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西终于想好开场白，清清嗓子，难为情地挠着头发。
“是这样的，最近我女儿的生日快到了，她们住在南方城市，我打算亲自过去。
但是安东尼又没有人照顾，得把他托付给可以信任的人。”
“照顾他？”艾西露摆手，她才不要照顾一个疯子。
“他的状态……还有他的存在……”弗西在努力斟酌用词。
看弗西为难的样子，还有那个迪明戈每天不见人影，他应该也没法找到值得托付的人，来保护这个最重要的核心。
艾西露一时有点心软，听介绍安东尼昼伏夜出，只要抽空来帮帮忙就好了。
“这就是我的新护士？”安东尼站在一旁，头上下扫动着，“一般般，既然是主治医生安排的，那我就接受了。”
艾西露感觉他在玩什么医院角色的扮演游戏。
他又走回桌子前，扑通一声坐下，握着铅笔继续他之前的工作。
疯人院之王现在当他们俩不存在般，安静地像个全神贯注的研究者。
他在工作桌前低伏，把他的影子映照得巨大又奇怪，他正对的墙壁上挂着密密麻麻的图纸，方程式计算，还有莫名其妙的涂鸦。
艾西露注意到墙上钉着的一张图纸，眼睛瞬间亮了。
画中的物体和她在祝圣日那天看到的奇怪武器一模一样。
上面的字母不是帝国的通用语，更像是旧日残卷，可是旧日残卷从未出土过工业类相关的物品，基本都是文学与艺术的藏品。
艾西露被图纸上那精密的金属造物吸引了，它充满了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工业美感，标注着大大小小的度量和数据。
“这张图纸……”艾西露不禁发出声。
“这个？确实是张有趣的图纸，它看起来和我们用的工业标准不一样，我试着翻译上面的数据。”安东尼一抬头，立马把兴趣转了过去。
“但是，你是从哪里弄到的？”艾西露不知道他和涅槃之鸟怎么会扯上关系。
“当然是，坐在帐篷顶的小丑丢下来的笑话，由独角兽叼着狂奔，交给了马戏团清洁工，最后落到了唯一能看懂笑话的国王供桌上。”
他抱着双肩像沉浸到马戏表演中，用浮夸的语气说着。
“说人话！”艾西露已经想摇着他肩膀大喊了。
“看这模块化设计！它所有的零件都被设计成最简便，几乎只需要冲压和车削！可以被最基础的机床，由最不熟练的工人大量生产！天才！设计它的绝对是个天才……或者疯子！”
安东尼看着那张图纸，不住点头，挥舞双手，完全无视了艾西露的求问。
安东尼身上的谜团，那张武器图纸，勾起了艾西露的好奇心，如果她能从这里发掘出什么……
“我……我要怎么照顾他？”艾西露勉为其难答应下来。
“很简单，给他准备好面包和豌豆泥，做好每天的仪式，剩下的他自己能解决。”弗西松了口气，回了个宽慰笑容。
“仪式？”艾西露困惑不已，这古怪的家伙还有自己的要求。
弗西走到房间中央，将顶梁垂下的煤油灯点亮了。
艾西露看清了房间内的其他东西，桌子对面靠墙的地方，摆着张铁管焊接的床铺，上面铺着白色的床垫和被子。
奇怪的是，白色上还散布着黑色长条物体，和一些反射光的冰冷金属。
艾西露盯紧了床铺，看清上面散落着皮带，还有像皮铐一样的东西，她不知道那是什么，看起来像些奇怪用途的道具。
她搞不懂这个房间用来做什么，好像门也是被弗西锁上的，还有这些奇怪的道具。
安东尼仿佛是这个房间的囚徒，他为什么会呆在这种地方，甚至看起来就像是被他们关在这里……
弗西刚想开口，突兀的声音打断了他。
“唉，我感觉今天很困，那就决定了，今日不工作，睡觉！”安东尼突然丢下纸笔，从椅子上站起来。
