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的沉默。只有风吹过街道的声音。
他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神复杂难明。
“虽然你的话荒谬到不像谎言。”他最终开口,声音低沉,“但是,你看着步美他们的眼神……是真实的。”
“这件事,”他的语气骤然严肃,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绝对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特别是小兰。”
“我明白。”
“至于灰原……我会找合适的时机告诉她。”他思考着,“她有知道的权利,而且她的判断能帮我们评估风险。”
“好。”
我们达成了共识。在暮色完全降临前,他朝我伸出手,不再是试探,而是确认:“欢迎来到这个‘真实’的世界,林同学。”
“请多指教,工藤君。”我握住他的手,感到一种沉重的安心。
这个共识,成了只属于我们两人的、第一个秘密。
当我们跑回少年侦探团身边时,柯南已经无缝切换回天真模式:“我在问林同学中国的事情啦!”
“哇!熊猫!”步美的注意力立刻被转移了。
我看着他那无懈可击的表演,心中了然——从此刻起,我正式成为了他庞大秘密的共犯。
信任的建立并非一蹴而就。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我和柯南形成了一种微妙的默契。在旁人面前,我们是刚认识的同学;在独处时,我们会交换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真正的考验,在一个周末的清晨到来。
我被小兰姐姐派去阿笠博士家送东西。按响门铃后,开门的却是茶色短发的少女。灰原哀穿着便服,手里拿着一份晨报,看到我时,她清冷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极淡的讶异。
“早上好,灰原同学。”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
“早。”她淡淡回应,侧身让我进去,“博士在实验室。”
我走进客厅,将东西放在桌上。眼角的余光瞥见她放在沙发上的报纸,社会版的一个角落里,报道着一名珠宝盗窃犯在逃的消息,旁边还附了一张模糊的监控截图。
“最近好像不太平呢。”我试图找个话题,指了指那篇报道。
灰原拿起报纸,随手折起,语气平淡:“不过是些愚蠢的鬣狗在四处觅食罢了。”她顿了顿,状似无意地补充了一句,“不过,能这么快从米花银行的金库得手,倒也不算完全没脑子。”
米花银行金库。
这个词像一道闪电划过我的脑海。一段极其久远的记忆碎片突然苏醒——那似乎是一个早期动画原创案件,关于一个利用银行安保系统升级时的漏洞作案的团伙……
而关键线索,就藏在犯人总会不自觉地……
“他会摸耳垂。”我几乎是下意识地喃喃自语。
“什么?”灰原哀敏锐地转过头,那双冰蓝色的眼睛瞬间锁定了我。
我猛地回过神,心脏差点跳出喉咙!我怎么会把这个说出来了!
“我……我是说,”我大脑飞速运转,试图补救,“报纸上这个人的同伙,如果感到紧张或者思考时,可能会习惯性地摸自己的左耳垂。很多……很多电影里都这么演。”
完了,这个解释苍白得可笑。
灰原哀没有说话。她只是静静地看着我,那目光仿佛能穿透灵魂,将我所有的秘密都剥离出来,放在显微镜下观察。客厅里安静得可怕,只剩下墙上挂钟的滴答声。
我不知道她是否相信了我的说辞,也不知道柯南是否已经跟她透露了什么。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终于,她缓缓收回目光,重新展开报纸,语气恢复了之前的平淡:“是吗。有趣的观察。”
她没有再追问,但那种被X光扫描过一遍的感觉,让我后背发凉。
我几乎是逃离了阿笠博士家。回到毛利侦探事务所后,我坐立难安,反复回想刚才那危险的一幕。我太大意了!在这个世界,我知晓的“剧情”是最大的底牌,也是最大的炸弹。
傍晚,柯南从外面回来。在经过我身边时,他极其轻微地顿了一下,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
“以后,要更小心一点。”
我心头一凛,看向他。他给了我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灰原果然告诉他了。
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狭长的光斑。
我回想着穿越以来的一切:神的恶作剧、身体的缩小、与柯南的同盟,以及今天在灰原面前险些暴露的危机。
这个世界是真实的,危险也是真实的。我不能永远依赖“先知”的优势,更不能因为一时的松懈而危及自身和身边的人。
我必须学会真正地在这个世界生存下去。
我拿起枕边的日记本,就着月光,写下新的篇章:
「第一个秘密已经建立,
第一个考验已然降临。
我不再是旁观的故事阅读者,
而是置身其中的参与者。
月光为证,我必须成长,
直到能真正掌控自己的命运。」
合上日记,我握紧了胸前那枚少年侦探团的徽章。金属的冰凉触感让我清醒。
前路漫长,但我不再迷茫。
自那天在阿笠博士家险些失言后,我变得更加谨言慎行。与灰原哀的每一次接触,都像在走钢丝,她偶尔投来的探究目光,总能让我后背瞬间绷紧。
柯南似乎并未将我的“失言”看得太重,或者说,他表现得并不在意。我们之间形成了一种新的常态:在学校是普通的同学,在侦探团是默契的队友,而在独处的片刻,我们会交换关于“那个世界”的信息碎片。
“你说你知道一些‘大事件’,”一次放学路上,他状似无意地提起,“比如呢?”
