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个坡脚老妇人站在人群外围看着手里的宣传单，她用尽全力穿过人群来到胡筝初面前，用极低而有力的声音问：“那丈夫打媳妇呢？”
大家闻声看去，瞬间嘀嘀咕咕。
胡筝初凝望面前拿着宣传单的老妇，老妇眼里的伤痕敲打着她的心脏。她能清晰地听到心脏被敲击的声音，咚咚、咚咚……
“奶奶，现在丈夫是不能够打媳妇的。无论什么原因都不能，目前有《反家暴法》的保护。法规里明确规定禁止用暴力或者其他胁迫的方式去迫害家人的身体或者控制精神。”
“去报警，警察会、会管，对不对？”
“会。”
“去找村支书，村支书也得给个说法，对不对？”
“对。”
……
老妇双手抓着她的衣袖，不停地询问关于反家暴法的问题，只要听到她给出的肯定答案，双手越来越颤抖：“我要知道是打老婆的横死鬼会有什么报应，别给我说什么保护保护的。”
老妇情绪非常激动，声音里颤抖和恨意，眼泪纵横。
她严肃地回答老妇的问题：“结果会根据伤情来进行界定：如果伤情够不上轻伤，则会构成违反治安管理行为，依法给予治安管理处罚。如果达到轻伤以上，构成刑事犯罪，会承担刑事责任。”
老妇人继续追问：“那现在有多少狗男人承担所谓的治安或者刑事责任？又有多少女人去告发？告发以后有多少人能够成功摆脱这糟糕的命运？”老妇人说着说着眼泪就流下来。
老夫人的问题，胡筝初没办法回答……她也不得不承认——尽管现在有法律保护，依然没能制止家暴在家庭中的出现……
依然还是有很多女性生活在家暴中……
她没有办法-正面回答这个问题，给不了老夫人想要的确定的答案……
“老人家，法制一直在完善。现在只要遇到确实有家暴的，我们一定管！”依然放下手中的传单，来到老妇人身边。走近才发现这老妇人只达到她的肩膀，宽大的衣服掩藏了这位老人佝偻的背部，粗糙的手青筋突起，是那种会被风吹倒的模样。
老妇人走到哪儿，身边的人都会远离一些，深怕牵扯上一些关系，又似躲避瘟疫。
“可是……你们说，进步里受难的女人们就这么活该被家暴吗？”老妇人以极低的声音说完这句话后转身离开，这句话却沉重地砸进几位警官的心中。
胡筝初站在原地望着那远去的背影，消失在人流中。那双猩红的双眼、愤怒的模样在诉说着她心中所厌恶糟糕的命运。
一连几天的宣传工作都在大阳天进行，每个人一天要喝三四瓶水，仍然觉得口干舌燥。
看着人潮涌动，阿乔不停地擦拭汗水。张部长正卖力地发挥他宣传部门的本领，甚至还化了海报、漫画……群众也是听得入了迷。
在这酷暑的考验下，几人从一天的不满，也发展成了聊八卦的好友，惺惺相惜。
在没人的时候，依然和陈晨、张部长聊得飞起。
陈晨看着快要消失太阳，松了一口气。
“终于结束。”陈晨趴在桌子上，腰酸背疼，口干舌燥：“快热死我了。”
“收拾好，咱们就撤……宣传工作真的累。”张部长手脚麻利的收拾帐篷。虽然喊苦喊累，他却是作为这几个人里面除阿乔外唯一的男性，而且他还比阿乔大不少，他会很自然地接过最重的活，几个女生收拾其他东西。
胡筝初自从第一天遇到老妇之后再也没见到她，心情有点低落。
“胡队，在想什么呢……感觉这几天你都不咋开心。”依然心细，这几天都在观察胡队的表情。
“没什么，就是我还不知道那天老妇人的名字。”
阿乔眨眼：“我知道她在哪。”
“啥？”胡筝初惊讶，“你跟踪人家……还是你认识？”
“不是……我是那种会随便跟踪的人吗！那天我也被她吓到。我就好奇嘛……跟着她走了一段时间，发现她是来市场上卖东西。”
“我看到她就坐在摊子上发呆，眼睛里红红的。”阿乔回忆，“然后老妇的摊子对面有个卖刨冰的店……”
