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推杯换盏,谢棠却味同嚼蜡。
楚颂与楚老爷子、秦如海的话题围绕着宏观经济。
明薇则温和地问起谢棠母亲怎么缺席了。
纪艳立刻挂上得体的笑容,抢先道:“姐姐身子需要静养,特意托我向亲家问好。等她好些了,我一定陪她登门拜访。”
明薇颔首:“她生病了,本该是我去看她的。”
“亲家母客气了,”纪艳立刻接话,眼风掠过谢棠,带着一丝挑衅,“您看什么时候方便,我们一起……”
谢棠眼神一冷,警告地刺向纪艳——她怎敢把刚才包厢里的警告当耳旁风?!
纪艳对上她的视线,反而笑得更灿烂,故意问她:“阿棠,你说呢?”
明薇的目光也转向谢棠。
谢棠压下怒火,语气平静无波:“谢谢关心,我妈还需要静养一段时间,不便打扰。”
“好,”明薇温柔应下,“等你妈妈好些了,一定要告诉我。”
谢棠应了声好,目光掠过纪艳的笑脸,精准地钉在秦如海身上。
“说起来,”她话锋一转道,“怎么不见秦晔?”
空气仿佛瞬间冻结。
楚颂咀嚼的动作微不可察地停顿了一下,随即恢复如常,就好像只是听到一句寻常问话。
但秦芜的心揪成一团,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
她太了解谢棠了,这绝非随口一问。
秦如海脸上的红光瞬间褪去几分,握着酒杯的手指发紧。
而纪艳,笑容如同被泼上了冰水,僵硬、碎裂。
“他……他还在国外留学呢,暂时……暂时回不来。”她声音有些飘,眼神下意识地飘向楚颂,似乎在确认他是否在意。
楚颂只是神色平淡地继续用餐。
“是吗?”谢棠轻轻挑眉,“我也好久没看到他了。不过……”
她身体微微前倾,目光直直落在秦如海和纪艳身上,“我记得爸的生日就在国庆节期间。五十岁整寿,作为秦家唯一的儿子,他的宝贝独苗……”
她刻意加重了语气,“他总得回来一趟的吧?难道他的学业当真忙得抽不出身?”
“啊……”纪艳脸色霎时惨白,求助般地看向秦如海。
秦如海没看她,她的声音带着无法掩饰的惊慌,“我……我到时候问问他……看他学校那边……忙不忙……”
整个包厢陷入死寂。
谢棠将所有人的反应尽收眼底,纪艳眼中那几乎要溢出来的恐惧和秦如海强撑的狼狈。
她缓缓靠回椅背,声音轻飘飘地落下,“好啊。那就有劳纪姨操心了,五十大寿,秦家人……一个也不能少啊。”
这句话彻底击溃了纪艳强装的镇定,几乎要瘫软在椅子上——谢棠为什么会提起秦晔,是无意的还是故意的?
是不是楚颂和她说了什么?
秦芜低下头,只觉得满桌珍馐都变得难以下咽。
楚老爷子目光投向秦芜身旁的年轻女人:“这位姑娘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纪艳立刻热络起来:“伯父,这是我外甥女沈媛,沈氏集团的千金,现在在公司帮忙。”
秦如海默契接话:“是啊,这次沈氏能成为华颂的供应商,多亏了阿颂给机会。”
“阿媛这孩子知道今晚能见到您和阿颂,非要跟来亲口道谢。”纪艳说着,转向沈媛,“阿媛,还不快敬楚爷爷和阿颂一杯?”
秦芜烦躁地移开目光,不愿看母亲谄媚的嘴脸。
楚逸给她夹了块三杯鸭,才稍稍抚平她心头的烦乱。
沈媛一袭红裙,如同一条燃烧的火焰。
她端起酒杯走到楚颂身边,目光触及他冷峻侧颜的刹那,呼吸骤然急促,心跳如雷鼓。
谢棠注意到她握着酒杯的手颤抖着,眼底深处翻涌着毫不掩饰的、近乎贪婪的痴迷。
“楚爷爷,颂哥,”她眼神却像黏在了楚颂脸上,声音甜腻道:“我代表沈氏集团,敬您二位,感谢华颂给了我们这次宝贵的合作机会。”
楚颂连眼皮都没抬,目光落在谢棠身上,语气疏离:“沈氏?这个合作我没经手。”
谢棠放下筷子,单手托腮,唇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看着这出戏。
沈媛脸上甜笑一僵,随即又堆起更浓的笑意:“颂哥说笑了,不管怎样,沈氏定会全力以赴……”
说完,她手腕一颤!动作幅度大得刻意,整杯红酒瞬间泼出!
殷红的酒液精准地泼洒在楚颂雪白的衬衫上,洇开一片刺目的污红,连西裤也未能幸免。
楚颂眉心紧蹙,眼底寒光乍现。
谢棠抽出丝帕正要擦拭,沈媛敏捷地抢先一步。
她几乎是扑跪下去,用手中那张纸巾用力按上那片污渍,姿态卑微又带着刻意的亲近:“对不起颂哥!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太紧张了……”
她仰起脸,角度恰好展示出与谢棠有几分相似的侧脸线条。
“滚开!”楚颂声音冰冷如刀,毫不留情地抬手!
