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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 8 章

事情最终的处置结果,像一场闷雷后的细雨,看似平息了一切,却让空气更加粘稠沉闷。公司迅速与蒋玉凡达成了和解,补缴了社保欠款,事情压下去了。金主任依然稳坐他的位置。但吴迪被通知产假结束后将调离人事岗位,去前台工作。

一切似乎从未发生,但确有人为此付出了代价。

黄岫心里愧疚,像是堵了一块湿透的海绵,沉甸甸、凉飕飕的。她总是忍不住想,是不是因为自己顶撞了金主任,才导致吴迪成了被迁怒的对象?

她憋了好几天,到底还是对一脸不放心的岳泽亨坦白了心事。岳泽亨用他的朴素逻辑安慰她:“媳妇,这真不是你的错。那个金什么主任,明显就是找个由头处理‘麻烦’。换任何一个人在那个位置上,结果都一样。你只是刚好撞上了。别把啥事都往自己身上揽。工作上的破事,你就这么想:上班的时候,别把自己当人,那就是个干活的机器;下了班,别把工作带回家琢磨,不值得。”

黄岫靠在他怀里,沉默了一会儿,又低声问:“岳泽亨,你说,等我以后生孩子的时候,公司会不会也找个理由,把我贬去当前台?”

岳泽亨语气笃定:“胡说八道!我媳妇这么能干,脑子好使,又负责任,公司傻了才会不用你。放心,不会的。”

但这个答案并不能让黄岫满意。能干?就那些狗都能干的活,能干只能带来更多的麻烦。转岗以来,她越来越看不见所谓“前途”了。

岳泽亨敏锐地感觉到了她低落的情绪,叹了口气,说:“黄岫,我怎么觉得,你比以前更焦虑了?你以前在设计部,挺有干劲的。”

黄岫怔住。她抬起头,目光越过岳泽亨的肩膀,无奈地望向窗外那片被城市灯火映照得看不见星星的夜空。她以为的退一步海阔天空,好像只是退进了一个更令人窒息的角落。

黄岫开始为试管婴儿周期做具体准备,需要频繁请假去医院进行监测和检查。她先梳理了手头的工作,然后去和几位同事沟通,了解他们近期的安排,以便协调时间。一切都盘算得差不多后,她站在办公区,望向金主任办公室那扇紧闭的门,心里打鼓。

上次的冲突虽然平息了,但两人之间的芥蒂显而易见。此刻再去向他请假,尤其是为“试管婴儿”这种事,绝对会被刁难。她不想在开启这个重要旅程前,再添一层堵。

念头一转,她脚步一拐,走向了总经理办公室。黄岫算是公司的“开国元老”之一,那些年跟着总经理没日没夜地加班、攻克项目,也算是一起打过仗的。这份香火情,总比去面对刚吵过架的金主任要容易开口些。她需要一道“护身符”。

总经理见到她,果然很客气,听她委婉地说明了情况并保证了工作会安排妥当后,很爽快地表示了理解和支持,还把金主任叫了过来,当面嘱咐道:“老金,小黄这边接下来一段时间可能需要偶尔请假去医院处理点私事,工作上的事你多协调,关照一下。”

金主任站在一旁,脸上堆着灿烂的笑容,连连点头:“应该的,应该的,总经理您放心,小黄的工作我们会安排好的,身体要紧。”

至于那笑容底下有多少真心实意……但有了总经理这句话,至少明面上,金主任还算配合。

黄岫握着假条,心里默默发誓:她绝不是要把生一个孩子当作逃避职场困境、逃离现实压力的“避风港”。生宝宝这个郑重的决定,是基于她对岳泽亨的爱,基于对完整家庭的渴望,是基于他们共同面对未来、对抗时间流逝的勇气。

但理智的另一面又清醒地提醒她:客观上,这个决定确实能够让她“名正言顺”地躲开工作中的各种不顺利。生育,是一个合情合理的、能被社会广泛接受的“暂停键”或“缓冲区”。

这究竟是她主动选择的结果,还是潜意识里被环境推动着?

