逛花市的时候,碍于外婆在,钟匀锡只偶尔握一下她的手,或者搂一下她的腰,找不到机会亲她。
即便如此,白意也嫌弃他。
他挑花的时候跟她商量,“要不去京城待几天,陪陪我?”
折腾他这么久,昨天只算得上和好一半,他今天又要走,都怕除夕回来,白意把他做的这些给忘了,又得跟他闹。
白意看他一眼,“我才不去。”
钟匀锡:……
拒绝他总是这么干脆。
“那我每天晚饭后给你打电话,不要拒接。”
他深谙谈判技巧,让她拒绝一次,就退回来提一个让她觉得不那么为难的请求。
白意想了想,“哦”了一声。
她看着花艺师熟练的用凯拉玫瑰做花盒。
钟匀锡跟她说:“要是在家被外婆骂了,或者不让你吃饭,你就回新房那边拆礼物,吴阿姨一直在,让她给你做好吃的。那边跟泊云滩一样。”
白意:……
“不去。”
“我看哪天晚上没应酬,回来看你。”
外婆即便偶尔看一眼两人在一旁嘀嘀咕咕的,也知道白意那一贯拿着捏着的矫情样子。只是心里叹叹气。
外婆总是想把她教得性子坚韧些,能独当一面,能事业有成。
但是,世上千千万万种人,便有千千万万种性格心性。更有一物降一物。
白意大约是长在了钟匀锡的弱点上。
白意是上午刷社交软件的时候,看到同城话题里,昨天的无人灯光机秀和庆生的大屏秀上了热搜。
因为大屏展示的是疆北的风景,连不少疆北IP的网友也加入讨论,还说感谢湘城为疆北旅游做宣传。
她看了几条热度高的po文,有议论猜测是给谁庆生,也有人问大屏上没露脸的女生是谁。好在没有深扒到她和钟匀锡。
大约是年关将至,这种喜庆的盛大场面,让人心情愉悦,大家也只是看个乐子。
她这时候才有些后怕,钟匀锡做这些事,就没想过被网友扒出来开盒吗?
钟匀锡回京后,当天晚上,小年家宴,惯例回老宅,一进书房就被外公皱着眉骂了句“混账东西”。
他知道,大约是骂他湘城搞那场无人机灯光秀的事。无人机不比放映大屏那么简单。
他为此借了京城的资源人脉,联系到湘城某些领导,几千架无人机灯光秀,从策划到相关部门审批,再到安全管控,都不单单是钱能做到的。
“以前以为你做事最低调谨慎。刚到湘城,该做的事还没个眉目,先去搞声色犬马?”
钟匀锡没说话,就站在那儿让外公骂几句解气。
舅舅倒是开口笑说:“听说给白意过生日?”
他一皱眉看了舅舅一眼,嫌他话多。
老人拎起手杖起身,狠狠在他腿上抽了两下:“为女人?你给我犯这种低级的错?”
施岩和施琪一进门看到外公发脾气,表哥挨揍,都愣在门口不敢动。
舅舅听着抽他那两下,手杖都甩出风声,眉间也皱了皱。
钟匀锡一动没动,也不认错辩驳,只轻飘飘承诺了一句:“以后不会了。”
这样的家世,几乎人人身上有行政职务,尤其忌讳年轻一代行事作风不知深浅,在公众舆论层面上毫无敬畏警惕之心,搞出什么张牙舞爪的事来。
真正的权贵圈子,向来密不透风,他们大多光而不耀、静水流深。
手中的资源以及带出的影响力,如水纹涟漪,起和止都精心盘算过。
不允许泛滥到自己掌控不了的范围去,更不允许因掌控不了、带来尾大不掉的反噬。
家里一直最担心施岩性格活泛,怕他闯祸,没想到先出格的是钟匀锡。
外公抽了他了下,把手杖扔在地上,气道:“二十岁出头的时候,管着施琪和施岩的消费和社交都没管过你。从小到大,连你大哥我都打过两次,也没打过你。你那些年到处玩极限运动,骑马滑雪,小圈子闹腾,我也没说过什么。现在你纨绔血脉和虚荣心都觉醒了?想搞点人尽皆知的事了?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容得了你做这种事?”
