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通缉令搞错了?”卡尔靠坐在床铺中,颇显无奈地苦笑。
“是的,少爷,完全是误会。后面的调查发现整个都是涅槃之鸟的阴谋。”
名叫塞默的仆人解释道,他被圣廷指派,远道而来帝国的边陲城镇北特尔玛城,接回圣克莱帝家失踪数月的成员。
塞默一边说着,一边继续为贵族套着上衣,他刚刚好不容易才按住了试图自己穿衣服的小贵族,这个虚弱的孩子刚刚坐起来的时候都差点晕倒。
卡尔只能继续一边和仆人聊天,一边等着仆人坚持礼仪服侍完他穿衣。
他也搞清楚了发生在他身上的事。
他是在祝圣日当天,躺倒在北特尔玛的城墙附近,被负责巡逻的士兵发现了。
士兵叫不醒他,因为只穿单衣,没有任何可以证明他身份的东西,被士兵送到了负责救济和治疗的坎特大教堂。
教堂的神父早就收到过指示,和他相似的人都会上报给王城,他的身份很快就被确定下来。
只是他一直昏迷不醒,用药物都无法唤醒,只能将他先安置在房间内照顾,等待王城派遣的人来接应他。
卡尔总算知道自己为什么连站都站不稳了,他在床上躺了快两周。
塞默扶着他,他才能脚步不稳地走动。
这两周负责照顾他的医生也赶来了,一番检查下说他没什么问题,就是睡太久活动不足,稍微有点营养不良和肌肉萎缩。
塞默放心地收拾起行李,随即扶着他的新主人出了门。
教堂门口正停着辆四座马车,纯白的马匹装着褐金鞍带,车身边框雕刻着浮雕,刷上了耀眼金漆。
马车顶的新神标志金饰,展示这辆马车拥有的圣廷特权。
这是送他返回王城的马车,卡尔被带到马车上坐下,随即塞默为他关上了门。
先前守门的两位士兵,也跨上马匹跟随马车后面,他们大概是被指派为行程的护卫。
路途遥远,卡尔来的时候是挑小路走的,走走停停,才花了许久。
返程却是走主干道,坐马车速度会比之前快很多。
虽然全程乘坐马车,但行程并不悠闲。
白天基本在忙着赶路,夜宿在旅馆或是教堂,如果不是考虑到卡尔的休息,他们一定会马不停蹄把他送往目的地。
他的通缉令确实撤销了,但他觉得自己和被押回去的囚犯差不了多少。
不停赶路的日子,只能让他坐在窗户边,呆呆看着外面后退的风景。
偶尔停下来休息,他才能从“囚车”上下来放放风,活动一下身体。
塞默则跟在身边,形影不离,除了晚上休息,其他时间都贴身服侍。
他不是过于殷勤,而是简直像押送员一样,为了确保自己不会突然“走丢”。
睡觉时塞默总算会离开,但揣着枪的士兵会在门口站岗充当“保镖”。
塞默是很专业的仆人,绝不多说一句话,也不多做一件事。能把他的起居照顾地很好,但是谨遵着主仆间的距离,不会主动和他聊天,甚至会提醒他不合规矩的行为。
就算卡尔主动和他谈起王城里又发生什么,塞默也仅仅汇报工作般陈述着重要事宜,说得令人直打哈欠,说完还不忘露出的标准服务笑容。
即使在这辆金色的囚车里,他的身份仍旧是圣克莱帝家的圣廷贵族。
他回到王城后,身边的人也会如此般认真遵守着秩序,他享受秩序带来的好处,也必须服从秩序对他的安排。
这几个月在外面的生活就像梦一般烟消云散,不用随时遵守礼仪,愿意和他一起冒险,带着他见识新事物,仅仅是作为普通朋友般谈笑,风雪,影子……还有天堂般的白之城。
所有证明他经历的东西都消失了,他连圣廷的新神标志都丢了。
这趟回程简直乏味到极点,卡尔甚至渴望有强盗冒出来,好让他每天看到发困的风景有点变化。
只是帝国的主干道的治安过于好了,连个与他们摩擦碰撞的马车都没出现,平静到没有任何意外。
他们离王城越来越近,压在卡尔心头的隐形之物就越来越重。
又是个赶路的早上,仆人一大早就兴奋地告诉他,按这个速度他们下午就能抵达王城了。
护卫的士兵在昨夜留宿的城市停下了,王城会派出新的卫队接应他们。
卡尔坐在他早就坐腻的位置,拉上窗帘,开始闭目养神,他并不困,只是不想看到王城附近熟悉的场景。
车夫又开始吆喝马匹,他已经听过很多次了,吆喝声忽然变成呵斥,最后变成了喝骂,他一路上倒是没听到车夫这么激动过。
他懒懒睁开眼睛,透过窗帘缝隙隐隐看到车前方一点场景。
对面飞驰过来一匹高头大马,丝毫没有减速,眼见就要直撞而上。
不得已马夫拉动缰绳,将车堪堪转向避开,马匹擦着车身就扬长而去。
车身被拉扯得剧烈摇晃,卡尔甚至被甩到扶了下窗框。
仆人将头伸出窗外,大声叫骂:“不知道避让吗!干道上圣廷享有优先权!”
卡尔随后掀开窗帘,从窗户探出头,只看到骝色大马载着斗篷的身影已经远远跑开。
马尾巴与斗篷尾在风中波浪鼓动。
自由的影子,肆意的速度,旅人的马会带着他去往任何地方吧。
卡尔甚至想向他们挥手大喊,再快一些吧!
但他只能探头张望,趴在窗上大喊是不合贵族礼仪的,仆人会提醒他,喊叫都是他们下人代劳的。
和擦肩而过的马方向不同,他乖乖坐回位置,等待马车把他送去逃脱不掉的王城。
“哪里来的乡巴佬,不懂规矩。”塞默不忘骂了一句才缩回头。
“少爷,这些乡下人就这德行。您脸色不太好,是刚刚吓到了?”塞默立马凑上来关心他的主人。
“没什么,想到一些事情而已。”卡尔重新将头靠到车窗框上,闭上双眼。
车又回到正轨,继续它不会改变的行程。
临近中午时,卡尔又开始昏昏欲睡,他实在不想去思考回到王城之后的事。
也许是受到早上事故的刺激,车夫远远又开始喊起来,想让前方的车主动避让。
仆人也紧张兮兮,探出头去,怕遇到更加豪横的马车。
卡尔倒是有一丝开心,他宁愿多被这些事故耽搁一段时间,他掀开帘子张望着。
前方一辆纯黑描着金边的马车正减速停下,黑马车的车夫技术很好,拉车的黑马也安静驯服。
黑马车紧紧贴着道路边缘停下,给后面通过之车留下最大的空位。
马车静静等待,主动让圣廷的车行驶到它前面。
路过黑马车时,擦过窗户,卡尔看到对面马车里的人。
戴着礼帽的男人向他们抬帽示意,“上午好,圣廷老爷们。”
卡尔还没来得及回应,马车就已经加速越过了黑马车。
塞默满意地坐回位置,整整自己被风刮乱的胡子,“还是有教养的人懂规矩。”
卡尔还在望着逐渐向后,被远远甩开的黑马车,它并不像自己这般,迫切赶去王城。
他转过头,前方远处,阳光将白色的帝国心脏照得灿烂金黄,圣弥堂的塔尖正在反射耀眼的金光。
他绿珀石的双眼内,王城的庞大影子,离他越来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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