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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那位先生正在寻医问药

“不如说,我为你毫无警惕心,且完全未曾在意过自身弱点的状况感到讶然。”

诺希厄像在沙漠中那样又一次从米诺怀里掏出缠枝小刀——这回是形似匕首的那把,沿着魔力回路剖开芬格索时顺便对他道:“贝瑟莉也就算了,为什么你也会这样随便把东西吃进嘴里,大陆联合会的职业要求这么奇特?”

米诺耳翼抖了两抖,这才恢复原状,继续贴附在他眼睑上方,遮蔽了里头神色。

他也随之平复了内心动荡心情,将目光从贝瑟莉身上移开,道:“毕竟我有自信自己不会出问题,不仅是对自身能力的信任,也包括对诺希厄大人教诲的,可惜现在看后者似乎……诺希厄大人不收学徒想必是因为知道这点?”

他在继续内涵诺希厄专业和教育的水准。

随意尝试的举动的确莽撞且不符合米诺个性,如果在其他时候他绝不会这样做。但此时是拥有“恒常”属性的他面对一个与自己认识不符、诺希厄在意但又不那么在乎的局面,危险明显可控。既然如此,亲身尝试自然可行。

瞧,效果在习惯了万物无效的米诺身上能算是惊喜。

比之于此,从诺希厄口中得知贝瑟莉身份更是喜上加喜。

艾雅阁下提及她时只说诺希厄又有了位和他相近的孩子,原本以为是指同样属于失败作将会被抛弃,所以米诺才匆忙赶来,准备从诺希厄手中将其带走。现在看来,这句话指的其实是他们同样具备与神类似的特质。

诺希厄暂时没有想抛弃她。

贝瑟莉也并非诞生于实验室,而是魔力概念的结晶,一个天然完整的个体。

原本的顾影之感消失无踪,她是比米诺幸运太多的孩子。

几乎要让他有些讨厌了。

并不知道米诺所想,即便知道也不会在意的诺希厄道:“我的几句教诲能让你从混沌纪元活到现在、个体完好地甚至还能撒娇,就证明问题更多还是出现在前者上。行了……”

随着芬格索躯干内淡蓝的脉络渐渐被诺希厄剥离,光辉淡去,这处被绿色充满的空间也开始褪色,浓郁的翠绿逐渐被灰白覆盖,生长茂盛的植株开始枯萎,于魔力浪潮中凋谢为尘粉,随着空间的开启一道散去。

展露在几人眼前的……

诺希厄忍不住咋舌一下,他开始觉得米诺最开始的随口一提可能就是真相。

幕后那个偷偷污染迷宫的家伙一定是个究极环保主义者吧?

否则该怎么解释他创造的新迷宫密密麻麻全都是些绿色植株?

是的。

【绿】

眼前的一切仿佛似曾相识,除去植株有所不同,这个新空间同样被绿色占满。

在诺希厄的感知之中,他甚至察觉到在附加空间中,无数相近的魔力构造回路正在形成,意味着由无数与此处相近的地图正在形成。顺带着分析一下主体构造,得出大概的框架特征:

1.承袭原本白雾森林迷宫的特色,内部各项数值与坎贝尔主大陆趋于一致;

2.地图独立,不同批次进入者不得互相干涉;

3.无主动攻击型地图,所以大多内部都是植物——这点应该还是受了原本白雾森林迷宫的影响。

最开始的沙漠地图大概是未经干涉的结果,由迷宫变异紊乱的魔力自主生成,由于具备天然迷宫初生时的混乱与无规则性,才叫魔王诺希厄大人一时也看走了眼。

紧接着,在无数生成空间中出现了与幕后黑手需求接近的一类。对方应当拥有一定的魔学水平与迷宫了解程度,虽然无法如诺希厄这般分解推导迷宫规则,但也足够大致复刻出该小地图的外部框架结构,剩下的就交由迷宫自主衍生创造。

不得不说,幕后黑手的运气一定很好,这样才能在被育儿魔人偶一键破坏后迷宫立刻就生成了符合其需求的小关卡,让其能依样画葫芦造房子。

一定的魔学知识、分析复刻能力、魔力控制水平,再加上最为关键的运气……

另一侧脑子里正好模拟计算到新型禁魔环材料选择问题的诺希厄一不留神跑偏主题:这家伙一定很适合去搞魔导材料学。

毕竟这是门完全不同于魔法使用,只需要具备最基础素质即可开始,能有什么产物全靠运气的学科。

思绪不过眨眼间,简单扫过眼前这个空间,并未急着离去,诺希厄自然而生顺着方才没说完的话继续道:

“现在先搞定贝瑟莉吧,我可不想被混蛋神明念叨。芬格索的效果源于生物的信念,不属于毒素或仪式之类的效果,因此也只能用对应的信念去解除。考虑到她食用的分量与时间流逝生物信念的动摇、芬格索的品质(据诺希厄先生事后补充,混沌时期被认为可以杀死神的芬格索是浑身湛蓝毫无杂色的),大概找十多个人相信祝福她可以恢复健康就行。”

说话间,诺希厄自然而然向身旁望去。转移中米诺已悄然将贝瑟莉塞回了魔人偶怀中,故而此时诺希厄目光所及只有他一人。

诺希厄搞不懂米诺为什么一会儿显得格外喜爱贝瑟莉不舍放手,一会儿又将贝瑟莉扔给魔人偶不肯靠近,不过米诺就是这种人,能一边想着怎么杀掉诺希厄一边乖巧听话撒娇取宠,而且两种想法在他脑子里同时并存丝毫不冲突,类似诺希厄自己一边脑内模拟实验一边应对现实一样。

诺希厄什么时候搞懂了米诺,可能就什么时候搞懂了世界诞生。

世界诞生是个遥不可及的话题,即便魔王也不确定自己目前的研究进程处于哪个阶段,于是诺希厄自然也就不在意和世界诞生并列但他并不在意的难题之米诺在想什么,只要确定他听见自己的话了就好。

“至于你,我认为你可以参照贝瑟莉对待。”

米诺弯起眼睛,他忽略诺希厄话语中的讽刺意味,主动遵从医嘱,自藤蔓捆缚中救出一个人来——魔王诺希厄大人绝对不做无用功。

有着半透明翅翼的汀族骤然解脱束缚,几乎喜极而泣,要知道一个被誉为“植物之灵”种族的族人如果死在植迷宫植物手下那实在太丢人了!

