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里尔缓缓睁开眼时,小卡斯伯特依然安静地躺在他身旁。他望着枕边人安静的睡颜,不自觉地轻声问道:“卡斯伯特,你是从什么时候……”
后半句话消散在空气里,轻得几乎听不见,但小卡斯伯特似乎心有灵犀般睁开了眼睛。
“我也说不清楚。你知道的,我一直是个迟钝的蠢货。”他翻了个身,与西里尔四目相对,“但我永远不会忘记,你是怎么冒险把我从王宫那个老鼠洞里救出来的。也不会忘记,在我被诬陷为异端时,你宁愿向圣父投诚也要保我周全。”
小卡斯伯特的声音忽然低了下去,像是怕惊扰这一刻的宁静:“其实……我写过很多信给你。”
他的指尖轻轻描摹着床单上的花纹,“一直没有回音,我以为……我以为你这个法官大人,终于嫌弃我这个没有恩赐的废物了。”
西里尔在被子下悄悄握住了小卡斯伯特的手。小卡斯伯特没有去看,只是继续说道:“在白港城重逢时,我甚至以为……”他的声音带着几分自嘲,“你只是为了摆脱婚约才来找我的。”
“那时候我就想,只要能帮你解除婚约就好。”
西里尔低下头,银发垂落遮住了泛红的耳尖:“我也给你写过信,只是……”他停顿了片刻,“大概是被文书骑士截去我父亲手上了。”
“那你呢?”小卡斯伯特突然凑近,坏笑着挤到西里尔的枕头上,“尊敬的法官大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我图谋不轨的?”
西里尔抬手作势要打,却被小卡斯伯特灵活地躲开:“谁图谋不轨了?”
西里尔的声音里带着羞恼,“我不是一直都护着你吗?本来想等婚约解除,一切都安定下来再……”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谁知道你这个麻烦精不是进地牢就是遇刺。”
两人磨蹭许久才姗姗来迟地下楼用膳,这才惊觉已是翌日清晨。
“糟了,我把你的作息全打乱了。”小卡斯伯特愧疚地望着西里尔。日光症患者本该在晨光中安眠,夜间才能活动,此刻却被自己扰乱了生物钟。
西里尔用银勺轻轻搅动着热气腾腾的大麦粥,粥面上浮着的蜂蜜渐渐化开:“只要不出客舍就无妨。”
他抬眸看向小卡斯伯特,银色的眼眸在晨光中显得格外清透,“现在,该说说路易的事了。”
小卡斯伯特将涂满果酱的面包片放回盘中,鎏金色的眸子渐渐暗沉下来。
他重新拾起那段关于死亡的记忆。
在与玛拉达成交易的次日,路易便写下了这封遗书。
或许是对那未知邪魔的本能恐惧使然。
小卡斯伯特透过路易的躯体执笔时,笔尖流淌出的却像是一封寻常家书:
“若有可能,希望你尽早远离王城与白港,彻底摆脱他们的掌控。我曾天真地以为,只要做个顺从的儿子,母亲便会停手。可她仍在不断给我下药。而父亲……”墨迹在此处微微晕开,“他竟默许了外祖父的提议,认定我不配继承王位。”
羽毛笔在羊皮纸上沙沙作响,字迹愈发急促:“他们都在期盼我的死亡。只要我一死,蒙特罗家族就能越过王储直接染指王权。亲爱的玛丽,若你不愿卷入这场腥风血雨,布鲁瓦或许是个安全的去处。毕竟维克斯利家族素来公正。”
最后的笔触忽然变得温柔:“若父亲问起……请告诉他,我并非不愿做个好儿子。”
那夜,小卡斯伯特仿佛预知到什么。尽管路易的意识已然沉睡,他却清醒地躺在床上,静静等待着命运降临。
剧痛来得猝不及防。锋利的刃口划开胸膛,小卡斯伯特清晰地感受到冰冷的金属刺入血肉。紧接着是撕心裂肺的剧痛,仿佛有人正徒手摘取他的心脏。他急促喘息着低头查看,路易的胸膛完好无损,但这具躯体正承受着难以想象的痛苦。视野开始模糊,意识如同风中残烛般摇曳不定。
在彻底陷入黑暗前,小卡斯伯特突然从路易的身体中抽离。他漂浮在半空,眼睁睁看着黑影用匕首利落地剖开路易的胸腔,将那颗仍在跳动的心脏随意弃置一旁。
见黑影转身欲走,小卡斯伯特本能地追了上去。直到目睹黑影被王后截住,他的意识突然不受控制地上浮,两人的对话也变得支离破碎……
“然后……你就醒了?”西里尔显然被这残酷的真相震撼得说不出话来。
小卡斯伯特抬起头,发现西里尔的银勺早已停在半空。一滴蜂蜜顺着勺柄缓缓滑落。
小卡斯伯特用眼神示意,西里尔这才惊觉自己的失态,将银勺轻轻放回碗中。“公主既然看过遗书……”他眉头微蹙,“为何还要我们追查真相?”
“或许她想知道幕后真凶。”小卡斯伯特沉吟道,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那个黑影……”他声音渐低,思索着刺杀自己与谋害路易的凶手究竟是谁。
“是罗伯特。”西里尔斩钉截铁地说,“在你昏迷时,我用恩赐伪造了罗伯特的信件。那个刺客……”他将枢机会议上发生的一切娓娓道来。
待早餐用毕,西里尔提笔蘸墨,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详尽记录。羊皮纸上墨迹渐干时,他小心地将路易的遗书一同封入信封。
火漆印落下,西里尔仿佛看到玛丽公主鎏金色的眼眸中,那抹永远无法消弭的哀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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