我们刻意落在队伍最后面,前方步美他们正在热烈讨论着新出的假面超人卡片。
我深吸一口气,知道这是建立长期信任的必要步骤。“比如,我知道组织里有一个代号‘波本’的成员,”我压低声音,“他极其危险,而且……擅长伪装。”
柯南的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波本……”他轻声重复,镜片后的眼神锐利起来,“你还知道什么?”
“我知道他正在追查雪莉的下落,而且……”我犹豫了一下,不确定该不该剧透得太多,“他的真实身份……很复杂。”
我没有直接说出安室透的名字,也没有提及他公安警察的身份。有些信息,需要他在合适的时机自己发现,过早的剧透可能会引发不可预知的后果。
柯南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没有追问。这种适可而止的交流方式,成了我们之间的默契。
周末,阿笠博士邀请少年侦探团去他家打新上市的游戏。我本有些犹豫,但想到总是回避反而显得可疑,便跟着大家一起去了。
博士家一如既往地充满了各种奇妙的发明和电子设备。元太和光彦立刻被最新的游戏机吸引,步美则对博士展示的一个会跳舞的盆栽机器人产生了浓厚兴趣。
我坐在沙发上,尽量让自己显得自然。灰原哀端来果汁,放在我面前的茶几上。
“谢谢。”我小声说。
她看了我一眼,没说什么,转身坐到了旁边的单人沙发上,拿起一本时尚杂志翻看起来。气氛有些微妙的凝滞。
“啊,对了!”阿笠博士似乎想活跃气氛,拿起遥控器打开了电视,“昨天冲矢先生推荐了一个很有趣的科学纪录片,要不要一起看看?”
电视屏幕亮起,但播放的并非纪录片,而是午间新闻。漂亮的女主播正一脸严肃地播报着:
“……关于日前发生的米花银行抢劫案,警方目前已锁定一名嫌疑人。据监控画面显示,该嫌疑人身高约175公分,作案时戴着鸭舌帽和口罩……”
画面切换到一段模糊的监控录像。当那个戴着鸭舌帽的身影出现在屏幕上时,我的瞳孔骤然收缩!
虽然画面不清,虽然戴着口罩,但他那个下意识摸向耳垂的动作,以及转身时脖颈处露出的一小块深色印记……与我记忆中那个早期案件的犯人特征完全吻合!
更让我脊背发凉的是,在我的记忆里,这个银行抢劫案应该只是一个独立的小案件。但新闻接下去的内容,却是我完全陌生的——
“……值得注意的是,该犯人的作案手法与三年前一系列未破解的珠宝失窃案高度相似。警方不排除其为同一犯罪团伙所为的可能性,并已并案调查……”
三年前?珠宝失窃案?并案调查?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这不对!这和我知道的“剧情”完全不一样!是蝴蝶效应?还是说……这个世界原本就存在大量我所不知道的、隐藏在“主线”之下的细节?
“林同学?”光彦的声音让我回过神,“你怎么了?脸色好白。”
我这才发现所有人都看着我。柯南的目光带着询问,灰原则微微蹙眉。
“没、没什么,”我慌忙摇头,挤出一个笑容,“只是觉得……犯人有点可怕。”
“不用担心!”元太挥舞着拳头,“要是让我们少年侦探团遇到,一定把他抓住!”
