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匀锡本想一早到小区门口接着外婆去逛花市，却因为睡前的口服药让人嗜睡，早上醒的时候已经不算早了。
赶到花市，外婆已经逛完要去吃早饭，他便陪着一起吃。
他担心白意，问：“外婆，小意昨天心情怎么样。”
“不知道怎么了，晚饭也没吃，可能在单位吃过了，回来就钻进卧室里去。”
白意以前在湘城，周末前一天下班回来，就爱钻进屋里打游戏看电影，反正第二天也不用早起。
年轻人这样的作息，再正常不过。
外婆看他脸色差了点，“倒是你，精神不怎么样。”
外婆不知道两人昨天又吵架，钟匀锡也就没再提，只是把自己过去一周的行程跟老人说了几句，又说：“外婆，我从来没把婚姻当儿戏，我不会跟小意离婚。”
外婆这次倒是沉默了，上次跟他提过的问题，他也自知症结所在，迟早要解决，只是没想到，他做决定和规划这么快。
回去的时候，钟匀锡还是帮她们拎着花，遛狗。
他有几天没来了，泡泡已经又不太认识他了，逗着玩了好一会儿才让他牵绳。
“外婆，小意平时周末都做什么？”钟匀锡想知道她在湘城的生活习惯。
外婆看他一眼：“你们在越港一起那么久，你不知道呀？”
他说：“知道的，逛街喝咖啡，打游戏睡懒觉。”
外婆笑着点了头，“在湘城，除了你说的这些，还会跟她的师兄师姐小渊，约着去逛街吃饭，听音乐会，在家也是逗泡泡玩，弹弹琴看看书。就是现在年轻人玩的那些。”
钟匀锡“嗯”了一声：“她在这边朋友比越港多一些。”
“你在这边没什么认识的人吧。”
“嗯，我以前没来过湘城。”
外婆多问了句：“重新在这里做事，不容易吧。”
“还行，京城的东宸基金，我跟陈总是朋友，他已经在西南中药产业上做了布局，当地的一些部门也都熟悉了，资源都搭得上。后面我常来湘城，多去走动走动。”
他寥寥几句说得简单，外婆也只是点了头，并不承认他做这些就能换到他跟白意的婚事。
把外婆送回小区，他很自觉地没跟着上楼，在楼下把手里的东西交给孙姨，还抱起泡泡撸了撸。
回到家里，谁也没提钟匀锡，但白意吃饭的时候泡泡跳到她膝上，在她怀里蹭，她就知道，钟匀锡来过。
泡泡身上沾了他的香水，是她做的。
她把泡泡放下去，不让它过来蹭她，还让孙姨今天带它去宠物店洗澡。
上午薛盟到湘城，除了工作的事，也把挑出来的几套房子跟钟匀锡做了汇报。
老板要在湘城定居，房子是不能马虎的，薛盟把重点放在别墅上，当初收拾泊云滩的时候，钟匀锡跟他说，白意喜欢住别墅。
“您提过的洋房小区目前出手的房子都不太合适。湘城最好的别墅区在四环，距离这里也不算太远。”
钟匀锡点点头：“可以，你先去选吧，挑几套风格跟泊云滩类似的，我再去定。”
薛盟将带来的文件分门别类放在他书桌上，就去做其他事了。
周末两天，连带着周一早上，他都呆在湘城。
早六点，会准时到小区门口去接外婆和孙姨，出门逛花市，吃早餐，遛狗。
外婆会跟他讲白意以前的事，提过她父母离婚，提她有一年暑假的时候被外公带去援疆，跟那边山村里的孩子关系都很好，回来后，也经常寄给他们书本衣物，有的现在还联系。
“她跟你成长的环境不一样。”外婆强调了一句。
钟匀锡只是点头：“我知道，但是外婆，成长环境不能决定我跟小意能不能在一起。”
没有一点知难而退的意思。
他也强调了一句：“我第一眼见到她，就想跟她结婚。”
外婆：……
“外婆，你也说过，我做事有目的有韧性，但是跟小意在一起，我没有目的，只有心意，我以前做任何事，靠本能和经验就能掂量出，事情能不能做，能做到什么程度，我是投资人，从不会浪费时间和精力做没有结果、或者付出与结果不匹配的事。”
