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声音很沙哑,大概声带已经受损了:“你是怎么找到这的……怎么不出去。”
“有个小妹妹在这里走丢了,我来帮她哥哥找她,”李水水无奈地摊开手,低声笑了:“我倒也是想出去,现在这样子,怕是想出去也不行了。”
她瞧女生没懂她的意思,指指自己的腿,叹了口气,“我这一生,也没做过几件救人的好事,才做一次,倒把自己带进坑里了。”
看样子,女人并没有对这个看似人畜无害的外来者说的话感到信服,退后一步,警惕道:“你真的只是为了一个小妹妹才来这里?”
李水水揉揉肩和受伤的腿,饶有兴趣道,“那你觉得我是为什么来这里?”
她摆摆手,无奈笑了:“总不能自讨苦吃,跑进洞来给自己腿上扎两个血洞吧。虽然我也挺喜欢血的色彩的,但也不至于拿自己做实验。”
女人沉默了一会儿,冷冷道:“那你就在这待着吧。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人,想必你一时半会儿也出不去了。”
一个满身是伤的女人,看起来却如此有威严。
李水水更加好奇了,将她从上外下仔细观察了一番,探究道:“你是谁?为什么在这里?”
“我?在这里,人们叫我大祭司。”女人淡淡瞅她一眼,不冷不热道,“还有,我不喜欢你的眼神。你最好别这么看我。”
“大祭司?”李水水愣了一瞬,扑哧一声笑了,眼里却没有笑意,“既然你是大祭司,那我可以问你几个问题吗?”
大祭司眼睛一眨不眨,只是淡漠地看着她:“你问。”
李水水问道:“一,你们建个这样的洞,是拿来干什么的?”
“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二,你应该对这里出现的人,和发生过的事,了如指掌吧。那你知不知道一个叫‘文芹的女孩’?”
“死了。”
“三,你为什么……”
话没说完,李水水不敢置信地转过头来,死死盯着她,像是要把她的裙摆撕成无数个碎片。
她一字一句道:“死了?你说,是谁死了?”
大祭司仿佛在说一件最平常不过的事情:“你说的那个女孩,‘文芹’。”
“你还有问题吗?没有我就走了。”
李水水枯坐在地上,垂着头,没有回答,看起来失魂落魄。
大祭司正欲转身离开,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尖利又放肆的笑声——“哈哈哈哈,死了!她死了!”
她回头一看,怔住了。
原本还因为受伤瘫在地上的女生,硬是一点点用登山杖把自己撑了起来,颤颤巍巍靠在洞壁上。
李水水笑得很瘆人,“三,你为什么也有那条手链?”
大祭司没有回答她,只是没什么感情地磨砂那条紫罗兰色的手链,淡漠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这条手链,是我在石洞里捡到的。听你这么问,想必是死掉的那姑娘的了。”
李水水阴沉地看着她,默了许久,没有说话。
她顾自坐下来,懒洋洋道:“那我在这里干什么?就和你这个木头聊天吗?你既然是祭司,就不能让那些山人放我出去?”
“不能。”大祭司顿了顿,道:“看来你什么要问的了,那我就先给你布道,其他的明日再说。”
“布道?”李水水疑惑的声音在洞里凝滞了,没有等到回答。
大祭司已经走远了。
一时间,李水水很想跟着她走,因为说不定就能找到出口了呢。
但她看着大祭司的背影,一阵发神。
她的背影瘦削却挺拔,脊骨在单薄的衣服上戳出明显的印子。她和文芹一样,都是高高瘦瘦的。
可是声音,样貌,性格,却全然不同。
女生穿着女高校服,扎着高高的马尾,满眼笑意地看着她,爽朗答应放学后一起去她家的后花园打网球。
但当她们一起回家后,女生就恶狠狠的推开她,一个人跑远了。
[ 你是恶魔!我再也不和你一起玩了!恶魔!]
