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里尔所料不差，小卡斯伯特绝非意气用事之人。此刻他正循着梦境中藏獒的踪迹，独自来到雾气弥漫的湖畔。
湖畔立着一位身着靛蓝亚麻长裙的女子，她双眼上缠绕着布条，婚礼头纱在夜风中轻扬。小卡斯伯特放轻脚步，却仍惊动了这位神秘女子。
“我在寻找我的丈夫……”她突然转身，腐烂的捧花簌簌落下几片花瓣，赤足踏过潮湿的草地向他走来，“你能……帮帮我吗？”
小卡斯伯特微微欠身，保持着得体的距离：“当然，夫人。我该如何称呼您？”
“我是……被诅咒之人。”女子掀开蒙眼的蕾丝，露出空洞的眼眶，泪水混着血丝蜿蜒而下，“伊丝拉。”
“诅咒？”小卡斯伯特好奇地询问，眼眸中流露出真诚的关切，“您的丈夫是什么模样？穿着什么颜色的外袍？”
小卡斯伯特体贴地没有提及她的眼眶，“他怎会忍心让您独自在此？”
伊丝拉轻笑着凑近，吐出的雾气在月光下凝结成霜。她摘下染血的蕾丝布条，空洞的眼窝竟渐渐生出妖异的紫瞳：“但现在我改变主意了……”
小卡斯伯特礼貌地后退半步，“请自重，夫人。我已心有所属。”
“可她此刻并不在你身边，亲爱的。”伊丝拉飘忽的身影又近了几分，花香萦绕在两人之间。她枯瘦的手指试图触碰少年的面颊，“像你这般俊美的贵族青年，应当享尽……”
“这是通奸之罪。”小卡斯伯特轻轻侧身避开，语气依然彬彬有礼，“您既有丈夫待寻，我更应当助您找到他。”
“抱歉……”伊丝拉在雾中后退，身影渐渐模糊。
就在这时，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卡斯伯特！”
小卡斯伯特惊喜转身，看到西里尔站在月光下。他三步并作两步上前，紧紧抱住对方：“太好了，你没生我的气。”
“我永远不会生你的气。”西里尔微笑着，突然主动踮起脚尖吻了上来。
唇瓣相触的瞬间，小卡斯伯特浑身一僵。这个吻太过急切，带着陌生的侵略性，完全不像平日克制内敛的西里尔。他猛地后退几步，强压下心头的不安，故意板起脸：“那你说说，你的问题呢？”
“卡斯伯特，是我不好。”西里尔机械地重复着，眼神却空洞得可怕。
小卡斯伯特的手缓缓移向剑柄，心跳如擂鼓。他慢慢抽出长剑，剑尖颤抖着指向西里尔的咽喉：“向我证明……”
“证明你是西里尔。”
“向你证明我是我自己？”西里尔突然笑了，那笑容扭曲得令人毛骨悚然，“卡斯伯特，你怎么连我都不认识了？”
小卡斯伯特握剑的手微微发颤，他比谁都清楚眼前绝不是他深爱的人。剑锋毫不犹豫地刺入对方腹部，却在接触的瞬间如同刺入雾气般穿透而过。
那具躯体扭曲着化作灰烟，在月光下盘旋数圈后，倏地钻入湖心。
小卡斯伯特毫不犹豫地跃入冰冷的湖水，气泡在他眼前升腾。在幽暗的湖底，他的指尖触到了冰冷的金属，一个被锈蚀锁链缠绕的铁箱正静静躺在淤泥之中。
“我找到你了！”小卡斯伯特抱着铁箱破水而出。他将铁箱重重砸在岸边，对着湖面喊道：“我要毁了这个诅咒的源头！”
湖水突然剧烈翻腾，伊丝拉的身影重新凝聚，她的头纱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你应该帮我复仇！”她的声音撕裂般尖锐，“是他们剜去了我的眼睛！是他们！”
小卡斯伯特毫不犹豫地扯下颈间的银十字架，圣物在月光下泛着微光。
“以天主之名！”他高举起十字架，月光在圣物表面流淌，折射出神圣的微光。
随着这声宣告，木箱上的锁链突然发出刺耳的断裂声，如同被无形之手生生扯断。
箱盖猛地弹开，腐朽的木屑四溅。从箱中涌出的灰烟并非幽灵，而是一团扭曲蠕动的记忆。
这才是伊丝拉，或者说玛拉的真实形态，每一段扭曲的记忆都化作她的养分，每一份窃取的情感都成为她的力量。
那些记忆突然具象化为华丽的蕾丝布条，如同活物般缠绕而上，瞬间蒙住了小卡斯伯特的双眼。布条上精美的刺绣闪烁着诡异的光芒，每一针每一线都在诉说着被扭曲的往事。
“看啊，这才是真实的记忆……”玛拉的声音在布条下蛊惑地低语。小卡斯伯特感到无数画面在眼前闪回：路易轻蔑的冷笑，贵族们刻薄的嘲讽，那些被刻意遗忘的屈辱时刻......
“成为我最完美的容器吧。”玛拉在黑暗中蛊惑着，“我本已选中了圣徒。那个在贫民窟挣扎求生的孩子，他差一点就要永远属于我了……”阴冷的笑声在虚空中回荡，“但现在我发现，你才是更完美的选择。来吧，与我融为一体，我会让那些伤害过你的人付出代价……”
事先涂在长剑上的圣油沿着剑刃缓缓流下。
小卡斯伯特的泪水无声滑落，在面颊上留下清晰的痕迹，记忆的漩涡中，那些被刻意掩埋的温暖碎片渐渐浮现：西里尔指尖传来的微凉触感，卢西恩镜片后关切的目光，卡米尔为他切分烤牛肉，康拉德将长剑交到他手中……
“以圣父、圣子、圣灵之名！”少年嘶哑的呐喊划破夜空。他双手紧握剑柄，剑刃裹挟着圣油，以决绝之势劈向腐朽的木箱。
金属与木头碰撞的刹那，无数蝙蝠的幻影从箱中喷涌而出，它们扭曲的形体在月光下发出刺耳的尖啸，最终化作漫天灰烬，随风消散在浓雾深处。
毕竟玛拉不是主线，所以并不打算写太多[害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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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亡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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