钟匀锡微垂眸,面不改色。弯腰捡起外公的手杖送过去。
舅舅起身扶起老人:“下楼吃饭了。”
外公看了钟匀锡一眼:“今天这顿饭,你不用吃了。”
钟匀锡没吭声,送老人出了书房,自己又折返回来坐下,这时候才浅浅吸了口气,拧眉微微抻了下腿。
施岩和施琪看了看他,转身跟着外公下楼,没敢替他说话。
饭桌上,外公又拿钟匀锡这事儿,敲打了一番家里的小辈,这顿小年家宴,因为钟匀锡,一桌人噤若寒蝉。连施琪都没敢撒娇讨过节红包。
饭后,外公进了书房,把钟匀锡赶下楼。
一楼厅里,外婆和母亲小姨坐在沙发里闲聊,他母亲施琳笑说:“你也有今天?”
他没接母亲这幸灾乐祸的话,坐下先喊了外婆,却是替白意打掩护:“年前在京城这边忙完,我还需要过去湘城处理一些事情,等过完年我带小意回来看你。”
意思是今年过年不回来了。
外婆抬眼看了看他:“我就不让阿姨再给你做吃的了,你回去再吃吧。”
钟匀锡笑说不饿。
施琪挪到他身边,悄声问:“哥,你腿断了没,要不要先去医院啊。”
钟匀锡:……
“托你的福,没断。”
施琪抬手摁了一下,“疼不疼。”
钟匀锡“嘶”地一声,皱眉看她一眼:“坐过去。离我远点。”
施琪忙缩回手,“外公下手这么狠,他以前打施岩也没这么狠啊。”
施岩正端着个果脯碟子走到两人身后,接了句:“我就是小错不断,但大错没犯过,外公顶多拍我两巴掌。他这上来就是死罪,腿没给他打折都算好的。”
外婆又开口:“你回去吧,别坐这儿了,你外公下来看着又生气。明天不是跟你舅舅和大哥约见沈厅,别耽误正事。”
钟匀锡应了一声,起身出门。
回去的路上,顺便买了跌打损伤药。
到家上药的时候,觉得确实把外公给气着了,打他是真没吝啬力气。大腿外侧两道触目惊心的青紫淤血,已经肿起来了。
这样的职务地位,他从不是张扬的人,甚至相当敏锐聪明,做任何事,只凭潜意识去做,都不可能留风险隐患,只是给白意庆生,他只顾着情绪效果,忽视了这些。
外公打他,是给他提醒,让他知道边界在哪里,知道适可而止。
他第一次在这方面犯错而挨打,因为白意。
钟匀锡今天跟施岩施琪回京城后,就总是给白意发信息,她不怎么回,晚上给她拨来视频,她刚洗了澡趴在床尾看电子书、晾头发。
她穿的摇粒绒家居服,钟匀锡问她:“屋里冷?穿这么厚?”
钟匀锡在京城,北方的地暖温度高,基本都是只穿单层的,他在家里穿的短袖。
她摇摇头:“不冷。我调低了温度,不然空气干燥,皮肤要痒的。”
她还下意识地捋起袖子看了看胳膊。
钟匀锡看着镜头:“我看看。”
她放下袖子,没理他。
“头发没吹干?”以前在越港,都是钟匀锡给她吹头发,她长发及腰,光是吹干头发就要十分钟,她嫌举着风筒久了胳膊累,总是只吹到半干。
“不想吹了。”她眼神一直落在平板上,看电子书,不怎么分给钟匀锡。
钟匀锡沉默着,她也没反应过来,十几分钟过去,她看完几个章节,胳膊压麻了,在床上翻了个身平躺着,让颈椎舒服些。
一侧头看到屏幕上,钟匀锡的侧脸,他像是坐在书房的办公桌边。
钟匀锡大约是听到她那边的动静,转头看她:“怎么了?”
白意说要挂掉,她要打游戏。
钟匀锡笑问:“平板不能打?那换平板视频?”
