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宋景行在垓下呆了四年，做了两年的宰相，最伟大的成就是带着一帮半吊子学者实地走访，勘探，绘制，计算做出了一本精确到天的制水历。从淇州到垓下最快就是走水路，张怀兮的三七过后宋景行就去找了李惊苼留在长流的暗桩，他算着漠水上涨的日子带着盛泊兴一路乘船顺水飘到了垓下城门口。
垓下，这个即使对李审这种滁州野人来说都荒的赫赫有名的地方，真到了眼前其实是另一番景象。
汤汤流水，可以休兮。嗟行之人，则濯足兮。现在还不是漠水倒灌的日子，只是水位上涨，流水缓和平静，顺水推舟，船一路行至该下的城墙前，是种豁然开朗的惊叹。
而那道史书不肯着墨，工笔不肯细写的万仞高墙也终于出现在了李审眼前，纵观千山万壑，夕阳映楼宇高，宋景行给李审念这句诗的时候李审一个字也听不明白，而今却似乎懂了一些。
但他用错了地方。
水淹垓下是洋帝百罪之首，罪在当代，骂在千秋。
“怎么进去啊？我听说只有发大水的时候这门才能从外往里推开，那咱们要怎么进去啊？” 李审是旱鸭子，连着坐了几天的船坐的他小脸煞白。
“小公子别急，等会儿门就开了。” 接李审话的是李惊苼留在淇州的暗桩，宋景行回垓下拖家带口，走的路线也不寻常，怕被胡部拦截，李惊苼提前安排好了船。
李惊苼的门风就是狗腿，这暗桩正是李惊苼的得意门生，因此很是狗腿，天天管李审叫公子，叫的李审水上飘。
这几天宋景行是很少出船舱的，主要是盛泊兴不让 —— 虽然已经知道宋景行和宁崇景 “勾搭” 合谋了四年，并且接受了自己现在正要去投奔这位大禹遗孤的事实，但盛泊兴还是生理心理的双重厌恶。
从前在鄢都，盛泊兴和宁崇景一个勋爵一个皇氏赛道不同，一直也不熟，但因为宋景行的缘故盛泊兴内心里一直单方面的讨厌宁崇景，以至于这几天他都阴晴不定的很难伺候。
船身再动起来的时候盛泊兴终于耐不住性子扔了手上的书，握着宋景行的手出了船舱，“陪我出去走走。”
船舱外，水流莫名湍急，某种沉闷的机括声响起来的时候船身剧烈摇晃了一下，宋景行刚走出船舱就被晃了一个趔趄，盛泊兴眼疾手快的搂了一把宋景行的腰，“什么破地方，咱们还是回去吧。”
宋景行安抚似的拍拍盛泊兴的手背，他只在垓下呆了四年，现在却有一种回娘家的紧张感。
许将和孙千也都站到船头凑热闹，对于锦衣玉食的鄢都人来说垓下一直是个第三世界般的地方，实不相瞒，盛泊兴一开始说要和宋景行一起去垓下的时候许将还以为他们要去殉情。
船身晃动的频率越来越高盛泊兴把宋景行搂的更紧了一点，“啧，到底能不能行了。”
盛泊兴不知道，打开垓下铜门的机关其实是宋景行设计的。
宋景行时常被称赞博学，但机关术对他而言还是太过复杂的专业科目，因此他设计的打开铜门的原理其实很简单 —— 铜门年久失修，水位上涨时借着流水的浮力可以用蛮力将铜门硬拉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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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了！开了！真的能打开！” 李审指着缓慢开启的铜门喊出他这几天最活力四射的一句话，他伸长了脖子往铜门里看，漠水顺着铜门的缝隙涌入，绕着船身激荡起片片漩涡。
“小公子坐稳点，这儿的水急。” 门生收帆摇橹，水淹垓下数十年的历史让划船成了垓下人的必备技能。
“那是什么啊！我靠！那是什么啊？”想象中破败的场面并没有出现，船顺水行，入目的是一座巨大的水坝 …… 不止一座。
铜门后是四座按着高矮高矮依次排列的巨型水坝，泄水闸缓缓打开，水流湍急碰撞出剧烈的轰鸣声。
船行到水坝前，李审好奇的看着眼前的水位缓缓上涨淹没了第一个水坝顶，船身随即划过水坝，然后水位继续上涨淹没更高的水坝顶端，船又接连穿过两道水坝，紧接着水位下降船身划过最后一个水坝后平稳的驶入了河道。
“我的天啊，好聪明啊！怎么做到的！谁想出来的办法啊！” 李审惊叹的回头想向和老师交流高见，一回身就看见大人们都看着河道两边不出声。
放眼望去 …… 河道两岸是成片的墓冢。
在水边建冢是垓下的习俗，故去的亲人死后会在汛期被水流冲走卷携着去到不知名的地方，算是一种自欺欺人的自由。
李审识趣的闭嘴了，他看着绵延不绝的墓群想起自家土匪山头后好像也有这么一个地方。
好多死人啊，怎么哪儿都有这么多死人？
“前面就是旧城了，到新都还要一会儿。” 门生在船头系了条黑布收起船橹让船顺着水流前行，“小公子第一次来垓下吧？”
“嗯，确实。” 其他人的氛围有点严肃，李审怕自己说错话，时不时回头确认宋景行。
“旧城已经弃用了，现在是黄大将军驻兵的地方，新都繁华，你看了水上宫就知道了。”
就像门生说的那样，这片叫旧城的地方确实很荒，除了每隔十几米立着的塔哨几乎看不见人造的痕迹，荒芜但意外平静。
盛泊兴还是搂着宋景行，“四年前垓下就是这样的？”
盛泊兴说这话没有一点嘲讽的意思，他只是想知道宋景行到底曾生活在怎样的地方，而宋景行正是为此紧张，“要好一些，这里已经有一阵儿没人用了。”
宋景行不知道他和盛泊兴之间关于垓下的四年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变成轻松的话题，他们已经到了垓下，他不愿意盛泊兴始终为他伤心，但其实，每次提到垓下，最敏感的是宋景行自己。
盛泊兴低头看向宋景行，他把质疑的话咽回肚子里，搂着宋景行腰的手稍微动了动攥住了宋景行的腰封。
回垓下的日期宋景行事先向宁崇景汇报过，因此过关哨的时候黄窦已经乘着威武的大船等候多时了，李惊苼也在。
“我的宋相啊！你可算回来了！你不在这几天陛下可是忙坏了。” 人未到，声已至，朱唇未启笑先闻，李惊苼张开双臂热情的几乎要亲自在两船之间搭舢板，“宋相快来快来！这位一定就是名震天下的盛泊兴盛大将军了！快来快来！”
盛泊兴搂着宋景行因此可以明显感觉到宋景行在听见李惊苼声音的时候后背绷得很直，大将军因此皱起了他的标志性眉毛，“你有点吵，说话小点声。”
……
我好懒啊
我不太懂机械原理什么的，不行就当个笑话看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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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1章 第 16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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