落水,礁石林的礁石全部碎了,像“由天而降陨石”,落在广阔无垠的海上,激起层层浪花。
他们在水下费力的呼吸,选择这样子来降低礁石落下时砸到他们的可能性,承最拉过迟峴,两人之间的相对距离缩短,迟峴瞳孔微张,惊地呛了口水,在他后边有一个较大的礁石砸下。
他们顺应着浪的走势,拉开了与刚刚爆炸区域的距离,迟峴左半边的身体似乎受了很严重的伤,加上长时间浸泡在咸咸的海水里,迟峴感觉左肩膀附近传来一阵阵刺痛,
他的伤口在流血。
迟峴为了防止二人陷入无法避免的危险之中,撕下自己衬衫的一截,粗略的包扎了一下伤口,血混着海水浸透衬衫。
但新鲜血液的味道实在是太诱人了,哦不,是太诱惑鲨鱼了,刚刚在人群中没有餍足的鲨鱼,此刻狙击到了承最他们这边。
虽然刚刚爆炸时,死亡了好几条鲨鱼,但也会有一两个变数,像他和承最一样。
迟峴明显可以感觉到危险的气息,在危险来临之际,迟峴快速躲闪,但不巧的是,小臂被鲨鱼咬住了。
迟峴吃痛,作出反击,头部往海面伸出,防止溺水。
承最注意到后,迅速掏出从安保那“借来的”匕首,直直的对准它的脑门,一刀刺下去,它反而没有松口,却因为受伤更大力地咬住了迟峴的手臂。
感受到利齿对他皮肤的摩擦力,迟峴的表情说不上从容平淡。
迟峴躬身,一脚踹在了那鲨鱼的脸上,也拿出他从某个工作人员那里弄来防身的武器,借着它嘴里没有合拢的缝隙,他伸进去,在他的口腔内部刺了几刀。
承最则继续攻击着那鲨鱼的头部,在感受到手臂的咬合力晒稍稍有点松动时,迟峴把刀立在鲨鱼口腔里,顺带划了几刀,两脚搭在鲨鱼的齿边,借力一踹,挣脱开来。
但因为在海里,两人的动作着实不如陆地上的迅捷。
那鲨鱼好像被激怒了,在他们逃走时,咬住了迟峴的小腿……承最脸色一沉,伸手拉住它的鱼鳍,翻身架在它的身体上。
身体的疲惫跟不上他的思维反应,他大口喘气,湿湿的头发就这样乱糟糟地垂在他的面前,他先是向它刺了一刀,按照自己的判断,又往鲨鱼的弱点狠狠地刺下。
连续几刀,鲨鱼的血顺着它表面肌肤留下,承最的白色手套被染红了,他近乎疯狂地刺着同一个位置,力气很大,伤口周边的骨头也无法逃脱这样的攻击。
它死了,承最脱力顺着鱼背跌入海里,他费力向迟峴游去,但海里移动的阻力大大增加,他有点累了。
迟峴失血过多,靠着承最,大口喘着粗气,他们向前游去。
身后残留的船只废铁还在燃烧,连带它周围的海水也在燃烧,海面掺杂了许多东西,比如说鱼肚白,比如说因为爆炸残留的……手臂……小腿……等
很显然他们可以算是所剩不多的幸存者,顾不及看刚刚爆炸带来的伤亡情况,他们继续在海里游着。
在他们缓解疲惫时,一辆无人驾驶的海上摩托向他们驶来。
在那辆车的身后,还跟着直升机以及海上救援队,摩托车上的远光灯直破黑暗,照在了破烂的船只身上,明明还是半夜,此刻却以天光大亮。
救援来了。
承最有些生气,“太慢了。”
明明早在几个小时前就申请了这辆海上摩托,现在才到,就因为他是D级的身份吗?以后开私人的好了。
他没有理会救援队,反而拖着迟峴艰难爬上那辆摩托,坐稳之后,朝迟峴伸出手。
迟峴右手搭上去,两人同时发力,海上摩托受力往海里沉了一点点。
迟峴坐在后座,准确来说他坐在最末端,他跟承最之间几乎隔了……将近1.5个人的距离……他双手扶住末端的支撑点,防止自己摔下去。
……
他其实不敢靠近,刚刚的爆炸把承最背部的衣服炸烂了,现在裸着后半部分的承最因为伤口灼烧,感受不到凉意,也没有察觉到异样,迟峴眯着眼打量着承最身后的伤口,看着他脸上平静的神色,他真有一种这人感知不到伤口的感觉。
有些无言,想呵斥他,却又实在没有力气。
承最失笑,摘了因为海水粘在他手上的……“红色手套”
发动海上摩托,面前的红色指针快速向右转动,他加速向前行驶,冷风吹动着他们湿答答的衣服,很冷,而后意识到这不似他以前一个人开车的时候,那种肆意可以随意飙车的时候……
指针往左边快速转动,停在了一个比较合适的位置,再也不动了。
没有刚刚那么的冷,但还是会有刺骨的寒风吹得他们都有些头痛。
不知道是不是海上月光比较白,迟峴脸色也被照的苍白起来,没有一点血色。
他感受着冷风的骤弱,左手实在是举不动了,为了确保自己的安全……
迟峴迷迷糊糊地伸出右手,勾住承最的腰,顺势贴近了点距离,他注意到,承最的耳坠不见了,应该是掉到水里去了。
承最被这样的动作搞得有些分心
“超速行驶,要被抓的。”他的声音虚弱,靠在承最的耳边,但是一字一句却格外清晰,明显感觉到自己身前的人身体僵直,像个木头人,好傻……
迟峴弯弯嘴角,看着承最给他留得不多的侧脸,觉得有些满足,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很……满足。
听完,承最微微一愣,“法盲啊你……”
迟峴不语,而承最也知道,他在和他开玩笑。
“那这样的话我们就是狱友了,不过你情节严重点,到时候可要多多照顾我哦~迟老大。”
说完,承最感觉肩膀一沉,迟峴低低地笑了,温热的气息吐在他的颈侧。
“我拒绝。”
得到回应的承最觉得有些好笑,耳边传来平稳的呼吸声,他适时噤声。
迟峴的手还揽着他的腰,呼吸声勾着他的神经,
一秒……
两秒……
突然感觉好烦躁,周遭好安静
好奇怪,好想飙车,但是迫于某种因素不行。
承最心情郁闷,但是感觉到迟峴的温热,又有点……有点……
……
好烦好烦好烦好烦好烦好烦好烦好烦好烦好烦……
是一种说不清楚的感觉,一路上他缓慢开着车
“飙车吗?”
“别了吧。”
……
“我可以飙车吗?”
“不行。”
……
“我可以把他扔下去后我再飙车吗……”
“……可以考虑一下。”
……
纠结许久,“算了算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两个人贴的比较近的原因,承最意外的感觉晚上的海面竟然没有那么冷。
承最:os:学生受伤了太黏我怎么办,在线求解[可怜][可怜][可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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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十五号物件——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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