力道之大,直接将半跪的沈媛掀翻在地,狼狈地跌坐在红毯上。
“阿媛!”纪艳惊呼,带着夸张的心疼,“哎呦,怎么毛手毛脚的!没摔疼吧。”
“我、我没事!”沈媛慌忙爬起来,不顾仪态,急切地再度向楚颂靠近,眼神狂热,“颂哥你别生气!我真不是故……”
她的话被楚颂冰冷的眼神冻住。
楚颂看也没看她,目光锁定谢棠,“阿棠……”
谢棠感受到他身上散发的低气压——耐心告罄。
她起身径直走到沈媛面前,高瘦优雅的身形完全挡住了她投向楚颂的视线。
“沈小姐,”谢棠微微低头,看着沈媛眼中尚未退去的痴狂,露出一个冷淡甚至带着几分怜悯的微笑,“‘不小心’?一次是意外,两次……就显得拙劣了。颂哥向来大度……”
她故意顿了顿,目光扫过周围,“自然不会跟你计较这点‘小事’。不过——”
她向前倾身,声音压得更低,只够沈媛听见,“弄脏的东西,就算洗得再干净,也终究是脏了。就像你一样,不该有的心思,藏得再好,也会从眼睛里流出来。”
沈媛脸色变白,却仍不死心,竟想绕过谢棠:“要多少钱?我赔!颂哥,我车上有……”
“赔?”谢棠重新站直,轻笑道,“一件衬衫而已,楚家还不至于计较。只是沈小姐,管好自己的手,更要管好自己的眼睛和心。下次要是再‘不小心’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可就不是一杯酒、一件衬衫能解决的了。”
沈媛被她话里的狠意钉在原地,脸上血色尽失。
谢棠不再看她,转向楚家长辈,歉意颔首:“爷爷,妈,颂哥衣服脏了,我带他去处理一下。”
说完,自然地挽起楚颂的手臂,在众人的目光中,离开了包厢。
沈媛呆立原地,像个被戳破的华丽气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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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店贵宾休息室内,门隔绝了外面的喧嚣。
楚颂烦躁地扯了扯粘腻的衬衫领口,那片酒渍在灯光下格外刺眼:“车里没备用的。”
“嗯。”谢棠低头快速在手机上操作,搜索着最近的奢侈品男装店,“附近有店,我让人立刻送件新的来。”
楚颂抬眼,看着她冷静处理麻烦的样子,方才被沈媛激起的戾气奇异地平复了些许。
他声音低沉地开口:“为什么不当场让她赔?”
谢棠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浅笑道:“赔?当然想。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跟个她计较一件衬衫的钱?”
她微微歪头,带着点俏皮,又透着精明的算计,“传出去,人家会说楚二夫人眼皮子浅,斤斤计较。更要紧的是,楚二少被个女人泼了一身酒,还闹着要赔偿……多难听?楚家的面子,可比一件衬衫金贵多了。”
她指尖点了点他胸口那片污渍,“脏东西,扔掉就是。犯不上为它沾一身腥。”
楚颂静静听着,眼底的冰霜彻底融化,一丝无奈又纵容的笑意爬上嘴角。
他抬手,握住她的手:“心思倒多。”
谢棠忍不住笑出声,带着点无奈:“楚总,您这‘唐僧肉’的属性,未免太招妖精惦记了。走哪儿都有人想扑上来啃一口。”
楚颂挑眉斜睨她,带着点意味深长:“妖精?”
他倾身靠近,气息拂过她耳畔,低沉的声音带着危险的调侃,“六岁就敢扒着我喊‘要把世界上最好的东西给我’的你,好像也没比她们好多少吧。”
当年那个算不清加减法,却能用童言稚语把他撩得面红耳赤的小女孩,才是他命中注定的“小妖精”。
谢棠脸不红心不跳,耍赖地别开脸,“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我不记得了。”
“那时候我才多大啊?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我不记得了。”
低沉的轻笑在咫尺间漾开,他并未反驳,只是靠近了一寸,高大的身影将她完全笼罩在独属于他的气息里。
谢棠能感觉到他温热的呼吸拂过她额前时带来的细微酥麻,像羽毛搔刮在心尖上。
“不记得了?”他刻意放缓的语调带着危险的沙哑,目光灼灼,锁住她微微颤动的眼睫和那故作镇定却悄然晕红的耳根。
他伸出手指,并未直接触碰她的脸,而是极其缓慢地、带着万钧压力般,虚虚抚过她方才别开的侧脸轮廓,最终温热的大掌轻轻覆上了她的手背。
谢棠的心跳骤然失序,仿佛擂鼓。
她想抽回手,指尖却被他带着薄茧的拇指温柔却强势地按住。
空气仿佛凝固了,粘稠得如同蜜糖,散发着无声的邀请和无声的较量。
“没关系,”他的声音压得更低了,像情人间的呢喃,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魔力,“我记得就好。记得那个小妖精,是怎么……”
话音未落,他缓缓俯身。
温热的唇,带着不容抗拒的强势,烙印般覆上她的柔软。
谢棠脑中轰然一片空白,所有的狡辩、所有的伪装都在他滚烫而深入的吻中土崩瓦解。
他的气息强势地攻城略地,席卷了她所有的感官,带着一种熟悉的、令人心悸的悸动,唤醒了沉睡在记忆深处的甜蜜。
她起初绷直了背脊,指尖无措地蜷起,却被他更紧地握在掌心。
那吻带着一种奇异的魔力,霸道中透着珍视,索取间藏着怜惜,如同他这个人。
抵抗的意志像阳光下的薄冰,迅速消融。
渐渐地,紧攥的拳头松开了,紧绷的身体软了下来,她无法自抑地发出一声细微如幼猫般的声音,长长的眼睫颤抖着,最终缓缓阖上,任由自己沉沦进这片由他主导的、令人窒息的眩晕里。
世界仿佛只剩下了彼此交缠的呼吸、唇齿相依的温度,以及那在胸口疯狂鼓噪的、名为宿命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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