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继续往前走着,找到一块高高的石岩,站着不动了,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没过多久,两个满脸擦着树浆的男人拨开深处的芭蕉叶走了过来。
他们看见李水水一个人站在这里,有些犹豫,面面相觑,也不知道要不要把她带进谷里。
李水水也不惊慌,平和说道:“A309用户。去年9月帮你们找了神血来,说过一年后要来接人的。”
其中一个山人瞪着他,眼睛都突出来了,看起来有些凶狠。
他探探头,往她身后看看,声音略微有些沙哑:“你是一个人来的吧?新来的神血到了,我们要保证神血的安全。”
没想到,这些山人警惕性还挺高的。
李水水静静盯着他,没有显露半分胆怯:“当然是自己来的。我只是来接去年的神血,其他的事与我无关。”
他们对视一眼,悉悉索索溜入芭蕉叶后,给李水水拨开一个小小的开口。
李水水攥紧登山杖,一步步跟着他们向上爬。
怪不得这条道不准人爬,原来这么险。
她没走几步,就觉得脚有些刺痛。她低头一看,右脚踝不知被什么划出两条长长的血痕。大概是划到什么尖利的石子或者枝桠了吧。
她瞟一眼身侧,又默默移回视线。
旁边就是悬崖峭壁,还有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踩空的碎石、灌木丛。
如果没有这两个山人在前面踩出脚印,就凭她和她的登山杖,她毫无可能在这条小道存活。
说真的,要是他们想在这个时候对她图谋不轨,抛尸山野,想必她也没有办法。
李水水舔舔嘴唇,喉咙有些干涩。
[ 文芹也走过这样的路吗?好刺激。]
*
到达山顶了。
山人带她走进一个的岩石峡谷。
里面的道路极其狭窄,越往深处走越不见光。走了大概七百余米,李水水的视线逐渐开阔起来。
这里竟然有一个巨大的祠堂。
祠堂外的地面上极其干净,连一片树叶都没有,倒是很稀奇。
李水水正想继续跟着山人向前走去,忽然被几声狂躁的嘶吼吓住了。
她回头一看,差点毛骨悚然——这个祠堂竟然野狼环伺!
所幸这九匹狼都被铁链好好地拴在古树上,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它们看起来吓人的紧,像是很久没吃东西了,一看有生人进来,瞬间暴起,想挣脱铁链扑向来人。
李水水眼色阴冷。若没有铁链,想必她此时已经被撕成碎片了。
她回过神来,提步跟着山人前去。
这会儿她留了个心眼,不敢掉以轻心,一边走一边阴沉地盯着山人的后背,准备一有异常就抽出登山包里的小刀。
两个山人忽然停下脚步。
面前是一个石洞,洞口很小,只允许一个人进入。
山人指指洞口,干巴巴道:“你要接的神血在里面。”言毕,他们就停止不动了,像已经风干了的干树枝。
看样子,他们是要她一个人进去。
李水水有些迟疑,但想着索性自己还有后手,无需害怕。
洞里有些昏暗,她起初还看得见些许光亮,越往里走,越伸手不见五指。
倏地——“啪”的一声,洞口竟然被一块大石封住了!
李水水急忙跑回洞口,使劲往外推,发现无济于事。
她猛吹脖颈上挂着的口哨,还是无人回应。
难听的哨声在洞里穿梭,像肆意增值的癌细胞,疯狂蚕食人的神经。
她吹了好一会儿吹累了,郁郁停下。
“Cao!我疯了才来这破地儿!”李水水终于憋不住了,狠狠朝地上“呸”了一口。
她闷闷地蹲下来,思索半响,慢慢恢复冷静。
洞里突然响起一声突兀的笑。一双眼睛在黑夜黑得亮晶晶的,有些瘆人。
李水水轻轻嘀咕着什么,像是在自言自语:“想不到,我也有被算计的一天。真好玩。”
她站起身来,摸索着石壁慢慢向前走,走了约莫五十几步,忽然摸空了。
看来这是个岔路口。
说不定往这里走就能找到出口了。她沿着岔路的方向向前走去,没走两步突然踉跄了一下,猛地下坠!
终于着地了——好痛!
她感觉右腿爬上一阵刺骨的疼痛,有液体源源不断从大腿蜿蜒流下。
“嘶,该死!”
