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的卡座，周禾握着酒杯的手慢下来，目光穿过栏杆的间隙，看着楼下的李悦之。
额前几缕碎发随着她举杯的动作轻轻晃动，眼睛很大很亮，是那种被梦想擦洗过的光亮。
她不再是领奖台上扣着帽子，把骄傲藏在帽檐的获奖者。
这样的李悦之，坦荡又通透。
她看到李悦之对着那人笑得眉眼弯弯，抿了一口酒。
端着酒杯，起身下楼。
“李悦之。”
李悦之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到了，转过身一看。
周禾怎么在这。
“好巧啊。”
李悦之的声音发紧。
“是有点。”
周禾的声音很轻。
“周禾学姐好。”
程薇觉得此情此景有些尴尬，适时起身解围。
周禾的目光移到程薇身上，淡淡开口。
“你好。”
“我介绍一下，这位是程薇。”
“上次见过。”
程薇觉着有点不对劲，没再开口。
她看了看李悦之，又看了看周禾。
李悦之试探性地问。
“你一个人吗。”
“我和朋友一起的。”
周禾抬手指了指二楼的卡座，又晃了晃手上的酒杯。
“看到你了来打个招呼。”
李悦之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坐在卡座的男生适时举杯致意，就这样隔空给李悦之打了个招呼。
是上次在饭店跟周禾一起的男生。
“哦...”李悦之端着酒杯轻轻碰了碰周禾的杯子。
周禾坐下来不咸不淡地聊了几句，便端着酒杯走上去了。
目送着周禾转身上楼，她身上白色衬衫妥帖收进腰际，走得不急不缓，随着登楼的步伐在身后微微晃动。
到楼梯转角时，她脚步一顿，侧影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清晰。
她以为她会回头，周禾却只是仰头将杯中残酒一饮而尽。
程薇凑近，压低声音。
“你俩这氛围，”
“别乱说——”李悦之急忙打断。
“我和学姐只是朋友。”
“我说什么了吗？你慌什么。”
程薇抿了口酒，笑意更深。
“某人刚刚都要望眼欲穿咯，我都怕你上去把别人吃了。”
李悦之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
程薇用下巴点了楼上地方向，示意她看上面。
周禾不知和那个男生聊了什么，笑得很开心。
李悦之一直觉得周禾笑起来很好看。
但她现在笑起来没那么好看了。
李悦之总结，这俩关系肯定很不一般。
李悦之和周禾睡了，但只是传统意义上的睡了。
她昨晚在下井酒馆喝醉了。
闹钟响了。
她皱着眉，挣扎从一片混沌中起身。
穿鞋。
循着声响走过去。
不对。
十分有十二分的不对。
这不是她的房间啊。
刚刚迷迷糊糊的以为自己是在家里。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雪松香。
李悦之抬眼望去，这里卧室与客厅没装隔断，墙面是接近白的米灰色，没挂装饰画，只在书桌上方钉了块原木色置物板，摆着几本厚厚的书。
她僵硬地转头，视线落在身后的床上。
周禾已经醒了，正撑着头看着她，黑发铺在她肩上，她的面容在晨光中显得异常的柔和。
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眸，对上了李悦之惊慌失措的视线。
李悦之连忙低下头看自己的衣服。
已经换上了一套浅灰色的居家服。
又下意识的摸下向自己的胸口。
还好还穿着。
欸？怎么是解开的。
床上的人睫毛微颤，缓缓开口，声音带着点才睡醒的沙哑。
“衣服是你自己换的。”
她指了指李悦之手放着的地方。
“也是你自己解的。”
这一刻空气突然凝固了。
李悦之脑袋飞速运转想着昨晚发生的事。
就记得昨晚开始还挺开心的，后面程薇听着驻唱歌手唱的情歌就哭了。
程薇掰着手指头，带着哭腔细数她的上任，上上任，上上上任前男友。
大骂着渣男。
李悦之便陪着程薇一杯接一杯的喝。
再后来，什么都不记得了。
“你昨晚...”
周禾撑着手坐起身，语气里带着一些不确定。
李悦之感觉被踩到尾巴了，连忙抢话。
“我昨晚对你做什么了？！”
话一说完，她就后悔了。
这简直是不打自招。
周禾却突然笑了，然后就这么静静地望着她。
过了几分钟，厕所的灯打开了。
周禾进去洗漱了。
李悦之坐在沙发上，捂着头懊恼。
她不会真把周禾吃了吧。
要是是真的，怎么办。
她都不知道周禾有没有对象。
家住在哪里，家里几口人。
喜欢男的还是喜欢女的。
况且自己还没表白呢。
过了一会，周禾出来了。
“洗漱用品，你就用你昨晚的，我怕你记不清了，给你摆出来了，就是放洗手台上的那套。”
“去吧。”
周禾又出声唤醒了还在发楞的李悦之。
李悦之回过神来逃似的钻进浴室。
等她收拾妥当出来时，周禾已经换好衣服，站在在厨房。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她侧脸投下斑驳的光影。
李悦之想逃跑了。
“吃完再走，我昨晚用你手机帮你请假了。”
周禾头也不回。
两人沉默地坐在餐桌前。
白粥还冒着热气。
李悦之捏着勺子，看了看这个屋子，试着打破沉默。
“这是你租的房子吗。”
周禾放下勺子，摇了摇头。
“家里买的。”
李悦之不知道怎么接话了，这一切都太梦幻了。
她从周禾的反应里判断。
昨晚应该是自己做了什么。
周禾看着她，那双眼睛仿佛能洞穿她的心思，她缓缓开口。
“昨晚你抱着我——”
李悦之紧张得看着周禾，呼吸都放缓了。
周禾清冽的声音又响起。
“说了十六遍学姐别走。”
看着她瞬间石化的表情，勾了勾嘴角，又继续说道。
“又叫了十六遍我的名字。”
勺子哐当一声掉进碗里。
这简直太丢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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