“来吧，弗西！”他走到那张铁管床侧，两脚在床边地毯蹭蹭仿佛完成了擦脚。
他扑通一下硬直躺在上面，手脚摊开，乖乖不动。
“咳咳，艾西露小姐，麻烦看清楚了。”弗西面色严肃，他指向安东尼，朝床的方向走去。
他走到床边，抓起那些皮带和镣铐，开始往安东尼身上绑。
“要不我出去吧……”艾西露已经伸手准备捂住眼睛了。
安东尼突然伸手推住了准备俯身的弗西，“我觉得，如果是护士来，更有疯人院的氛围。”
他们俩的脸都看向了艾西露，弗西是迷茫，安东尼呢？看不到表情。
“我？”艾西露不解地歪头。
“要不要试试？来，尽情在我身上发泄你的力量，让这个发疯的病人动弹不得！”安东尼又开始慷慨激昂地发言。
“我拒绝！”艾西露不想陪他玩这种奇怪游戏。
“那我拒绝继续新光研究。”安东尼跟小孩似的赌气发言。
“她周末就来照顾你。”弗西哄他似的，已经开始拉动皮带。
艾西露转身就开始朝门外走去。
“等会我马上就好，我还要锁门。”弗西转过头，向艾西露招呼。
“我，我在这里不好吧，我不想看啊……”艾西露已经开始想象弗西从床底下抽出鞭子或者蜡烛之类的。
她也不想看到弗西突然脱下外衣，露出里面的神秘装束，她脑海里出现好多东西。
“安全词，记得吧。”艾西露背对着他们，还能听到安东尼的声音。
“这周是……罗宾小鸟还是什么？太多了我搞混了。”只能听到弗西搬弄锁扣的声音。
“是鳞爪大海蛇。”
“每次都要挑这种复杂的吗？”
“是我喊，又不是你喊。要不下周的换成‘我是你爸爸’？啊哟，别勒这么紧，痛痛痛。”安东尼那边传来扭动挣扎的声音。
“痛就对了。”弗西冷漠的声音。
“走吧，艾西露。”艾西露还僵持在原地，肩膀突然被拍了一下，是弗西走到她身边了。
“你们，结束了？”艾西露转过头，发现面前的床上，安东尼已经被结结实实捆紧了。
他扭动几下抬起头，那个巨大的钢盾还在他脸上，看来他睡觉也要跟面具不分离。
“什么？”弗西拍完她已经继续往外走，带着她出门了。
“就是那种，神秘的，疼痛的……”艾西露不自然摸摸手指，转身跟上了弗西。
“我可没有那种癖好。”弗西看着艾西露微微翻了个白眼。
“我愿意啊，小姐，你可以鞭打我！”安东尼在后面高喊。
“弗西，要不下次你帮我买根鞭子。对，藏在床底下，等艾西露小姐什么时候愿意和我独处一室。”
安东尼的声音亢奋至极，艾西露觉得他可能开始犯病了。
“你就当他是个疯子，一半的话可以是真的。”弗西摇头，他已经站在门前，开始推门了。
“另一半呢？”艾西露问，看着弗西把门钥匙插进锁孔拧了几圈，这个疯子被关在阁楼里了。
“也有可能是真的。”弗西说话的时候带着叹息，然而这句话好像是没用的废话。
总之这就是睡前仪式，弗西这么介绍着。
艾西露花了好久才消化掉，而且是这个疯子主动要求的行为，必须要帮他做。
弗西打算在休息日出发，约定好时间，因为打算多团聚一段时间，他可能半个月后才能回来。
他把各种事项都向艾西露描述清楚，吃饭可以从简，柜子里的钱可以用来买餐厅的食物带给他。
事无巨细全都被他交代，艾西露都感叹他的照顾这么体贴入微。
“他是病人，我照顾他而已。”弗西把钥匙交给了她，那是医馆大门的备用钥匙。
至于那个奇怪的词语，弗西举起一本厚厚的图册，封面写着《赫拉大陆传说生物图鉴》，每五天挑一个生物名作为安全词。
“每天的起床仪式，解开他之前，一定要对上安全词。”弗西认真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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