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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天下风光在峨眉

三月初三,江南,姑苏。

“二位师弟,这回可跟往常不一样咯,得拿出十二分的气势来,莫要憨头憨脑的,丢了咱‘峨嵋三剑’的脸面。”

说话的男子,峨冠大袖,腰带十围,腰间佩剑,立在船头迎风而立。小船悠悠穿过石桥时,他头顶玉冠险些刮到垂柳枝,惊得船夫直缩脖子。

船里还坐着两个道人,体型一中一小。中道人正襟危坐,似庙里的泥塑;小一些的,却正低眉敛目,翘着兰花指,用小刀修着指甲,倒像个观音座前的玉女——如果不是有喉结的话。

“尤其是你——”大师兄忽然转身,手指一点,“三弟!”

“我?”被点名的少年道人小刀一歪,险些在划伤了手指。

“就是你咯!——咋个还在修指甲嘛?你是个男娃儿,咋整得跟个妖精似的?”大师兄声若洪钟,“让人瞧见了,咱峨嵋三剑的脸往哪儿搁?”

中年道人刚要帮腔,小道人还欲辩解,忽听见吃吃笑声,只见岸边浣衣女们正在指指点点,大师兄的脸顿时涨成猪肝色。

三人话刚说完,船已靠岸。大师兄付了船钱,衣袖一甩,飘然登岸。另外两人也紧随其后。

到底是姑苏,虽是小巷,却也有几家店铺,三人大步向前,忽然被路边上一阵骚动吸引住:一个瘌痢头无赖,正拍着水粉铺伙计的肩膀。

“小伙计,老子初来乍到,借点盘缠花花?”

泼皮此言一出,周围的店顿时关门的关门,上板的上板。眨眼间功夫,开着的店,就只剩下这间水粉铺了。

大道人见状,向二位师弟道:“你们咋个看?”

小道人一撇嘴,道:“师兄,我们手头这点事情才是顶顶要紧的,这种闲事就莫去管它咯。”

“不然!”大道人一身正气凛然道,“天下风光在峨嵋,峨嵋风光在此处。此时不出手,更待何时?”

一炷香功夫,那泼皮就鼻青脸肿的抬到了医馆。

他说:“洒家这一辈子,也栽过几个跟头,可今天栽在峨嵋三剑下,一点也不后悔。他们三人一人挽一个剑花,刷刷刷便是雪光一片,舞得水泼不进。端的是寒风泠洌,正气逼人。洒家二十多年,从未经过如此的恶仗,足足斗了一百二十个回合,才分出胜负。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强!若是洒家年轻十岁,也未必落得下风……哎呦!你轻点……”

郎中:“啧啧,还有力气讲闲话呢。我看侬伤得还勿够重嘛。”

三人再向前走,发现路当中居然聚了七八个破衣烂衫,脸带黄蜡的乞儿,所去的方向,竟与他们相同。

三人不禁暗惊,心中都想:

“这姑苏繁华,怎地忽然有这么多乞儿在此?莫非那丐帮料到我三人要来,就在此设伏?”

大道人向二位师弟道:“你们咋个看?”

小道人挠了挠头,小声嘀咕:“师兄,他们人多势众的,要不……咱就算咯嘛?”

中道人一摆手,语气坚决:“船钱都花了,咋能算了?这群要饭的聚众闹事,打散了就是!”

大道人点了点头,一脸正气:“二师弟说得对!天下风光在峨嵋,峨嵋风光在此处。此时不出手,更待何时?”

