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将提醒过宋景行有所隐瞒，而且盛泊兴自己也不傻 —— 宋景行从前就半真半假的说过不喜欢他。宋景行到底是从哪来的，又是来干什么的，盛泊兴一直也对宋景行那些为国为民，救国救民的言论不尽信。
而宋景行知道盛泊兴不信他，盛泊兴也知道宋景行知道自己不信他，这是怪圈，也是循环，成立的原因的盛泊兴不可饶恕的恋爱脑。
因此现在，是该到清算总账的时候了。
宋景行本来就是要好好坦白，没想跑，但被盛泊兴抓着让他不得不考虑自己是不是应该留条后路，最近的天气都很好，可宋景行的膝盖却忽然隐隐作痛 —— 盛泊兴不会又要打折他的腿吧。
“我刚到垓下的那段没骗你。”宋景行安慰似的反握住盛泊兴的手，“只是后面没过多久就遇见了也到垓下的梁王，就算是名升实贬梁王也还有封号亲兵，所以过的其实还可以。”
盛泊兴没接话，他最希望是假的地方是真的，没多久是多久，还可以是多可以？盛泊兴忽然就觉得宋景行坐的离他好远，有四年那么远 …… 他或许还是没准备好听宋景行讲过去。
“过来。”盛泊兴用脚勾住宋景行椅子的椅子腿，自说自话的连人带椅把宋景行拉到他旁边。
盛泊兴可以在千军当前时无所惧，却不敢要宋景行把话说的再详细些。
—— 盛泊兴总觉得让宋景行在垓下流落四年，又受了那些苦都是他的疏忽，是他的错。偶尔，盛泊兴看见宋景行身上那些他不曾参与的岁月流逝过的痕迹，他就觉得这痛要更深一份的扎进肉里，他为什么不肯亲自送宋景行呢？他为什么不愿意拦住宋景行呢？他为什么不能保下宋景行呢？
盛泊兴握着宋景行的手腕觉得宋景行骨瘦嶙峋。
……过于夸张。
“梁王原本就有垓下王的封赏，加上跟随来的亲兵，很容易在垓下扩大权力，掌握实权。” 宋景行说着说着就被盛泊兴从椅子上拉起来搂进怀里，宋景行知道盛泊兴爱他，因为知道所以他更想对一切往事都轻描淡写的带过，他不想再要盛泊兴痛苦。
“到第二年梁王开始号召百姓修建水坝阻隔大水，水坝修好之后，垓下其实和别的州没什么两样。”
宋景行不想说，盛泊兴不敢问，但过于轻描淡写的语言总让人想起过刚易折。
“真的还可以。”
“宁崇景都叫你干什么？”
宋景行回头垂下眼睛看盛泊兴，他们离得好近，鼻尖擦着鼻尖额头抵着额头，耳鬓厮磨里宋景行轻声说，“你还有我。”
这是这段时间里宋景行一直想说的，就像初到垓下时梅师病故，洪水滔天，夜河倒灌，那时候宋景行也是对自己说他还有盛泊兴，他一定要去见盛泊兴。
“所以是宁崇景。” 盛泊兴这回直呼的是宋景行真正陛下的名讳，宋景行犹豫了一下还是没纠正，“嗯，垓下已经养出了三千人军队，我这次救你就是从垓下带的兵。”
“所以宋尚书官拜何职?” 盛泊兴把宋景行往上搂了搂，他还握着宋景行的手，但此时早没了缱绻意味，反而隐隐约约的带了些恼怒。
—— 从前在鄢都读书时宋景行常常参加诗会，后来又入宫做太子伴读，和梁王是旧识，盛泊兴不止一次的怀疑过梁王也喜欢宋景行。
盛泊兴是个产醋大户这是人尽皆知的事，他一边坚定的觉得宋景行天生只与自己最相配，一边认为全世界都是断袖而且还都喜欢宋景行，以至于梁王好好一个大直男，天天被造谣。
“右相。” 宋景行沉吟了一下，他想转回身安抚盛泊兴但盛泊兴很不吃这套的不让他乱动。
在盛泊兴的假想情敌里梁王是最常出现的一个，这时常会给宋景行一种我的天啊，这世上有龙阳之好的人这么多吗？梁王不会也喜欢我吧？的错觉。
但宋景行和梁王也算是多年的交情了，他可以万分肯定，他和梁王纯纯君臣，而且目前还正在猜忌中。
“好大的官啊，拜相可是一国才有的权力，宁崇景早就自立了么？” 盛泊兴把手指插进宋景行指间的缝隙和宋景行十指相扣，他没有很用力，但关节积压让宋景行觉得丝丝缕缕的疼，“那宋相怎么还瞧的上鄢都小小的兵部尚书？”
“因为。” 盛泊兴实在是色厉内荏，宋景行稍稍晃了晃手指，展现出一丁点的疼的感觉他立马就卸了力气，“因为盛王爷战死，我怕你会出事。”
“消息还挺灵通。” 盛泊兴又把宋景行往上提了提，宋景行其实坐的很稳，但盛泊兴总觉得他搂的不够紧，“那宁崇景就同意你走了？”
鬼都知道盛泊兴现在想听的是宋景行为爱舍弃一切，千里寻夫的故事，宋景行顺从的编故事，“一开始不同意，但我一定要走。”
“外面兵荒马乱的宁崇景就放你一个人来？那现在呢？你辞官了？”
“还没有，在等你。” 似乎是回答的还不错，宋景行这回得以转过身和盛泊兴对视，他很认真的问盛泊兴，“垓下有三千军，胡戮有八千，滁州有两千，乃至淇州，沣州，离州，芜州，鄢都，眼前并非绝路，你还想打回去吗？或者就此归隐。”
大禹灭国，百姓都传言盛大将军死了，而知道盛泊兴还活着的人，譬如李审，还日日盼着盛泊兴能重操兵戈，逆转局势，但其实很少有人问盛泊兴想干什么。
盛泊兴自己其实也还没有想过他要干什么，并没有归隐田园的毒鸡汤，宋景行问盛泊兴想干什么的时候，一瞬间盛泊兴脑子里全是鄢都城破那天的风雪，金戈之声淹没其中听着像鬼笑，他从来没有打过那样憋屈的仗，盛泊兴又想起了阿拉善的红瞳。
“我要杀回去。” 盛泊兴一字一字的回答。
身即死兮神以灵，子魂魄兮为鬼雄。
盛泊兴没有死，而阿拉善并没有重视盛泊兴到底死没死这才是他最愚蠢的决定。
燕夫草原千里回援，盛泊兴输了一次，不会有第二次了。
《九歌 国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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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章 第 16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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