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愣在原地，颤抖的手捂住嘴，忍不住流下泪水，声音哽咽：“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是我的知阳。”即便如此，她的整个人在这格格不入。
李桃花递过纸，继续说：“我过得很好，不会和你离开。真相已经告诉你了，你明天可以走了。”
“妈妈找了你那么久，还没带你回家……”
李桃花望着远方，沉思片刻，方才漫不经心道：“时间过了这么久，我已经不是以前的贺知阳了。”收回目光，看向窗户时，温柔而缱绻，又道：“我现在叫李桃花，我很幸福。”
江临淇鲜红的嘴唇发抖，将李桃花的神情看了个清楚透彻，脑中回想起白天李桃花漠然一口否认的模样。再到现在，面对着她时，神色依旧。她倒吸一口凉气，无法置信……
“知阳，你叫我来……是？”
李桃花微笑着的脸在黑暗中让江临淇顿感阴森可怖。
李桃花解释道：“白天的人太多，说出来实在被动。她不喜欢外人，这件事说出来会影响到她，毕竟这是我们两个之间的事。”
“知阳，你小时候是那么的温柔懂事……以前，你明明是最爱妈妈的。”她的孩子为了其他人当场拒绝与她相认。
李桃花没有回答，这场谈话的主动权从一开始就握在他的手里。
江临淇左手搭在右手臂上，捏得发紧：
“……那个女孩？”
“她是我的妻子。”李桃花回的干脆。
“是……是么？”
听说这个村子很邪门，那个女孩是这里的人，是她让她的孩子变成了这样。
江临淇深吸了好几口气，还是无法抑制自己：“你留在这里，是不要妈妈了吗？妈妈好不容易找到你……”
“你还在为当年的事怪妈妈吗？”
“我不怪你了。我们都有罪，所以我要留在这里赎罪。”
“不……”江临淇痛苦的闭上眼睛，拍着胸口，近乎歇斯底里：“儿子，那不是你的错，是妈妈的错，妈妈才是要赎罪的那一个。”
“你走吧，不要再打扰我了。”
“知阳，是不是那个女人让你迷了心智？她是不是对你做了什么？”
李桃花皱眉：“这么多年你依然没变……如果真想为我好，明天离开吧，不要打扰我了。”
“知阳……”
“你离开才能赎罪。”
李桃花的声音犹如钝刀一般插进江临淇的心脏。眼前这个让她陌生的人，真的还是她的知阳吗？
“我先走了。”江临淇几近崩溃离开。
她不会善罢甘休！
李桃花原地站了会儿，看着江临淇远去的身影，眼神意味深长。
人走远消失不见，李桃花捻了捻指腹，转身往回走。
一只小青蛙跟着李桃花进了家门，李桃花视若无睹，仔细把门栓好。转身一个回头，对上了一双空洞的眼睛
李神山在他身后。
李桃花勾唇笑了笑，低声轻柔问：“醒了么。”
李神山在李桃花出门的那一刻就醒了。和那个女人的对话一字不落的全部听进了耳朵里。
李神山的手绕到哥哥的身后，揪住几缕发丝往下一拽，李桃花被迫微微仰起头，顺势看向发黄的天花板，喉结上下滚了一轮。
“你骗我啊！”李神山吸了吸鼻子，凑近哥哥的脖颈，是和她身上一样的艾草味，猝不及防，一口咬住凸起的部位。
哥哥骗她，让她白高兴一场，不过她还是最爱哥哥。
李桃花抱紧李神山，任由李神山对着自己脖子又啃又咬。
“我不会骗…你。”李桃花声音带着颤意，安抚道：“我不会…让自己被抢走……神山，相信我吧。”
他是骗了人，可不会是李神山。
“今天白高兴了一场，我要惩罚你。”李神山松开咬的充血的皮肉，目光在可视范围内逡巡。
李桃花嗯了声，“慢慢想。”说完弓身弯腰结实有力的手臂穿过李神山的膝弯，单手将人一把举高抱在怀里，让李神山坐在自己臂膊上。李神山的头快要碰到吊着的橘色灯泡，搂着李桃花的脖子仔细想。
李神山站在木板床上，语气冷漠，“我想到了！”
李桃花好整以暇地仰头看她，“嗯。”
“……我要抽你。”
……
折腾了一夜，第二天李神山比平时醒的晚了点。
昨天晚上没时间细想哥哥的话，睡醒后脑子清醒多了后一想，哥哥确实没有骗她。
那个女人说她坏话，好讨厌！
想起昨晚的惩罚，李神山起床跑到厨房，看着忙碌煮早餐的哥哥，扒着门框，小声问：“你没事吧？”做完总有点不好意思。
李桃花回了句：“你呢？还有没有事？”
两个人昨天晚上都失控了……
李神山挠头，“没事。”
说完立马跑开到外面。隔壁，李小娃被她妈拉起床，正在眯着眼刷牙。
“别磨蹭……欸？神山。”李大姐瞥到村里八卦人物的妹妹，立马小声叫住了人。