话音刚落,三人又齐刷刷摆开了阵势,气势十足。

七八个乞儿听见,回过头来,脸上的表情却像在看杂耍,相互嘀嘀咕咕几句,又一起背过身去,继续沿着路往前。

峨眉三剑面子上有些挂不住。莫非这七八个乞儿不是奔着自己来的?也只得硬着头皮继续往前走。

正午的太阳升起来了。眼前终于出现了传闻中那一道土黄的围墙。

墙上“老君观”三字,已剥落得看不清楚。大门也掉了半扇,里面杂草丛生。怎么看都不像有人住的样子。

中道人失笑道:“这就是吴香客那龟儿子躲着的道观?咋个这么破。”

而那七八个乞儿,居然也同时在门口停下。

许是因为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一只正在墙根睡懒觉的大橘猫忽然抬头看了一眼,又眯起眼,用后脚挠起自己的下巴,好像已见惯了这样光景。

七八个乞儿有的在台阶上坐下,有的靠着墙站着,有一个更是蹲下来,给猫挠着痒痒。

小道人嘀咕道:“他们不像会武功的样子。咱们三个不如一鼓作气冲进去,杀他个措手不及!”

大道人一捻胡须,道:“不可。他们丐帮向来行事诡秘。就说那吴香客,哪里像个丐帮长老的样子?这些乞儿虽然看起来不堪一击,说不定是不世出的武林高人,道观虽破,内中指不定有机关暗器。各位小心。”

说着,他捡起脚边一块破瓦砾,往那门里丢去。

喀啦啦啦啦。声音,渐远渐停。一切如故。

“安全。二位师弟,紧跟着我。”大道人说。

他们三人紧紧贴着身体,屏住呼吸,一步步往里挪去。

最小的道:“二师兄踩了我脚。”

中道人道:“我没有!”

大道人回头怒喝道:“小声点!”

最小的道:“明明是你声音大……”

话还没说完,便不说了。

“——借一借,让一让!”

腔调是利落的,却带着吴侬软语甜糯的尾音,三人只觉得耳朵眼儿里都要酥了。

一个青衫美少年正手提着满满两只大桶,直奔大门而来。

是他说的么?

在三人的眼睛里,那少年的身段颇为纤柔,一双眼睛会说话。

而且肌肤也特别的白嫩,不像个男子,倒像个姑娘。

他冲大道人眨了眨眼睛。

大道人的眼皮也跟着跳了跳。

中道人小声道:“师兄你看,他和师弟谁白?”

小道人有些不痛快,“哼”了一声,转过头剔着自己刚修好的指甲。

大道人道:“别瞎说。”又向那少年道:“我们都不懂苏州话。请问,丐帮的吴香客吴长老,是否住在这里?峨嵋三剑来访,劳烦小兄弟通报一声。”

大概是因为少年长得非常俊俏,大道人的火气也稍微平复了一点,竟然用了“请”字。

少年换用官话问道:“找他做什么?”他官话说的也漂亮。

峨嵋三剑被这一问给噎住了——总不能答是来打架的,未免太不客气。但若说是朋友,却还咽不下这口气。犹豫了一阵,大道人才说:“没什么。就是路过,顺便看看。”

“哦,那你就站着看吧。”少年倒也毫不客气,举起手中沉甸甸的大桶,“我要施粥。”

施粥?

施粥这种事,他们也是道门中人,当然是熟悉的。

少年手提的两只桶里也确实是装着满满的粥,白玉似的稠粥里,飘着碧绿的菜叶,其中一个里面还插了个长柄的大勺子。

“不是……你三月初三施粥?”大道人忍不住脱口而出,“今天又不是腊八嘛!”

少年一皱眉:“三月初三又如何?做善事还挑日子啊?”

大道人竟然被这话噎住。

那少年将粥桶放下。此时,路边的乞儿比刚才更多了些,甚可谓蜂拥而至。那少年也不慌,用利落的嗓音简单说了两句什么,乞儿们便都排起队来,好像早已习惯了如此。

大道人压低声音,低声问:“二师弟,你咋个看?”

“这娃儿长得真俊,要是能收进我们峨嵋派……”

话未说完,就被大道人给了一拳。

大道人道:“这乃是以逸待劳,攻心之计。你们不觉得那粥,有些太香了吗?”

三人同时咽下口水。

那桶里明明是再普通不过的青菜粥,为何看起来这般鲜亮?闻起来这般诱人?为何每一粒米饭粒儿,都绽开了白色的花?为何每一勺牛奶般的汤,都荡漾着正午阳光的金色?