“但是跟小意结婚，我不知道她爱不爱我，两年后是不是心甘情愿嫁给我。她总是惦记着两年后要离婚，时不时就要提醒我，哪怕跟她朝夕相处，同床共枕，我也没有一天不慌。我身边的人和事给她带去一丁点惊扰，我比她还要慌。但我还是爱她，每一天都比前一天更爱。我在小意这里，没有考虑过任何成本，她是我的‘不惜一切代价’。”
强势，固执，掠夺，卑微，恐惧。
爱有多美好，就能激起一个人内心多么扭曲的本性。
外婆最后也只是说，“你这些心思，在她面前收一收，不要让她觉得跟你在一起有压力。”
他点了点头。
整个周末，他没机会见到白意。
他这次来湘城，明明是想好好哄她，只是见到她跟喻时渊相处起来那样熟稔自然，一出口便是伤人伤己的话。
他明知道当白意介意温楹的时候，他有多么无力辩白，却拿喻时渊去质问她，让她也那样百口莫辩。
被白意扔掉戒指，是他活该。
深爱一个人，她的身边出现爱慕者，他应该反省自己，而不是去质问她。
可他做出了完全错误的反应。
去质问，只有一个原因，就是他害怕了。
在处理周祁的时候，他没有怕，是因为他知道白意不爱周祁，他便不会把周祁放在眼里。
现在，喻时渊对白意来说，有年少时光的光环加持，他不信自己可以比得过喻时渊，变得六神无主。
他习惯去争去抢，却没学会怎么轻拿轻放。
他把自己和白意都伤害的那么深，才明白，爱从来不是打败对手，而是，让自己成为她的无可替代。
周一一早，他照例陪外婆逛了花市后，才飞回越港，赶在九点多到港岛东塔，开始开会，处理工作。
晚上下班，别人通勤，交通工具是地铁汽车，他是私人飞机。
他每天晚上八点多先到小区，送点东西，才回酒店去。
也不是什么贵重的礼物，有时候是一盅汤，有时候只是宋记的奶茶、利苑的甜品，或者一只邦尼兔玩偶、围巾发夹……
他不会直接上门，白意不愿意见他，他只是打个电话，让孙姨下来取。
但是他送去的东西，白意也不吃，连包装都不拆。
周末，他都会呆在湘城，会拉着卢鑫来，说不定还能有机会见见白意。
卢鑫一早被他喊起来，饭都没吃，去陪外婆逛花市。
“我工作日在越港替小师妹做润和的工作，周末来帮你追老婆。我上辈子是不是拆散了你们俩，这辈子来还债啊。”卢鑫觉得这日子太苦了。
“我觉得也是。所以你好好还债，攒福报。”
卢鑫：……
“你准备怎么报答我。”
钟匀锡在小区门口下了车，“婚礼让你坐主桌。”
卢鑫翻白眼：“我稀罕你的主桌，我都不带去的，就你这口碑人品，两边亲戚朋友得罪完了吧，主桌怕是没一个人想去坐。”
钟匀锡看他一眼，“不想来也无所谓，礼金到就行。”
卢鑫：……
真就无耻。
外婆看今天卢鑫也过来，笑着问他：“听吴教授说，小意回来，越港的事你接替她做呀，得亏有你们几个师兄，让她偷懒。”
卢鑫笑说：“外婆你可别这么说，要不是因为我，小师妹不会在越港遇到这些糟心事。都是我应该的。再说，平时吴老师骂我们，都靠小师妹拦着呢。”
钟匀锡听着两人聊天，只是默默从孙姨手里接过泡泡。泡泡现在跟他很熟，看到他会自己跑过来摇尾巴。狗狗没什么心思，谁跟它玩，它就跟谁亲。
只是每天蹭一身钟匀锡的香水，回家被白意嫌弃，非要摁着它洗澡，泡泡现在都跟她不亲了。
卢鑫看了眼钟匀锡，问外婆，“小意这会儿还睡懒觉呢吧，我昨天跟她打电话，说今天跟何呈约了去逛街。”
外婆挑了几只蓝紫色的荆棘百合，极光小菊。
钟匀锡看了看配色，取了几只碎冰蓝递给花艺师一起包装。
他现在会看外婆每天买花的风格和色调，放几支颜色相近的玫瑰进去，不显突兀，也不会被白意扔掉，外婆倒是也不拦着他。
“嗯，说是去喝咖啡，还有一个女孩子，好像正跟何呈处对象呢，还有小渊，几个人约着讨论一个什么剧本。”外婆不紧不慢的说着，不知道是不是故意说给钟匀锡听。