李大姐走到篱笆边上，往里瞧了眼，才道：“和姐说说，那女人真不是你哥的娘啊？咱看着还挺像的……”
李神山在被叫住时，脸就已经垮掉，换上不耐烦的皱脸，嚷道：“李姐姐，你不要问这么多了。”
想起这些事，李神山嘟起了嘴，小声嘀咕：“一个就很烦了。”
迷糊的李小娃也帮腔：“妈，你不要问了，待会儿神山姐会生气的。”
李大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个……神山，我就问问，没有其他意思。”
“没事，李姐姐，不怪你，怪那个女人。”李神山说完打了个哈欠拖着脚往家里走。
李大姐被传染打了个哈欠，回头瞪了李小娃一眼，声音打雷又闪电：“兔崽子，不帮你老娘说话是吧？啊？”
“妈，干嘛一大早的就抽人，我又没说错……”
李神山拖着脚走到李厨房，头发遮着脸，像女鬼。
女鬼幽怨地走到李桃花后边，“李桃花，我饿了，吃饭。”
李桃花今天在外面套了件外套，挽起袖子，端着碗说：“走吧，去吃饭。”
中间来了好几拨人，明里暗里全是一群来八卦的，李神山端着碗坐在大门前，全给人赶走了。
最后，碗里的白米粥没动几口，倒是给李神山气饱了。
这些个人，嘴上说着来关心一下，暗地里指不定蛐蛐了些啥呢！
事情还没完。原以为早上已经够爆炸的了，没想到来了个原子弹，把李神山炸飞了。
“不是让她走吗？她怎么还在这啊？”李神山站在李桃花身后侧，附耳无语问道。
李桃花虽然保持着微笑，可熟悉的人一看便知道这个时候他的神情到底有多冷。
“别担心。”李桃花握紧李神山的手，让她安心。
江临淇今天是一个人来的。状态似乎不错，整个人一丝不苟，与这里依旧格格不入。
“不请我进去坐坐？”江临淇站在那儿，举止优雅。
李桃花：“不了吧。还有什么事吗？有就在这说完吧！”
江临淇并未强求，莞尔：“知阳，我昨晚想了想，还是觉得你应该和我一起走。”
来回看着台阶上的两个人，停顿了一下，继续道：“我想的是，你可以带着她一起回去。知阳，小时候所有人都夸你是天才，你也说过你长大后想要成为一名优秀的科学家，这些，难道你都不要了吗？带她一起离开，不一定非得留在这个连一所正经像样的学校都没有的地方啊。”
“这里的人，与世隔绝，外面在翻天覆地的变化，而这些人还像是原始社会的猿猴，愚昧无知。出去后，你会变回原来的那个贺知阳，妈妈相信你。”
说完，江临淇露出自信的笑容，带着愉悦：“知阳，你的妹妹知月也找到了。”
“回去吧！13年了，这个家该要团聚了。”
李神山一直站在哥哥的身后，感受着哥哥手心传来的温热，摩挲着掌心的厚茧，耳朵听着那个女人的话。
在听到那一句“你的妹妹知月。”时，猛地抬起头看向了哥哥，哥哥似乎也在思考，他正紧盯着那个女人。
妹妹……哥哥有一个叫知月的妹妹吗？
李神山在心里反复默念这句话，拿着刀一刀一刀毫不犹豫往自己心上刺，刺的血流不止，麻木不仁，直至痛觉麻痹。
哥哥有一个亲生妹妹。
那她算什么呢？
她不是唯一吗？不是唯一的妹妹啊！
哥哥为什么这么坏，原来不愿她叫哥哥，是因为有一个自己的亲生的妹妹……
李桃花第一时间回过头，发现李神山早已失神，眼泪变成了汹涌大海将他摧毁。
“神山。”李桃花按住李神山肩膀晃了晃，李神山下颌低着肩膀无力地往下倒，李桃花将人抱住，敛神看向江临淇。
“真的找到知月了？”李桃花突然严肃问道。
江临淇地目光看向李神山，随后移开视线，面不改色回道：“嗯，当然，在北方的风县找到的。”
“等你回家，就可以见到你妹妹了。知阳，回来吧！”江临淇说着走到了李桃花身边，看着李桃花怀里的女人，“她是你的妻子，也就是我的儿媳妇，妈妈爱屋及乌，不会嫌弃她，嗯？”
李桃花后肩已经湿透，等江临淇说完，李桃花点头：“我会考虑，先进去了。”说完抱着人进屋把门拴上。
屋外，江临淇听着栓门的声音，表情有一丝的裂缝。很快，想到了什么，看着这栋破的风一吹就要倒的房子，拎着包冷眼看着周围的一切走了。
当年的一切症结所在就是妹妹贺知月，听到妹妹找回来了，知阳会愿意回家的，至于那个没名分的妻子，只要能让知阳回家，跟着无所谓，到时候给一笔钱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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