[ 文芹,明日还一起玩好吗?我还在这里等你。]
李水水想到一些让人害怕的画面,猛然惊醒,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何时睡着了,嗓子还有些干涩。
睁眼后,她一时愣住了。她还在山谷里,但却不在之前那个地方了。
周围是熟悉的饿狼,此刻正虎视眈眈地盯着她。
她上下打量一番,发现自己以一种扭曲的姿势,被塞进了一个窄窄的铁笼子里。竟然像极了画廊正在展演的艺术品,一个在黑白色阶扭曲的密闭小匣子,被艺术家打造出一种诡异又祥和的氛围感。
双腿堪堪耷拉在笼子的角落,本就还未愈合的伤口现在又被拉扯开,血流不止。
她却全然没有在意身体上的痛觉,仿佛已经麻木。她平静想到,要是自己的新画展里面也摆一个这样的人为艺术,应该很有趣。
想着想着,她还笑出声来。
一切和文芹有关的事物,都让她感到新奇。
[ 果然是你,文芹,我灵感的来源,我的缪斯。]
大祭司带着六个山人慢慢走过来,将她团团围住。大祭司冷冷地看着她,粗糙的头发下显露出一双没有什么感情的眼睛。
她双手高举起一块岩石,嘴里念念有词,“黄天之下,神血奉上,为我族民,日月汤汤。”其他的山人们也重复着她的动作,各自高举一块岩石,嘴里念念有词,“黄天之下,神血奉上……日月汤汤。”
李水水看着她们的“仪式”,全程微笑着盯着大祭司看,目光如炬。
大祭司淡淡看向她,和被关在笼子里那个女生火辣辣的眼神对上。
她毫无表情地转个方向,面对山人们,干脆利落地将岩石砸在地上。“今我族民,供奉神灵,愿神公允,许我安宁。”
山人们也继而效仿她的动作,一个个把岩石杂碎,发出重重的声响,嘴里念念有词,双眼虔诚地紧闭着。
……
“今我族民,供奉神灵,愿神公允,许我安宁。”
她从怀中拿出一个斑驳黑色的木质口哨,猛地吹响——早已饥肠辘辘的狼竟挣脱了铁链,向祠堂中央袭来!
它们像被训练过很多次般,巧妙地越过山人和大祭司,直奔铁笼子而来!
幸而李水水仍被关在铁笼子里,保留下一条命。
但这并不代表她就免去了所有折磨。
起初她还嘶吼着,挣扎着把身子尽力蜷缩在铁笼里,免得被狼咬到。但足足有六头狼在发了疯般撕咬她的裤腿和袖口。她根本拗不过六头饿狼的力气。瞅到她发神
在痛觉快消失的上一个瞬间,她脑子里闪过一个画面。
一个亮丽的下午。
穿着校服的女孩笑眯眯地欣赏着笼子里关着的少女,仿佛是自己精心打磨出的杰作。
她心情异常地好,气定神闲地坐在欧式公主椅上,拿起粉刷在燃料桶里蘸了点颜料,慢慢朝画纸上色。
少女不敢置信地朝她怒吼,发疯般撞击牢笼,却怎么也撞不开。
[ 恶魔!你是恶魔!]
镜子里,穿着校服的那个女孩是她。
李水水终于承受不住,痛晕过去了。
**
李水水昏昏沉沉的,感觉自己留了很多血,忽然幻视到从前,在睡梦中迷迷糊糊的,被那个人弄醒的某个清晨。异物的进入带来的是全身的滚烫,和难以言喻的茫然。和另一个人的肌肤贴在一起,热热的,很难受,又很亲密。
她挣扎着睁眼,发现自己已经出了铁笼子,被弄到一个幽暗的小屋里了。
□□是熟悉的、被针密密麻麻刺穿的痛觉。
就像以前的无数个清晨在她身上重复的那样。
身上覆着一个黑黝黝的男人。在他身后还有两个男人,还有远远站着的一个女人。
大祭司。
她冷冷地站在那里,默许着这一切,“这是神血被净化的必经之路,你就忍忍吧。”
山人的重量快将她的肺里的氧气都挤得一干二净了。小屋里黑一块,白一块的。就像黑白色调的罗马电影,还没有去杂质一样。
李水水重重地喘着气,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眼睛亮亮的。
“文芹,你这一年也是这样过来的吗?但这样对我,会不会太粗鲁了呢。”
在昏暗的视觉中其他感官都被放大了。逼仄的空间只有此起彼伏的喘气声。
身上的重量猛地一轻,但很快,第二个山人继而覆上来。
大祭司没什么感情道:“省点力气吧。劝你接受神血的洗礼。因为后面还够你折腾的。
李水水早已疲惫不堪了,听她冷言冷语,竟还生出一股无端的刺激感,支撑着她吸入浑浊的空气。
“嗤,我叫文芹,你没反驳呢。”她自嘲地笑笑,道:“就这么不想见我吗。”
大祭司淡漠地转过头去,没有回答。
浑浊的空气渐渐散去。山人们都离开小屋了,屋子里只有大祭司和李水水两个人。
撞击声和喘气声都消失了。逼仄的小屋更显寂静。
身上黏黏的,让李水水很不舒适。
但她很快便适应了,就像从前无数次适应的那样。
只是从前是那个人,现在是山人罢了,没有什么大的分别。他们都有强壮的四肢,温热的身体,和难熬的韧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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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温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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