它感激地抬起头来想要谢谢救命恩人,但看见逆光下米诺的灰黑笑容后,原本喜悦的眼泪瞬间凝固。

米诺:“我想你已经听见我们刚才的话了吧?请问你能帮我们这个忙吗?”

汀族:“呜我相信祝福您可以恢复健康求求您不要吃我哇——!!”

眼泪落地,汀族天赋发动,脚下藤蔓瞬间疯涨。

诺希厄大致明白了这位汀族为什么会被困在植物里,同时冷静对身旁人道:“你应该知道这种祝福是没用的吧。”

米诺脸上微笑不变,点头,径自路过这位再度被缚的汀族,打开出口,离去。

接下来,诺希厄见证了一连串堪称迷幻的场面。

杰米尼亚克在通信中提过的那个能和所有人打好关系的优秀下属米诺·安瑟林仿佛从未存在过,米诺用那张诺希厄怎么也瞧不出和从前差异在哪的轻飘飘笑容经过一个又一个空间,救了一个又一个的人,但几乎所有见到米诺笑容的人都在惧怕颤抖乃至哭泣。

当米诺提出他的请求时,没有人拒绝他,但所有的祝福都稀薄到可以忽略不计。

育儿魔人偶的双手大剑职业则带来反向诅咒。他把包括最初那位汀族在内所有被米诺救下的人都排成一行,让他们跟在后面,队伍之长已经到了米诺打开一个新地图时,最末尾的人尚未进入现在这个小地图。

大概是受此影响,躺在他怀中脸庞通红看起来分外难受的贝瑟莉成功被这群人爱屋及乌,早早集满祝福解决了芬格索,只是由于体力消耗过多,现在又一次进入了梦乡。

一直重复的“救人”“要求”“哭泣”“排队”“救人”环节实在无趣浪费时间——最主要是走在一边的诺希厄已经听见背后有人窃窃私语:“这是魔王吗?好可怕!”“魔王在救人?好像是个好人,但是还是好可怕!”“难道之前那个精灵说魔王其实想要拯救世界是真的吗?但是他笑起来其实完全没在笑真的好可怕!”

这群人视线落点集中在带头的米诺身上,似乎都把他认成了魔王本人,程度深到真正的魔王诺希厄本人都有些恍惚自己是何时被篡位的,明明当时他才是那个从魔塔露台走出来的人吧?

事情进行到这里已经彻底演变成了米诺德菲纳里(一个向他人寻求定义自身来存在的种族,译者了解过后认为更合适的名字叫讨封)化直播,明明分得清轻重缓急的家伙此时却好像和他原本浑不在意的芬格索彻底杠上,已经不顾变异进程中的迷宫,一昧想要解药了。

诺希厄的耐心随时间流逝点点消逝,终于在米诺吓哭只是误入这里的奥狄赛族后彻底耗空。

要知道,这个种族相较于坎贝尔绝大多数种族都更弱小,唯一的能力是不受空间阻隔束缚,但也只是为了让他们可以前往更多的地方——他们从出生开始就注定流浪,去追寻一个独属于其的天命同伴。

不知道同伴的模样、位置、情况甚至是是否存在的他们往往要将一生都花在寻觅的路上,走一条被颠沛流离充斥的道路,却都高歌向前。属于坎贝尔公认的英勇之族。

虽然只是幼崽,但连这种存在他都能吓哭……诺希厄拧着眉从队伍侧边走到最前方与米诺会和。

他叹了口气,示意米诺蹲下些来,米诺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照做。诺希厄就着这个姿势抬手拍了拍米诺脑袋,语气低沉而平和:“就这样吧。”

完全不觉得米诺会因为这点剂量的芬格索出事,诺希厄厌倦了这个拯救世界数游戏,只想快点解决了幕后黑手回魔塔看书。

这种完全出于安抚性质的动作带来了诺希厄也没想到的效果。

如同有某种力量在摸头时传递过来,萦绕舌尖的酥麻感逐渐消退,察觉一切的米诺倏然放大瞳孔:芬格索解除了。

想到解除条件,顿了顿,他调整好表情,再次露出一个笑来。

依然是诺希厄没看出差别的那种过于轻薄的笑容,这次好像有了不同,原本哭泣的奥狄赛族因这个笑容停止哭泣,有些愣愣的小光点主动飘到米诺面前,声音带着羞涩:“哥哥,你难道就是我的天命伙伴吗?”

甚至连身后那些一直在观察的窃窃私语也跟着平和下来。

“……其实魔王就是为了拯救世界才会想要毁灭世界的吧?他只是在装成很凶很坏的样子。”有人小声说。

诺希厄目的达到,这次抢在米诺之前打开出口。路很好找,所以他一下子就看见对面、笼罩在黑袍里的幕后黑手正在与绿影旅团对峙。

毕竟是A级的冒险团,米诺耽误时间里,他们已成功找到凶手老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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