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景行的人设一直是自持冷静,但每次和盛泊兴做都能把他苦心孤诣,数年经营的秉性撕个稀烂,宋景行时常会反思,难道他其实是重色的人么?
宋景行身上没穿衣服,暖炉烧的很热把屋里烘的很暖,被子是用的丝绸面料轻滑的在他身上摩擦,盛泊兴替宋景行清理过了,因此他身上是干爽的舒畅。
但盛泊兴不在屋里。
大禹国破,城池易主,花云月殉国,鄢都烧成了灰烬,淇州,沣州,不战而降,芜州摄政王自立,紧跟着林昱带着胡戮,滁州下了降书,还顺便把斩杀喀尔察,直破燕夫草原的错算在了盛泊兴的头上。
…… 没错,就是胡戮林郡的郡守林昱,同一个国,他有幸卖两次。
盛泊兴昏睡的这小半个月正是王朝更替,改朝换代的关键时刻,宋景行走马灯一样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直想到张怀兮葬身王府…… 宋景行一个猛子坐起了身。
“盛泊……” 宋景行的嗓子还有点哑,床头床尾都没有贴心放好的换洗衣服,宋景行裹着被子从床上探出半个身子苦苦寻觅 …… 这屋里根本就没!有!衣!服!
这样的手笔熟悉的恶劣,宋景行清清嗓子刚要叫人,厚重的房门就 “吱呀” 一声被推开了。
盛泊兴披着件大氅进了屋,“不冷么,快进被窝里。”
……
“嗯。” 张怀兮身死,盛泊兴自此也没了母亲,宋景行一想到这儿就止不住的心疼,他顺从的缩回被子里,“你去干嘛了?”
“问许将点事儿。” 盛泊兴解了大氅,小王爷大病初愈,身子确实不如从前,竟也开始怕起冷来。
宋景行没再追问 —— 他很快就注意到盛泊兴腰间挂着的半枚鸳鸯佩,小王爷臭屁,大将军张扬,一直都是花里胡哨爱打扮的主,但盛泊兴现在只在腰间挂了这半枚玉佩。
这玉佩从前是张怀兮和盛辛的一对儿。
宋景行丧父丧母都早,失牯失持的痛苦于他而言都记忆不深,正因为不深,才有一种置身事外的自责,“我……”
“没事。” 盛泊兴简短的回应,他脱了外衣爬上床,外面太冷了,即使是贴身穿着的中衣也还是沁着凉意。
宋景行搂住了盛泊兴,可他的体温也实在不够热。
“哎呦,冷不冷啊,你就扑过来?别冻着。” 盛泊兴稳住了身形,触手摸到宋景行裸露在外的皮肤,他的手格外的冷,“没事。” 盛泊兴又说了一遍然后带着宋景行翻身躺回床上,暖炉的炭火 “噼啪” 着了两声,只是交错而过的一瞬间,屋里忽然好安静。
盛泊兴知道母亲会死,很早就知道,在他父亲的死讯传到鄢都张怀兮一夜白头那天盛泊兴就知道他的母亲是一定要追随父亲而去的,不是为了忠贞,是为了思念。
可张怀兮不止是盛辛的妻子,她也是盛泊兴的母亲啊,张怀兮选择了盛辛,张怀兮好狠的心。
宋景行想把他捂的热热的被窝让给盛泊兴,但他刚一挪动身体就被盛泊兴很用力的搂进怀里,盛泊兴没有哭,只是某一个时刻他觉得大千世界自己已是孤身一人的一无所有。
蓼蓼者莪,匪莪伊蒿。哀哀父母,生我劬劳。
蓼蓼者莪,匪莪伊蔚。哀哀父母,生我劳瘁。
“许将说,母亲和父亲团聚了,她走的很坦然。” 盛泊兴的脸埋在宋景行的肩窝,看不见他的表情,但他的声音意外的很平静。
宋景行抽出被盛泊兴压着的手臂,他侧起身子捧起盛泊兴的脸,细而密的吻在上面。
有些伤痛是无法被抚平的,这种时候宋景行什么也做不了,而盛泊兴其实并不需要他做什么。
仍有爱意可以依靠。
凯风自南,吹彼棘心。棘心夭夭,母氏劬劳。
凯风自南,吹彼棘薪。母氏圣善,我无令人。
爰有寒泉?在浚之下。有子七人,母氏劳苦。
睍睆黄鸟,载好其音。有子七人,莫慰母心。
……
阿拉善拟定的国号是蒙克,胡语的音译,意思是永恒。
拟定国号前曾有人问过这位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草原狼王,要不要以大禹的文字作国号,同时在胡部普及大禹的文化,改变游牧的风俗彻底融合胡汉。
但阿拉善拒绝了,相反,他首先就颁布法令要求销毁蒙克境内所有大禹的书籍,要求普及胡语,禁说汉化,要求改换服饰,改变民俗 …… 这位在军事上有着超群远见的英雄在政治上却很快博得了愚蠢的名声,但阿拉善是一意孤行的。
鄢都早已在大火中烧作焦土,阿拉善没有着手复原鄢都的盛世而是定都离州改为义和,胡语意为广阔。
定都义和的举措同样遭受了不少人反对 —— 离州是被屠过城的,离州之恨犹如滁州之恨,没有人愿意枕在敌人的尸首上。
事实上,大部分的胡部将领建议定都胡戮或是燕夫草原,离州,或是说义和毕竟离他们原本的家太远了。
阿拉善还是一意孤行。
没有人知道这位新的帝王到底在想什么,喀尔察身死之后熊部元气大伤仅剩的熊部也都遵循旧约不肯与阿拉善结盟,失去盟友再加上接连不断难得人心的政治决策使得原本就是东拼西凑的游牧民族正逐渐往四分五裂的方向靠拢。
“杭盖。” 令人意外的是阿拉善的贴身侍从是个十四岁的大禹人,大禹滁州人,侍从六岁时被亲父抛弃于荒野是阿拉善从狼嘴里救下了他,生恩不如养恩,如今他的名字叫阿勒布。
阿拉善称帝后废除了大禹的礼教,新的礼法暂定以天空的胡语呼唤帝王,也就是杭盖。
“蛇部怎么说?” 阿拉善看见被阿勒布原封不动送回来的紫金绶带 —— 蛇部同样拒绝了他的盟约。
草原上皲裂的风吹了数百年才使得十二部团结在一起,而大禹温和的土壤只让他们扎根了几个月就滋生了分崩离析的根芽,阿拉善割下一块新烤好的鹿肉扔给阿勒布,“那去问问鹿部吧。”
“杭盖您不需要他们的结盟,那群愚鲁之人根本不配得到您的信任。” 阿勒布接下鹿肉单膝跪地,他的左腿是条假腿,因此跪的右腿。
“是胡部需要我与他们结盟。” 阿拉善冲阿勒布摆摆手,“去吧,无需多言。”
胡部的文化比大禹的城池还要脆弱,而要在大禹的旧土上宣扬胡风更是难上加难,阿拉善很清楚,但他更明白自己要做什么。
读书,学礼,织布,农耕,一味的顺应大禹的旧习最终只会失去自己的文化,胡汉不分其实就是变胡为汉,阿拉善要做的是翻新大禹的土壤,重新耕植胡部的根基,变一为二当然简单,但阿拉善却想另起炉灶,改学新知。
阿拉善是真正有远见卓识的千古帝王。
还活着
林昱是个苦命的好人
玉佩的另一半在许将哪儿,兄弟佩
《诗经 凯风》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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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8章 第 15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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