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无声的靠近
视频通话过后，生活似乎又恢复了之前的节奏，但秦珂知道，有些东西不一样了。那通电话像一条无形的丝线，跨越太平洋，将两颗原本疏离的心，悄然拉近。
她不再回避想起顾行舟，甚至会在看到孩子们乖巧懂事时，下意识地想：“如果他在，会怎么做？” 这种下意识的依赖感让她心惊，却又无法遏制。
工作室的项目推进到了关键阶段，秦珂比之前更加忙碌。但无论多忙，她都会尽量准时回家陪孩子们吃饭，检查作业。只是偶尔在深夜独自对着设计图时，会下意识地瞥一眼安静的手机，心里掠过一丝极淡的、连自己都不愿深究的期待。
他没有再打视频过来，但秦珂从周泽偶尔传来的“工作汇报”中，能拼凑出他忙碌的行程。周泽似乎也默契地扮演着信息传递者的角色，不再只是冷冰冰的公事公办，偶尔会附带一句“顾总明天会议结束较晚”或是“这边项目谈判比预期顺利”，像是在不动声色地安抚着什么。
这种无声的“报备”，让秦珂感受到一种被珍视的微妙感。
周五下午，秦珂提前结束工作，准备去接孩子们。刚走到小区门口，手机响起，是周泽。
“秦小姐，顾总一个小时后抵达机场。他让我转告您，他会直接去学校接暖暖和睿睿，让您不用担心。”
秦珂愣了一下，心跳莫名漏了一拍。他记得，而且真的来了。
“好，我知道了。”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挂断电话，秦珂站在路边，一时有些无所适从。原本的计划被打乱，空出的这段时间，竟让她有些茫然。她想了想，转身去了附近的超市，鬼使神差地买了一些新鲜的食材，包括顾行舟似乎比较偏爱的那种肉质紧实的海鱼。
当她提着购物袋回到家时，张姨有些惊讶：“小珂，今天怎么买这么多菜？”
秦珂脸上微热，故作镇定：“哦，今天……顾行舟回来，可能会过来看看孩子。”
张姨了然一笑，没有点破，只是接过袋子，乐呵呵地说：“那好那好，我再去加两个菜。”
秦珂坐在客厅，心思却完全无法集中。耳朵时刻竖着，捕捉着门外的任何动静。时间仿佛被拉长了，每一分每一秒都变得格外清晰。
终于，在接近放学时间一个多小时后，门外传来了钥匙转动的声音，以及孩子们叽叽喳喳的喧闹。
“妈妈！妈妈！顾叔叔来接我们啦！”暖暖第一个冲进来，小脸兴奋得通红。
睿睿跟在后面，虽然没说话，但眼睛里也闪着光。
最后进来的是顾行舟。他风尘仆仆，穿着剪裁合体的深色大衣，眉宇间带着长途飞行后的疲惫，但眼神在触及客厅里的她时，瞬间变得深邃而专注。
他手里还提着两个精致的纸袋，看起来像是给孩子们的礼物。
“路上有点堵。”他开口，声音比视频里更低沉沙哑，却莫名有种踏实的质感。
秦珂站起身，感觉自己的心跳声大得恐怕整个客厅都能听见。她尽量自然地笑了笑：“没关系，刚到家吗？累不累？”
很平常的问候，却让两人之间的空气仿佛都凝滞了一瞬。这种带着关心的寻常对话，在他们之间，太少见了。
“还好。”顾行舟将手里的纸袋递给眼巴巴的暖暖和睿睿，是两个最新款的智能教育机器人。孩子们欢呼一声，迫不及待地跑到一边研究去了。
然后，他的目光重新落回秦珂身上，从上到下，细细打量，仿佛在确认什么。
“你……这几天怎么样？”他问，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寻。
“我很好。”秦珂点点头，避开他过于直接的目光，看向他脚边的行李箱，“你吃饭了吗？张姨刚好做了饭，如果没吃……”
“没吃。”他几乎是立刻回答，然后像是意识到自己回答得太快，轻咳一声，补充道，“飞机餐不好吃。”
秦珂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软软的，酸酸的。“那……先去洗手，准备吃饭吧。我去帮张姨端菜。”
餐桌上，气氛有种奇异的和谐。
孩子们兴奋地围着顾行舟，叽叽喳喳地说着这几天学校里的趣事，展示着得到的小红花。顾行舟耐心地听着，虽然话依旧不多，但会适时地点点头，或者简短地评论一句，不再像以前那样带着审视和说教。
他偶尔会抬头，看向安静吃饭的秦珂。她的侧脸在温暖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柔和，长长的睫毛垂着，像是在他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轻轻搔刮。
他记得她爱吃的菜，下意识地将那盘清蒸海鱼往她那边推了推。
这个细微的动作没有逃过秦珂的眼睛。她夹菜的手微微一顿，心头那股暖流再次不受控制地涌动。
饭后，顾行舟没有像以前那样立刻离开，而是陪着安安在客厅地毯上玩了一会儿新带来的、适合低龄幼儿的益智玩具。他看着安安笨拙却认真的样子，冷硬的嘴角始终带着一丝极淡的弧度。
秦珂坐在沙发上，看着这一幕。高大冷峻的男人，耐心地陪着粉雕玉琢的小女儿，画面温馨得有些不真实。她拿出手机，偷偷拍下了一张照片。照片里，顾行舟低垂的眉眼，是她从未见过的温柔。
等到安安开始揉眼睛，张姨便抱着她去洗澡准备睡觉。暖暖和睿睿也自觉地回了房间写作业。
客厅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短暂的沉默在空气中蔓延，却不再是以往那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反而流淌着一种暧昧而试探的暖流。
“项目还顺利吗？”顾行舟率先打破沉默，目光落在她脸上。
“嗯，挺顺利的。多亏了你之前让周泽转达的信息。”秦珂如实回答。
“那就好。”他顿了顿，身体微微前倾，目光更加深邃地看着她，“我离开这些天……有没有想我？”
秦珂的心猛地一跳，脸颊瞬间烧了起来。她没想到他会问得如此直接。
她张了张嘴，那个“想”字在舌尖滚动，却怎么也说不出口。最终，她有些慌乱地低下头，声如蚊蚋：“孩子们……有念叨你。”
顾行舟看着她泛红的耳尖和无处安放的眼神，眼底闪过一丝了然的微光，以及一丝极淡的笑意。他没有再逼问。
有些答案，不言而喻。
他站起身：“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秦珂也跟着站起来，送他到门口。
他穿上大衣，打开门，夜晚的凉风瞬间灌入。他回头，深深看了她一眼。
“下周末，”他说，“带孩子们去新开的科技馆吧，听说不错。”
不是命令，是邀请。
秦珂抬头，撞进他墨色的眼眸里，那里面清晰地映着她的身影。她听到自己清晰而肯定地回答：
“好。”
门轻轻关上，隔绝了外面的寒意，却将室内那股无声流淌的暖意，牢牢锁住。
秦珂靠在门上，抬手抚上自己依旧发烫的脸颊，唇边，终于忍不住绽放出一抹清浅而真实的笑意。
微光，似乎越来越亮了。
（第四十八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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