小道人害怕道:“莫非粥中有古怪?”

中道人摇头道:“他们自己已经有人在喝了。”

刚才在队伍最前头的乞儿,已经喝光了一碗,又排到了队尾去。

三人中不知谁的肚子咕噜噜地响了一声。

青衫的少年人下意识伸出手接碗,却没见碗递入手中。一抬头,是中道人憨厚的笑脸。

“嘿嘿嘿……没带碗。”

他身后躲着大道人和小道人。显然是老大故意把他推出来的。他争不过老大,又不如小的会撒娇。

少年人上下打量了一遍他们三个,都是面如银盘,手若肥葱,身上的道袍也都是好布料,皱了下眉,有些不悦。“你们?也来蹭粥?”

中道人挠了挠头:“是真的饿了……江湖救急嘛。”

周围乞儿纷纷发出鄙薄的嘘声。

少年人无奈道:“哎,也不看看人家过的是什么生活,你们过的是什么生活。”挥挥勺子道:“你们……站边上去。”

中道人还有些留恋,有些委屈。

少年人耐着性子解释:“先给别人,再给你们。”三人这才出列,站在一旁。

过了两刻辰光,三人的眼睛都有些冒金星了,乞儿们才终于散去。

这时,少年人变戏法似地,从袖子里拿出一只小木碗,盛了满满一碗。三人望眼欲穿,一起围了上去,那少年却端着碗,回身走到道观门口,将木碗搁在那只正晒太阳的橘猫身旁。那橘猫伸了个懒腰,趴过去,用舌头慢慢地舔着,舒服得伸长了尾巴。

三人面面相觑。

少年人用长柄勺子沿着粥桶刮了一刮,刮了满满一大勺,把勺柄调转过来,递给他们。

“不好意思,没碗了,将就吃吧。”

大道人有些不快,心想刚才你给猫的那个,难道不是碗?但是又想,自己也是江湖上小有名气的英杰,那猫只是畜牲,人怎么能跟畜牲争碗?便不好意思争辩。那勺柄太长,自己拿着是送不到嘴边的,三人终是饿急眼了,也顾不得形象,轮换着一个人喂,一个人吃,幸好这时那群乞儿已经散去,总算可以忍着尴尬,将两只木桶壁上残留的粥搜刮个精光。

吃饱了肚子,三人便将刚才的窘迫忘到九霄云外去了。那少年人收了粥桶和勺子,就要往老君观里去。

大道人这时突然想起这次的来意。

“且慢!你还没说,那吴香客在何处?”

那青衫少年人径自走回去,在井边打水,洗粥桶,置若罔闻。

大道人几时被人这样怠慢过,不禁烦躁:“你这小子,怎的这般没有礼貌?”

那青衫少年人仍旧不看他,刷着粥桶,动作相当麻利。

大道人补充道:“他可是偷了我们东西!”

少年人手里的活终于停顿。“什么东西?”

“呃……”

说是偷东西,本来就是捏造的。只是谎话想了一半,并未想好。大道人只好硬着头皮,说:“一件很重要的东西。”

不想他这话刚一说完,那少年竟然笑了起来。

“你不要开玩笑,吴叔叔他可不是做贼的。若是做贼,那也是偷心的贼。也对,人最重要的是心。若是如此,你还是早些死心吧。他早欠了一屁股风流债,你这点还不起了。”他抬起头看了他们一眼,小声嘀咕,“他近来品位怎的如此……特别。”

这些话听起来荒诞,大道人却似被戳中痛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只是憋着不说话,半晌,才爆发出一句:“是吴香客教你这样说的?”

中道人连道“要不得”,把师兄牢牢拉住。

那个青衫美少年并不理他。他手里的木桶和勺子都已经洗完,于是起身,拿了晾衣杆,去挂地上一盆早就洗好的衣服。

大道人大喝一声:“慢着!你们丐帮咋个这么无礼?赶紧叫吴香客来见我,莫在这儿跳端公!江湖规矩,一对一!”