她分不清,也暂时不想去分清了。箭在弦上,她只能,也希望,迈出这一步。新的、充满未知的人生章节,即将开始。

他们按照医生制定的方案,一步步进行检查。黄岫手里捏着印有号码的纸条,坐在生殖中心的候诊室里,目光没有焦点地落在墙壁屏幕上循环播放的科普动画片上。

片子很短,只有几分钟,用可爱的形象讲述着精子和卵子的相遇。她不知道自己究竟看了几遍,却一直没有真正看进去。

她的注意力总是很快涣散,但若问她具体想了什么,她又答不上来。就像周围其他夫妻之间低低的、持续的窃窃私语声,它们构成一种白噪音,存在感强烈,却无法拼凑出任何有实际“意义”的语句。

她刚刚被抽了6管血,用于各种激素水平和指标的检测。看着暗红色的血液匆忙被负压吸入采血管,莫名让她觉得它们迫不及待要逃离她的身体。

经历了恐怖的促排卵药物注射、疼得难以忍受的无麻醉取卵手术,以及最后那个充满仪式感的胚胎移植之后,黄岫终于进入了最忐忑的阶段——遵医嘱在家中静养休息。

岳泽亨为此特意多雇了一个店员帮忙看店,自己则每天花更多时间待在家里,变着法子给黄岫做有营养的饭菜,包揽所有家务,不让她提任何重物,甚至连弯腰捡东西都抢着做。

他看起来很快乐,忙前忙后时鼻子里哼着歌,眼神里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他事实上真的很快乐,为这个他们共同做出的勇敢决定,为了可能正在她体内悄然发生的神秘过程而充满希望。

黄岫大部分时间躺着或靠着,无所事事但身体并不觉得轻松。经历了药物的洗礼和手术的干预,身上那种无法说清的感觉一直持续——轻微的不适、肌肉疲惫、说不出的饱胀感……总之哪儿哪儿都觉得不对劲。

她总是试图去捕捉小腹里的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尽管医生几次对她保证,那只是心理作用或肠道蠕动。

这是她的主战场,岳泽亨的快乐和细心照料让她感到温暖,但他真的帮不上更多的忙。有时候,她觉得他那些无微不至的关怀也是一种压力。

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忐忑的等待中被放大,希望和恐惧勾出一张网,紧紧缠绕住她的心。她时而充满信心,觉得一切付出都是值得的;时而又因巨大的不确定性而害怕,怕最终等来的是一场空。

等待,成了这段生活唯一的主题,漫长而煎熬。因为不安。她是如此的厌恶失控,一路走来的每一步她都在选最可控的那个选项。可现在,她只能无助地等着,将全部希望拜托给幸运。而她的身体,竟然是她最无法掌控的部分。

但是有一天,充满焦虑的平静被打破了。不来自她的意外,而是来自他的。

岳泽亨接到了一个电话,他听着听着,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握着手机的手指关节开始发白。黄岫靠在沙发上,看着他变化的神色,心里一紧,忙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岳泽亨神情恍惚地挂掉电话,一开口,嗓子涩得像三年没拧开过的水龙头:“王龙……没了。突发心梗,人送到医院就不行了。我得过去看看。”

那是他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兄弟,前几天还在一起喝酒吹牛来着。人才四十出头,平时看着也不算很胖,性格爽朗,谁能想到会走得这样突然?

岳泽亨和几个老兄弟一起,帮着王龙的家人忙活了一天。处理丧事,安慰他那哭成泪人的媳妇和还没完全明白发生了什么、已经被悲伤气氛吓得怯怯的半大孩子。死亡来得太突然,留下的是一片狼藉的悲伤和现实的混乱。

晚上,几个朋友说留下来陪陪王龙家人。岳泽亨心里记挂着需要静养的黄岫,说明天一早再过来,便匆匆赶回了家。

进门时,他身上还带着夜晚的凉气和难以消散的、属于死亡的沉重气息。他沉默地换鞋、换家居服、洗手,然后径直走到沙发边,慢慢坐下,将头轻轻靠在了黄岫的肩膀上。

她渐渐觉得,他整个人的重量都压了过来。

岳泽亨就这样靠着她,许久,许久,都没有说一句话。屋子里静得只剩下彼此交错的呼吸声。

突然,岳泽亨用精心隐藏也无法完全抹去的浓重鼻音哽咽道:“……王龙的儿子,今天一直抱着他爸的摩托车头盔,不肯撒手。岫,我……我们别……就留下这么一个,空荡荡的家……”

她伸出手,环住他宽阔却脆弱的后背,轻轻拍着,像在安抚一个受惊的孩子。

人到中年,那些关于成功、关于财富、关于未来的宏大叙事,在突然降临的生离死别面前,碎了一地。活着的意义,在这样残酷的告别中,回归到了最原始、最本质的层面

——仅仅是活着本身,健康地、平安地呼吸着,能和所爱的人相互依偎,已经是莫大的幸运了。

但这种领悟,并不让人释然,只是戳破了安与不安都是活着的副产品的那层窗纸。

既然如此,就让它们与生命纠缠吧。

第二天一早,岳泽亨又要赶去王龙家。他绕了点路,在街角的药店门口犹豫了一下,还是推门进去。再出来时,手里多了一个崭新的电子血压计。

202511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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