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用餐时间，侍从为他们送来了热腾腾的燕麦粥和香气四溢的羊肉汤。烛光在汤面上投下光影，小卡斯伯特盯着桌上那枚十字架出神。
小卡斯伯特盯着桌上摆放的十字架，“西里尔，你说康拉德为什么单独给卢西恩这个？”
西里尔正将远处的烛台移到餐桌中央，“或许是不想让我们知道？可能涉及其他交易，或者……”他舀起一勺粥，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他的表情，“某些不便告知我们的事。”
“你不觉得奇怪吗？”小卡斯伯特的勺子停在半空，“噩梦里只有你是昏迷的，而现实中只有你是清醒的，这说明……”
“这推论太牵强了，卡斯伯特。”西里尔轻声打断。
小卡斯伯特埋头喝了几口粥，突然抬头：“现在到底是午餐还是晚餐？”
“有区别吗？”西里尔淡定地搅动着碗里的粥，“费仑说，这片土地受到诅咒，永远不会有天亮的时候。”
“如果是午餐，就该是你休息的时间；如果是晚餐，就该轮到我睡了。”
小卡斯伯特伸了个懒腰，“说起来，这里有医师吗？为什么不像教皇宫那样配备治疗恩赐的医师？上次从楼梯上摔下来，醒来后我可连半点伤痕都没有。”
西里尔伸手取走十字架，链条在他指间闪烁着冷光。“卢西恩的随行医师已经看过了。”
他将吊坠放进暗袋，“除了噩梦这个诊断，他们给不出更多解释。”手指轻轻叩击桌面，“现在，专心用餐。”
用完餐后，小卡斯伯特径直前往寻找费仑族长。昏暗的走廊里，他的脚步声在石壁上回荡，最终停在一扇木门前。
“理论上这是我的休息时间，神使大人。”费仑族长从阴影中现身，“但既然这是我们第一次正式会面，有什么是我能为您效劳的？”
低沉平稳的口吻让卡斯伯特暗自判断：这应该是那位兄长。
他从怀中掏出那个鎏金十字架，那是饭后硬从西里尔衣襟里夺来的。
“这是您与其他人交易的物品之一吗？”少年直截了当地问。
“交易物品属于秘密……”费仑缓步上前，面具后的目光扫过那枚十字架，“况且，”他的声音突然变得锋利，“以亲王大人现在的状况，即便真是，我也不会承认。”
“你希望我们帮你除掉玛拉。”小卡斯伯特逼近一步，“这是你和卢西恩私下的交易……”
“不对。”费仑突然打断，沉默片刻后，他的语气带着几分失望，“我不明白您为何要先怀疑自己的同伴，神使大人。”他刻意加重了“同伴”二字。
小卡斯伯特攥紧十字架，“我只想把他们平安带出去。我来不是为了质问，是要接替完成这次交易……”
“没有。”费仑依旧冷漠地重复。
少年环顾四周，随后大步走向壁炉，在费仑面前，毫不犹豫地将十字架扔进了壁炉那熊熊燃烧的火焰中。
小卡斯伯特见费仑族长毫无反应，也无意继续交谈，只得转身离开。他走出房间，身后突然传来费仑低沉的声音：
“很高兴为您解惑，神使大人。”
少年回头望去，只见紧闭的大门。屋内的费仑正对着空气行了一个标准的抚胸礼。
这时，西里尔急匆匆地从长廊另一端跑来，他气喘吁吁地停在小卡斯伯特面前，脸色比平日更加苍白。
“怎么了？”小卡斯伯特伸手扶住他。
“卢西恩……”西里尔平复着呼吸，“他好多了，就是还没醒。我怕你莽撞行事，特地来告诉你一声。”他看了眼紧闭的房门，略显惊讶，“没想到你们谈得这么快。”
“好多了？”小卡斯伯特皱眉，鎏金色的眼眸中满是困惑。
西里尔点点头：“现在就像普通睡着一样，身体不再僵硬，呼吸也很平稳。”他嘴角微微上扬，“至少不会像某人那样到处乱跑。”
两人回到房间后，小卡斯伯特坐在床沿，鎏金色的眼眸低垂着。西里尔为他端来一杯新鲜的无花果汁，杯壁上凝结的水珠顺着他的指尖滑落。
“幸好我们暂住在费仑家，”西里尔将杯子放在床头柜上，声音里带着几分责备，“否则你不喝葡萄酒，上哪儿找无花果汁去。”
他伸出手，掌心向上：“吊坠呢？”
小卡斯伯特盯着杯中晃动的果汁，轻声道：“我扔进壁炉了。费仑说那不是他交易的物品。”
“卡斯伯特！”西里尔的声音陡然提高，银灰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怒意。他深吸一口气，强压着火气道：“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怎么能这么冲动？那是康拉德给卢西恩的十字架，不是可以随便丢弃的玩具！”
小卡斯伯特低着头，默默承受着西里尔的责备。见对方的脸色依旧阴沉，他轻声说了句“我先去看看卢西恩”，便转身出了房门。
西里尔没有挽留。他望着关上的门扉，心中仍为小卡斯伯特的任性感到不快。困意渐渐袭来，他索性躺下休息。
不知睡了多久，西里尔突然惊醒。房间里静悄悄的，不见小卡斯伯特的身影。
以小卡斯伯特的性格，绝不会因为这点小事赌气不归。
西里尔匆忙披上外袍，靴子都来不及系好就冲向卢西恩的房间。
他推开门，只见侍从正在床边悉心照料，而卢西恩的状态确实如他先前所见，只是安详地沉睡。
正当西里尔准备离开继续寻找时，他猛然注意到房门外的异样。
原本漆黑浓雾的夜晚，此刻竟泛起将将要天亮的微光。
西里尔身后的灰雾无声蔓延，一个难以分辨性别的声音从雾中传来：“维克斯利先生，有什么可以帮您的吗？”
活泼的语气让西里尔猜测这是一位少女。
西里尔沉思片刻，谨慎道：“族长大人，神使失踪了，我必须立即去寻找他。”
费仑兄长隐匿自己的行踪，悄无声息来到妹妹身后。
灰雾突然变得浓稠，翻涌着将说话者的身形完全遮蔽：“我会先派侍从搜寻。外面情况未明，法官大人最好留在……”
“抱歉。”西里尔罕见地打断对方，“我必须亲自去。若我们都未归来……”他顿了顿，“请族长给圣徒大人送封信。”
雾气中沉默良久，最终那个雌雄莫辨的声音轻叹道：“我派两名护卫随行，以保证法官大人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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