阿笠博士哈哈笑着换到了纪录片频道,画面变成了深邃的宇宙。但我的心却无法平静,那股寒意已经从脊椎蔓延到了全身。
这个世界,并不是一本我读过剧本的漫画。它是一个正在自行运转的、充满未知的真实世界。
这时,门铃响了。
阿笠博士起身去开门:“啊,是冲矢先生啊,请进。”
一个穿着高领毛衣、戴着眼镜的粉发青年端着一个小锅走了进来,脸上带着温和的微笑:“博士,我炖多了些咖喱,想分给你们一些……哦?有客人在啊。”
他的目光扫过客厅里的我们,最后,落在了我的身上。
那一刻,我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快要凝固了。
冲矢昴。
或者说,赤井秀一。
FBI的顶级狙击手,组织曾经的骨干“黑麦威士忌”,现在正伪装成东都大学研究生,住在工藤家隔壁,暗中保护灰原哀。
我知道他。我当然知道他。但在二维世界里知道,和在这个真实的世界里与他呼吸着同一片空气,感受是截然不同的。
他那眯缝的眼睛里透出的目光,温和却极具穿透力,仿佛能轻易看穿我所有的伪装。即使我知道他属于红方,是被剧情认证的“好人”,但那属于顶尖特工的气场,还是让我感到了本能的恐惧。
“你们好。”他微笑着向我们打招呼,声音温和醇厚。
“冲矢哥哥好!”少年侦探团的成员们显然对他很熟悉,热情地回应着。
柯南也神色自然地打着招呼:“下午好,冲矢先生。”
只有灰原,在冲矢昴进来的瞬间,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虽然很快恢复,但还是被我注意到了。那是刻在骨子里的、对组织气息的恐惧,即使她知道眼前的人并非威胁。
而我,僵在原地,甚至连一句问候都说不出来。
“这位是?”冲矢昴的目光再次落在我身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好奇。
“她是林夕今同学,”光彦热情地介绍,“是我们少年侦探团的新成员!”
“是从中国来的转校生哦!”步美补充道。
“这样啊。”冲矢昴脸上的笑容不变,朝我微微点头,“你好,林同学。欢迎来到日本。”
“……你、你好。”我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却干涩得厉害。
他似乎没有在意我的失态,将咖喱交给博士后,便以不打扰我们为由离开了。自始至终,他的表现都完美无缺,像一个真正温和友善的邻居大哥哥。
但他离开后,我背后的冷汗却几乎浸湿了衣服。
“夕今同学,你好像很紧张?”细心的光彦再次发现了我的异常。
“冲矢哥哥虽然看起来有点严肃,但是个好人哦!”步美安慰我。
柯南也看了我一眼,推了推眼镜:“林同学可能只是有点怕生吧。”
我勉强笑了笑,没有解释。我知道我反应过度了,但我控制不住。冲矢昴的出现,像是一个明确的信号,提醒着我已经深深地卷入了这个世界的漩涡中心。
回家的路上,我异常沉默。柯南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在分别前,他低声对我说:“别想太多。”
那天夜里,我再次从噩梦中惊醒。梦中不再是穿越那天的海与神,而是无数模糊的人脸、交错的黑影、刺耳的警笛和爆炸声。我喘着气坐起身,看向窗外沉沉的夜色。
这个世界,远比我知道的更加复杂、更加危险。我所知晓的“剧情”,或许只是一个粗糙的框架,而框架之下,涌动着无数我所不知晓的暗流。
我拿起日记本,指尖因用力而微微发白。我写下:
「今天,我见到了冲矢昴。
恐惧是真实的,未知是真实的。
我所知道的‘故事’正在崩塌,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我无法预知的未来。
我必须更快地成长,
必须学会用自己的眼睛去看,
用自己的力量去判断。
否则,下一个被黑暗吞噬的,
可能就是我。」
合上日记,我抱紧了膝盖。
序曲已经奏响,正剧即将开幕。
而我,别无选择,
只能成为这出戏的演员,
而非观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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