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天在博士家遇见冲矢昴后，一种无形的压力如影随形。我努力表现得像个普通的小学生，参与课堂讨论，和步美他们一起吃便当，放学后参加少年侦探团的“会议”。
但有些东西已经改变了。
我开始更仔细地观察周围的人。送报纸的叔叔，总在街角咖啡厅看书的男人，甚至学校新来的体育老师……每一个陌生面孔都会让我心跳漏掉半拍。我知道这是杯弓蛇影，但我控制不住。
柯南显然注意到了我的紧绷。在一次数学课上，他趁老师转身写板书时，将一张纸条推到我手边。
「放松点。你看起来像只受惊的兔子。」
我捏着纸条，心里五味杂陈。我当然想放松，可我做不到。这个世界对我而言，就像一片看似平静却暗藏鳄鱼的沼泽。
午休时，我以要去图书馆查资料为由，婉拒了和少年侦探团一起吃便当的邀请。我需要一点独处的时间，理清混乱的思绪。
帝丹小学的图书馆很安静，只有零星几个学生在书架间穿梭。我找了个最靠里的位置坐下，从书包里拿出便当，却毫无食欲。
正当我对着便当发呆时，一个清冷的声音在身旁响起：
“这里有人吗？”
我猛地抬头，灰原哀不知何时站在桌旁，手里拿着一本厚重的精装书。
“没、没有。”我下意识地坐直身体。
她在我对面坐下，将书放在桌上。我瞥见书名——《量子物理与宇宙悖论》。
我们沉默地各自吃着便当。阳光透过高大的窗户，在桌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中只有细微的咀嚼声和远处书页翻动的声音。
这种沉默比质问更让人难熬。
终于，她吃完最后一口，用餐巾纸优雅地擦了擦嘴角，然后抬起那双冰蓝色的眼睛，直视着我。
“你最近睡眠不好。”
不是疑问，是陈述。
我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有点……认床。”
“是吗。”她淡淡地应了一声，目光却没有移开，“我以为是因为别的事情。”
我的心跳开始加速。
她轻轻翻开那本《量子物理与宇宙悖论》，手指点在其中一页的插图上——那是一个著名的思想实验“薛定谔的猫”的示意图。
“你知道这个实验吗？”她问，语气平静得像在讨论今天的天气。
“知、知道一点。”我咽了口唾沫，“一只猫在盒子里，在打开盒子前，它既是活的也是死的。”
“很有趣的理论，不是吗？”她的指尖轻轻划过书页上的那只猫，“观察行为本身，会改变被观察对象的状态。”
她抬起眼，目光锐利如刀：“就像有些人，因为知道得太多，反而让自己陷入了不确定的叠加状态。”
我全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瞬间冻结了。
她知道了。她一定知道了什么。
是柯南告诉她的？还是她自己察觉的？
“我……”我想说些什么，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
“放心。”她合上书，声音压低了些，“我对你的秘密没有兴趣。在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有权保留自己的**。”
她站起身，准备离开，却在转身前停顿了一下，背对着我，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
“只是好心提醒一句——过于异常的观察力，在某些人眼里，就像黑夜里的萤火虫一样显眼。”
她侧过头，余光扫过我僵硬的脸：
“尤其是，当‘波本’可能就在附近的时候。”
说完这句话，她抱着书，从容地离开了图书馆。
我独自坐在原地，浑身冰冷。
波本。
她提到了波本。
这不是巧合。这绝对不是一个七岁小女孩会随口说出的名字。
她是在警告我。用她自己的方式，在不戳破那层窗户纸的前提下，明确地警告我：我已经引起了注意，而危险，可能近在咫尺。
那天剩下的时间里，我如同梦游。老师讲了什么，步美说了什么，我全都充耳不闻。脑海里反复回响着灰原哀的话——
“观察行为本身，会改变被观察对象的状态。”
她说得对。我因为知晓“剧情”，所以一直在“观察”，试图将现实与我记忆中的故事对应起来。但这种观察，这种试图掌控一切的心态，本身就在改变着事态的发展，也让我自己变得越来越显眼。
放学铃声响起时，我几乎是逃也似的收拾好书包。柯南似乎想跟我说什么，但我避开了他的目光，匆匆跟着队伍走出教室。
在鞋柜处换鞋时，我发现鞋子里似乎有东西。我疑惑地伸手进去，摸到了一张折叠起来的小纸条。
我的心猛地一跳，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同学们都在忙着换鞋，没有人注意我。
我借着弯腰系鞋带的动作，迅速将纸条塞进口袋，心脏在胸腔里狂跳。
回家的路上，我故意走得很慢，等所有人都离开后，才在一个无人的街角停下，颤抖着取出那张纸条。
上面只有一行打印的宋体字：
「好奇的蝴蝶，当心蛛网。」
没有落款，没有日期。
我捏着纸条，背脊窜上一股寒意。
这不是灰原的警告。字体是打印的，措辞也完全不同。
有别人在盯着我。
是谁？组织？还是……
我猛地想起新闻里那个摸耳垂的银行劫匪，想起与“原剧情”不符的并案调查。
这个世界，在我不知道的角落，正悄然发生着偏离“剧本”的变化。而我这个意外闯入的“蝴蝶”，似乎已经引起了一些存在的注意。
我将纸条揉成一团，塞进书包最隐秘的夹层。
晚上，我躺在床上，睁眼看着天花板。月光比前几夜都要明亮，几乎有些刺眼。
我回想起灰原哀冷静的警告，回想起那张来历不明的纸条。
恐惧依然存在，但奇怪的是，一种奇异的冷静也开始在心底滋生。
该来的，总会来。
我拿出日记本，就着月光写下：
「警告已经收到，来自明处与暗处。
我不是读者，而是参与者。
蝴蝶已经扇动了翅膀，
那么，就让我看看，
这场风暴究竟会吹向何方。」
合上日记，我闭上眼。
下一次，我不会再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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