这竟还是个陷阱……
上方倏地亮了起来。亮光有些强烈,一下子晃到她的眼睛。
她皱眉抬头看去——紧皱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甚至没来由的,觉得很好笑。
她李水水,居然也有被关起来的一天。
还是被几个没什么文化的山人关起来了。真是好笑。
*
上方是一张由尼龙绳编制而成的网,网格间留有几个或大或小的缝隙,还没有到密不透风的地步。
李水水大概估测了一下,她所处的地面离网有五六米高。
在她腿没有受伤的情况下,她应该是能想法子攀爬上去的。因为她可以尝试把包里的绳子丢到上方网的缝隙里,再绕一个圈,就能爬上去了。
届时她再想想法子把网弄断,就能出去了。
但问题是,上述动作的正常进行得建立在她没有受伤的基础上——而现在,她的右腿被尖锐的枝桠穿破了。
她撕掉衬衫的半截袖子,咬咬牙,用力把枝桠扯了出来。霎时间,血红的液体立刻喷涌而出!她迅速把布料缠在腿上打好结。
这一系列紧急自救的动作她在别人身上看到过千次,却从未实践过。
那时候,看见别人流血,她觉得很刺激。她漠不关心坐在一边,静静看着失如何被击溃,又如何哭着包扎伤口。
今日她倒是和以前那些人调换了位置。
上面的网格像极了她以前喜欢玩的俄罗斯方块。二乘三多两格,一列两格,三个单格,四个一排。
鲜血很快把整块布料都染红了,看起来就像游戏里获胜方身上突然出现的红色锦旗,触目惊心,让人想肆意大喊“We are the winners!”。
起初,李水水还有中被算计了的挫败感。
但现在,当她看着自己所处的糟糕得不能再糟糕的环境,又看着自己的伤腿,竟然无端生出一种病态的刺激感。
原来,文芹一直呆在这种地方啊。
原来,受伤就是这种感觉。
她闭目养神,打算为接下来的硬战作好准备。
要是想出去,肯定还是只有咬牙拖着这只残腿爬上去。就算不出去,她也可以等待营救。小卡还在下面等她找回甜甜,不会置她不顾的。
但现在最要紧的是,她必须得先理理——到底为什么,她会掉进这个陷阱。
*
这是她第一次来到神芸山的山顶。
传闻中这里住着一个山人部族。每年都会有人成为这座山的祭品,称为神血。
似乎鲜有人在这座山失踪过。
全国上下每年那么多失踪案,也不会有人与一座山的神话联系起来。
但她知道,这个部族的传说是真的。
她有个姑姑叫李晴,常年都外在冒险,是个好奇心特别重的主,哪都想去看看。
有一日,李晴闲来无事,凌晨背着包就去夜爬神芸山。
她多年前爬过一次神芸山,但和其他旅客们一样,到栈桥就停下了。那晚她突发奇想,悄悄翻过栈桥的另一头,打算深入神芸山深处。
没想到,她好巧不巧,遇见一些打扮奇怪的人,诡异地转着圈,像在进行什么可怕的仪式。幸好当时她没有走近,只是在另一个山头用望远镜悄悄观察,就没有被发现。若是被发现了,她恐怕也要被杀了祭神。
她吓得立马跑回桥这边。
之后那几年,也不再敢去神芸山了。
有一次家庭聚餐,李晴把这事说给大家伙听,说完还点心有余悸,道:“那真不是人能干出的事哦!割了人的血,还不停地放哦!丧心病狂的很!”
当时大家都觉得她说得太夸张了。
爷爷李奔甚至连“呸”三声,大声谴责她:“晴妹儿!大家好不容易一起吃个饭,你净神神叨叨的,不说点好话!”
李晴面露尴尬之色,招呼大家继续吃饭,也不再提那事了。
不过,李水水却不动声色地把这事记在心里。
一个完美的计划开始滋生,并一日日地生根发芽。
再后来,她顺其自然,完成了那个计划。
但因为那个女孩推开了她,那个计划也只完成了一半。
[ 原本,她是想和她一起被关在这里的。永永远远。]
突然,一道沙哑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你……你还好吗?”
像是从岔路那头传来的声音。
李水水转头看去,没看清楚那个人的脸,只知道应该是一个女生在那里。
那身影藏在黑影里,似乎在犹豫要不要向前。
“你是谁?有力气的话,来拉我一把。”李水水笑得有些虚弱,让人看不出来她受伤了一般。
一个高高瘦瘦的女人从黑影中走了出来。
女人灰棕色的长裙全沾染了血色,身上几乎没有完整的皮肤,红一块黑一块的。有几处看起来是新伤。
再看她的脸——全是伤痕,眼周都是淤血,仅被冗杂又粗糙的头发堪堪盖住,让人看不清她原来的模样,只能看见一双阴翳又警惕的眼睛。
李水水既不怜悯她的伤痛,也不感到害怕,反倒是流露出一种赞赏。
她始终认为,对于一个已经被深深伤害的人来讲,她们并不需要怜悯,而是需要赞赏。
这是强者啊。
受到这么多伤害和打击,还能活下来,当然是令人钦佩的强者。
她从小就喜欢和强者做朋友。
自始至终,李水水的思维都是:只和强者做朋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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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营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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