中道人小声嘀咕:“大师兄,他真是丐帮的吗?身上一个补丁都没得,看起来比咱们的衣服都新。”

那少年的青衫儿确实新得很,新得像今早才穿上身似的。

大道人道:“现世宝。咋个这样说话?长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中道人又挨了一抽。少年掩嘴笑了,中道人忘了疼,魂都要跟着飞了。

“说起来,”那少年打量他们,眨眨眼,忽然道,“你们自家讲是峨嵋三剑,哪能剑只有两把呀?”

中道人答道:“三弟的剑昨日进了当……”

“当铺”的“铺”字还没说出口,他屁股上就又挨大师兄了一脚。这下中道人肿的就不止脸颊了。

“只有两把剑,这可不成,”那少年道,“你们讲你们是峨嵋三剑,峨嵋三剑就要有三把剑。可是若没有三把剑,便不是峨嵋三剑了。既然不是峨嵋三剑,我怎让吴叔叔和你们单挑?唉,你们三个快离开罢。若是真的峨嵋三剑来了,知道有个‘峨嵋二剑’前来冒名寻衅,如何是好?”

“小娃娃休得乱嚼牙巴!”大道人急且怒,“峨嵋三剑,江湖上只有一个,便是我们师兄弟三人的名号。我是大剑,他是二剑,三弟便是三剑。”

少年摇头:“越讲越差。‘峨嵋三剑江湖上只有一个’,那么你三弟是三剑,你们便不是三剑。你们若是三剑,他就不是三剑。是不是?”

大道人气不打一处来,手已经握在剑柄上。

小道人腰下无剑,方才一直在旁看神仙打仗。此时见大师兄要动手,方道:“大师兄,这样不太好吧。丐帮毕竟是中原武林第一大帮,我们三个打他一个,传出去不太好听。”

大道人一听,脸又憋得通红,眼睛一转,咬牙切齿地答道:“师弟,你们有所不知。这丐帮早已不复当年查老帮主统治下的那个丐帮。现在的丐帮,混入不少吴香客这样的左道之人。听说他们会给门派里武功极好的人服用‘倒行逆施丹’,吃了那药人便会逆向生长,从百岁的老人,逐年倒退,慢慢缩成几岁的婴儿。那功力却是几十倍几百倍的增长,多少武林高手被他们的外表蒙蔽,手下留情,结果苦不堪言!”

中道人大惊:“丐帮虽说号称是武林头一份儿的大帮派,居然用这般不人道的手段!”

大道人又道:“所以二位师弟,依我看,这少年身上的武功起码有百年功力,我们三个人的年龄相加也不到他一半。我们三人合力打他,恰是对这位前辈高手的尊重。二位,铲奸除恶,卫我峨嵋,在此一举。天下风光在峨嵋——”

“——峨嵋风光在此处!”另外两人合声唱道。

一炷香功夫又过去了。医馆之中一阵热闹。

“啧啧,太惨了……”“是啊是啊,怎会如此?”

躺着养伤的泼皮有些不耐烦,转过头一瞅,当即惊道:“峨嵋三剑?怎么是你们?是何方高人,将三位伤至如此……”

中道人的脸肿得老高,嘴里呜呜呜的说不出话来。

大道人道:“我们师兄弟三个,这辈子也遭过些挫,但是今天栽在丐帮这些老辈子高手手头,硬是一点都不后悔。今天我们三兄弟找他切磋功夫,三个人一起舞剑,直接朝他脑壳高头招呼。哪晓得他手头拿的那根碧绿碧绿的打狗棒,不愧是武林里头的宝贝,真的是神了!轻轻戳一下,差点就把我三弟周身的穴位都给封了。他左脚轻轻一抬,踢起个乾坤如意桶,差点就把我师弟的攻势给挡完了。幸好我反应快,一口气提起来,跟他眨眼间就过了二百四十招。那阵仗,飞沙走石的,天昏地暗,日月都没得光了……哎哟,轻点轻点! ”

小道人委屈得直哭:“他直接把我裤腰带都给扯断咯!就算他武功再啷个高,那也绝对不是个好东西!”