白意又换了个借口说要再去吹一下头发,要睡觉了。
钟匀锡叹了口气:“怎么总是一副嫌我烦的样子?”
“视频好无聊,你又不能给我吹头发。”
她脑袋仰在床边,把半干的头发搭下去,随口念叨了一句,声音婉延着,钟匀锡看到她下巴仰着,下颌线微绷。
他上次看她这个动作,是被他托着腰腹悬空,紧紧的贴在他身上。
钟匀锡抿了一下唇,看了眼电脑桌面上的日程表,明天晚上有饭局,他说:“后天回去给你吹。”
前一秒还觉得她话里嫌弃她,下一秒又觉得她嫌弃里带着一点娇甜。
钟匀锡从一开始就是被她这个腔调拿捏死的。
“不用了,你忙你的事好了。”她又侧头看他一眼,翻身爬起来,“挂了。”
然后也不等钟匀锡回应一句,就伸手摁了挂断。
钟匀锡无奈,给她发了一串省略号,又发了一句晚安。
第二天,南方小年,白意正儿八经的生日。
钟匀锡给她打电话的时候,她还没起床,蒙在被子里听电话。
钟匀锡问她天气怎么样,有没有出门逛花市吃早饭。
“不知道,我还没睡醒。”她瓮声瓮气地说。
钟匀锡笑了一声:“快九点了,花店的人九点上门送凯拉玫瑰,你起床去接。今天生日,安排了什么?”
她看了眼时间,说中午外婆会给她做好吃的,下午何呈和裴昕,还有喻时渊来找她,去齐导家玩,晚上还不知道干嘛。
钟匀锡沉默了几秒,但是他不能表现出对喻时渊这个人有任何意见,“那你晚上过去新房那边挑一件礼物,我明天晚上回去陪你吃饭。”
她又说不用。
晚上应酬饭局,车停在一所私家小院门口,他下了车,舅舅在院里站着跟人说话,见他走过来,看不出动作有丝毫一场,走近后,刻意低头看了眼他右腿,笑问了句:“没事儿吧。”
他没吱声,这点小伤小痛,他倒还不至于忍不了,淡声说:“舅舅,乌兰特旗的算力中心,你要是还想用我,就应该知道在老宅怎么说话,骂我随便,别让外公对小意有意见。”
舅舅哼笑:“知道了。”
饭局中途,他几乎是习惯性地,离席给白意打电话。问她晚上吃饭了没有。
她正在逛灯展,说还没有,在吃烤红薯。
她挂断电话,拨了视频给钟匀锡看,问他:“京城过年有灯展吗?”
钟匀锡从她的镜头里看到她身边的人,是她说下午的那几个人,何呈和喻时渊手里拎着小吃,烤红薯,糖葫芦,章鱼小丸子。
钟匀锡说:“可能有,没关注过。”
白意问他在哪里。
他说:“有饭局,马上要回包间了,你也早点回去吃饭,要不要我给你定餐厅。”
她摇摇头说不用,“那你回去吧。”
钟匀锡没挂,问她:“没有其他要说的?”
她眨了眨眼,想了几秒,“你少喝酒。”
钟匀锡笑了笑,在她挂电话之前,说:“生日快乐。早点回去,室外冷,别冻感冒了,拍的照片发我看看。”
白意嗯了一声,先挂掉。
晚上回去后,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钟匀锡觉得腿上的伤疼的比昨天厉害。
他打开手机,白意给他发了好几张灯展的照片,只有一张是自拍的,身后不远处,还有跟她随行的几个人出镜,有喻时渊的侧脸。
他手指在照片上停了几秒,删了。
他从来没删过白意的聊天记录,这是唯一一条,因为白意和喻时渊同框,他看得不舒服。
酒精灼胃,屋里暖气蒸腾,腿上的痛觉格外清晰。
心口一股气压不下去,纾不出来。
他点开相册,看到昨天跟白意视频时候,他随手截了张图,是她仰着头,绷直的下巴和脖子。
他起身摁着桌沿,喘了口气,又坐回去。痛与**一并侵袭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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