“靠，你竟然背着我们吃刨冰！”依然跳起来怒视阿乔。
阿乔挠头，傻笑：“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那家刨冰店的老板是这个老妇人的邻居，俩人一个村的，就是青草村，离这里大概15公里吧。”
她等着阿乔继续说，半天阿乔都没开口的意思，问道：“没了？”
“嗯，没了……”
依然抬头望天，绝望道：“我真服了你！”
“要去买杯刨冰吗？”陈晨拿出纸巾擦拭额头的汗水，这天热得不像话，要把人烤干似的。
依然拉起胡筝初朝阿乔说的方向走去，白阿乔一眼：“买，我给你们都带一杯，不像某人呸抠，吃独食，哼！”
阿乔汗颜，委屈：“我当时注意力就不在刨冰上嘛！”
张部长以前辈的身份，安慰一下：“没事没事，下次买就行。”
“胡队……你看，是不是那个刨冰店……花蕊刨冰店。”依然指着前面不远处的店，里面人流量挺大，这么热的天来赶集的人基本上都会选择来上一杯。
二人跨进店里，头顶风扇不停地转，风直往衣服里窜……凉快啊，这不生意必须更好。依然站在菜单面前一扫，大吃一惊，凑近她的耳边说：“这、这……西瓜刨冰大杯才5块！搁市区都12块，还是小杯……这菜单上最贵的刨冰都不超过7块钱……”
依然悄悄给她说：“好便宜啊……我想在这里定居。”
终于做好最后一杯的店家迅速来到两人面前，微笑服务：“想喝点什么，二位警官。”
“我要大杯西瓜刨冰，再来三杯草莓啵啵奶昔，胡队你看看你喝什么。”
她上下扫了一眼菜单，还是喜欢老口味：“我要一杯香草奶昔。”
“好的，一共28元。”店家快速心算，“后面墙上有付款码。”转身开始做饮料。
依然看着付款成功界面，仍然感叹价格的便宜，遗憾为什么她生活的地方那么贵。
胡筝初将目光看向店外，左右探寻，还是没有看到前几天遇到的那位老妇人，她想大概看来是遇不到了。
店家瞟了一眼二位警官，英姿飒爽，满眼羡慕。
“警官，你们的刨冰好了，打包吗？”
“打包，谢谢。”依然接过袋子。
胡筝初趁这会没新客，打探一下：“请问有个老妇人，就是……”胡筝初还没开始形容，店家就打断了，“警官，你说的是昨天在你们那问问题的老婆婆吧。”
“对。”
“她今天没有来赶集……她女儿今天回家，只要她女儿在家的时候，她都不出来。”
店家微笑：“她女儿读书很厉害，是我同学。从小就是第一名，一路读到博士，现在在市里师范大学教书。”
“我也想好好读书，就是人太笨了……老师教的我听不懂，回家还要帮忙做家务……”
店家看了一眼依然身上的制服，羡慕道：“我小时候很想成为一名警察……”
店家好奇昨天和今天都有警察来找老婆婆，随口问道：“警官，你们找老婆婆有事？”
“没有没有，我就是好奇。老婆婆问的问题我没能回答好，心里有愧……本来想今天再遇到，再更仔细地回答。老婆婆现在过得好吗？”
听到这句话，店家停顿一会，附和道：“嗯，很好，她女儿除了上课的时候住在市里，其他时间都是带着老公女儿陪老婆婆住这乡里，她女儿工作以后还给老婆婆建新房，女儿女婿都孝顺，也是幸事。”
听到老婆婆生活富足顺遂，胡筝初就放下心来。
“您方便给我老婆婆家的地址吗？”她还是想知道老婆婆住在哪。
“好，青草村街口中心幼儿园旁边。”
“谢谢。”
陈晨坐在驾驶位上哼着歌很惬意，只要不是依然开车她心情都会很放松。
张部长抢坐在在副驾驶上，怡然自得地喝着奶昔。车里冷气十足，狠狠的将热浪隔绝在车外，每个人都感叹下班以后一切都是美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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