郎中“嘁”一声道:“胡说乱讲。啥辰光开始,这条街上连丐帮都有了啦,真是稀奇哉!”

“你个小小郎中,晓得个铲铲江湖头的事嘛。丐帮就住在老君观里头嘞,这点都不晓得嗦。 ”

“老君观里向?”郎中皱了一下眉毛,“阿是个丑八怪?”“不是,挺俊的。”

“哦,程仙姑?”“仙姑?不是!”

“哦,我晓则哉,”郎中恍然大悟,“吴香客!”“那个龟儿子……不是他!”

郎中道:“个么就剩下来沈青青哉哇。我记着那个小囡好像弗会功夫格呀,怪哉。”

中道人听见“小囡”二字,一个激灵坐起来,又“哎呦”一声痛叫倒下了。

沈青青不是少年,是个姑娘。

虽是个姑娘,现在也到了该嫁人的年纪——如果野草也要嫁人的话。

老君观的大人们说她是观门口捡回来的。三岁能爬树揭瓦,五岁敢追着十岁的孩子打,七岁那年,来偷香油钱的贼已经跑不过她。

老君观里的大人们也无所谓。毕竟这里是丐帮。虽然这些大人们自己看起来也不是很像乞丐样。或许是因为这分舵地处苏州,大家日子过得好些也无妨。

他们很忙,忙着吃饭喝酒,忙着为别人办事。沈青青长成了老君观院子里的野草,也是理所应当。

野草不正是青青的么?

不过沈青青面相看起来倒是不野,手甚至还有些巧。一样的皂角,她洗出来的衣服,怎么看都是新的。一样的柴跟米,她煮出来的饭,松软油润,就像抹了油一般。她甚至也跟别的小囡一样,会哼两句评弹,绣两针花。

让人头疼的是,她总有些歪道理。

她今天高兴,想穿男装,扮个小子。

别人说:姑娘家为什么穿成个小子模样?

她却说:姑娘家为什么不能穿成个小子?

她的道理,懂的人不多。

好在她这些道理并非讲给所有人听,所以这条街上的人都不讨厌沈青青。或许还有点喜欢。

因为沈青青不仅衣服洗的干净,饭煮的也很香。

不论男女,只要会煮饭,惹人讨厌的程度也就低了些。

眼下,沈青青赶跑了峨嵋三剑,洗罢了衣服,心里正想着今晚要煮些什么饭。这是她一天中最悠闲的辰光。

正在此时,外面的大道上,又有三个人缓步朝道观走来了。

乍一看,这三个人,是二女一男。

左边的女人如一枝腊梅,是个道姑,容貌清秀,手握拂尘,举手投足之间都是超凡庄严的气质。

右边的女人一身锦衣华服,手还拿着一把招摇的羽毛扇子,行走之处香尘满路,姿色丝毫不减左边这个女人,反倒多了十分的荡漾多情,如一朵风里的牡丹花。

先看了这两人,再看后面跟着的那男子,未免会受些惊吓。

那男子的容貌之独特,已超出语言所能形容。或许是老天为了止住小儿夜啼,才让他长成这副容貌。他衣服也总是很破旧,却无意缝补,似乎丝毫不以为丑,和前面二人谈笑自若,过路人无不瞠目结舌。他背后还负着一把沉重的铜琵琶,不知做什么用。

他们径直往老君观走来。因为这老君观,就是他们的家。

“青青,我们回来啦。”拿粉红扇子的美人一面走进道观,一面娇声道。

沈青青听见,连忙从屋中跑出来迎接:

“程姑姑,鬼叔叔,吴叔叔,你们三个总算回来了。”

“吴叔叔?哪里有吴叔叔?”

拿桃色羽毛扇子的美人两眼一瞪,嗔道:

“现在不要叫我吴叔叔,要叫吴姑姑。”

第六个长篇。这次我想写个武侠故事,尽量少去谈情说爱。

满地打滚求收藏。

2025年2月6日:修改了第一章的部分情节和表达。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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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天下风光在峨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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