卢鑫比钟匀锡更了解白意在湘城的习惯，问：“还是去白泽湖广场那家咖啡馆吧，小师妹喜欢他们家的瑰夏豆子。”
外婆点点头：“咖啡她就喝那家的，她刚去越港我还问她，越港有没有这家咖啡，她说没有。”
钟匀锡接了话：“在越港她喜欢港岛东塔一家叫BETTY的咖啡店，还有宋记的奶茶。”
他晚上来给白意送过奶茶，外婆就知道，是白意中学时候就爱喝的宋记。但是她一次都没喝过。
外婆不想泼他冷水，但是太浪费了，还是又提了一句，“你以后不要给她带奶茶了，她又不喝，一周总要丢掉两三杯，糟蹋东西作孽的呀。”
钟匀锡微微低头拿起几支凯拉玫瑰看了看，让花艺师单独包起来，但他知道，凯拉是肯定是会被她丢掉的。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外婆，你不知道她的，她不要，我也得送，不然她更生气。她就爱看我拿她没办法，她也不是一次两次扔我的东西，在越港扔的更多。”
外婆：……
钟匀锡这话说得略带无奈，但又习惯，显得他们家养出来个小祸害。
但是钟匀锡怕外婆回去骂她，还又为她解释，“您也别怪她，是我要送的。”
老人叹了口气，只觉得现在这些年轻人真是没吃过苦，谈个恋爱这样铺张浪费。
下午，钟匀锡刚吃过饭就让卢鑫跟他一起去那个咖啡馆。
卢鑫真是服了这个活爹，“你让我补个觉吧，早上不到六点就起床，午觉也不让睡。资本家也不能这么剥削牛马吧。小师妹肯定不会吃了午饭就立马去逛街。”
“你吃过早饭就回来补觉了。我加班一上午我说什么了？”钟匀锡站在他的房间门口，等着他换衣服。
卢鑫嫌弃死他了：“你加班赚多少钱，我跟你去蹲点小师妹，纯属陪跪。”
到店里，钟匀锡问他：“小意爱喝哪个。”
卢鑫指了指手机点单页给他看：“拿铁，瑰夏这款豆子。”
他点点头：“你也喝这个？”
“我下午不想喝咖啡了，给我点一气泡水就行了。”
钟匀锡今天没喝冰美式，给自己点了杯白意爱喝的。
白意跟何呈他们来的时候，已经下午快三点了。
他们点了单，一坐下，看何呈望着他们右后侧的桌子，回头看，是卢鑫和钟匀锡。
两人顺势起身过来，卢鑫笑着：“这么巧，碰上了拼个桌吧，我都半个多月没来湘城了。”
白意：……
喻时渊：……
何呈看着卢鑫身后的钟匀锡就气不打一出来，不阴不阳地噎卢鑫：“你是真叛徒啊。”
卢鑫笑着跟白意诉苦：“小师妹，你回湘城享福，我天天在越港研究院和润和两边当牛马。连杯咖啡都不跟师兄喝啊。”
白意看着卢鑫，抿了抿唇，不想说话。
最终靠着卢鑫堪比城墙后的脸皮，两人硬是在桌上占了一席之地。
六个人，白意，裴昕，何呈坐一边，对面依次是喻时渊，卢鑫和钟匀锡。
白意跟钟匀锡坐了最远的对角，跟喻时渊倒是对面。
她今天还是白色羊绒连衣裙，佩着那串喜欢的绿檀腰带，喻时渊将手里的车钥匙搁在桌角。
钥匙扣上的绿檀串珠，跟白意的腰带相得益彰的分外刺眼。
卢鑫看到都愣了一下，下意识看了眼钟匀锡。
他表面静定，实际上看一眼脑门都跳着疼。
他像一个局外人，来围观两个人。
是他非要说他们青梅竹马，白意像是要让他见识一下什么叫青梅竹马的默契。本来不算感兴趣的纪录片剧本和拍摄，今天也兴致勃勃地听裴昕和喻时渊讨论。
白意一句话都不跟他讲，余光都吝啬给他，回避的刻意。
他看着白意喝咖啡，也尝了一口自己的，是很好喝，香味醇厚、浓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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