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客放下了筷子。
栖雀虚似有所感,往生地看去。
“秦伯,我有客人来了,眠眠托您看顾。”
“好嘞,眠眠啊,再尝尝这个宫保鸡丁,够味!”
“秦伯,我和溪客走了,下次来给我单休一个菜吧。”
“好嘞好嘞,你快跟上,最近下雨,出门记得带伞啊。”
“记下了。”
他们到的时候生地只有两个陌生男人,一个干干瘦瘦、戴圆框眼镜的小眼睛和一个高高大大、穿黑色背心戴墨镜的帅哥。
两八竿子打不到一块的愣是凑在了一个图层。
“恭迎仙君,我是001,政府的人,主管灵物买卖的。”
001自认为自己混官场很有一套,抢在胡扯前面开口,前一个高高瘦瘦的、普普通通,只有手上一串菩提珠子带点灵气,后面这个一看就大有来头,穿古装留长发,仙气飘飘的,仙君一定就是这位!
胡扯没搭理他,对着溪客一弯腰,“仙君安好。”
栖雀虚乖巧站在溪客后头,抱着自己的长辫子,不抢人风头。
“你们找来这里有什么事?”
屋子里空空的,只有两把椅子一张桌,溪客就倚在门口和他们说话。
“碧苍宗和妖族从妄川请了一位大妖来阳间,妄图重制十二生肖画卷重开天门,仙君,我们力小人微,只能来请求您的帮助啦。”
001开口就是求救,“仙君,这天门一开,生灵涂炭啊。”
栖雀虚看他夸张的表情,乐了,“怎么就天门一开生灵涂炭啦,以前天门开的时候不都这么过来了吗?”
“你个小子懂什么?这安生日子才过了500年,就没人记得以前的日子了,现在是不修仙了,想修修不成,搁以前那灵宝一出腥风血雨,现在不行了,供不起灵力,当个传家宝供着,主打一个象征意义,6这少了多少江湖恩怨啊!”
001不屑地撇嘴,搭上胡扯的肩,又很快放下来,“仙君,仙君,您看……”
“十二生肖炼出来几个了?”
“大概有八个?加上那张兔皮八幅画了,我们001有两幅,鸡和狗在我们这。来的路上本来可以截胡一幅,结果晚了一步。”
“八个了,”溪客沉吟一遍,“我知道了,你有消息再联系我吧。”
“这……我们留个电话?”001掏出手机。
栖雀虚自觉上前,“这个怎么加?”按一下,没反应,再按一下,还是没反应,“它坏了,”栖雀虚无辜地看向溪客。
“可能是没电了,”溪客看了一眼,没放在心上,“我去架子上找找,可能在那里。”
“哥们,你这一身,古风小生啊,”溪客一走,001原型毕露,“哎,你咋回事啊?一个字不往外头蹦,不像你啊,被我们仙君的气场所折服啦?”
001直觉这里头有事,栖雀虚和他们还不熟,假装低头玩自己的头发,竖着耳朵偷听。
胡扯撇了栖雀虚一眼,“回去讲,没啥大事。”
这是没有八卦听了。
001很快又打起精神来,和栖雀虚搭话,“兄弟,你是仙君的神使吗?”
“不是,我只是借住的。”
“哎,咱仙君咋就供个灯啊,太冷清了,我给随包华子。”
001掏兜,掏出半包来。
胡扯嗤笑一声。
“哎,一包有一包的讲究,半包有半包的情意啊,好歹是上了供,你个周扒皮好意思笑。”
“不用上供,”栖雀虚终于开口了,“只供一盏灯有只供一盏灯地说法。”
“说的也是,”001把烟揣回兜,“怎么个说法?两袖清风?”
“你点一盏灯照我来路,归去赠我一盏照归途,或许如此。”
“文化人,”001竖起大拇指,“胡扯,你不扯两句?”
“世人为求庇佑上供,供米面,米面自归,供钱银,不可沾桌,供死禽,立活下案,后有一人,供灯一盏,指引旁人来此,是以后人皆供灯。”
“你哪里看的野史?哦,又是你爹的爹的爹说的?”
“是。”
胡扯又不说话了。
“你瞧,跟被锯了嘴的葫芦一样。”
001无聊,骚扰栖雀虚。
“你们刚干啥呢,闻着这么香。”
“在隔壁吃饭,你和我讲讲那个什么大妖?她还能开天门?”
“对啊,你是不知道,就有传言她曾经制作十二生肖画,布苍黄阵,一路打上天上天,后来不知道怎么放弃了。”
“她叫什么?”
“好像是什么栖雀虚。”
栖雀虚瞪大双眼,他人就在这啊,谁打着他的名号呢?
001没发现他的异常,“那些个老头子神神叨叨的,信得很。”
“哎,仙君有啥就打电话给我啊,随叫随到,”001教栖雀虚怎么加电话又写下自己的电话号码,这才和胡扯走。
“你怎么回事?我和仙君都没有说完话呢!”
“我见过他,我见过仙君,”胡扯显得有点激动,“就在我二十岁那年,五百年前在晴石镇,他,他和现在不一样,那画上的仙君不是他!”
“那不能吧,你看得出来?那么写意的画。”
“因为他是青池座下的溪客,是个散仙,那画上是位正神,我爹的爹的爹说,他叫——栖雀虚!”
胡扯见过溪客,在五百多年前的晴石镇。
晴石镇不出名,正好,那时候胡扯也不出名。
妄川早就打起来了,有两族长辈顶着。
家里头他爹的爹的爹还在,小有威望,他每天吃酒游街,街溜子一个,逛到哪里是哪里。
他爹不争气,赌钱!
赌红了眼,把家里头的那盏莲花灯拿去卖了。
他爹的爹的爹宝贝的不行,每天晚上点上,还用灵力养着。
听了这事,两腿一蹬,去了。
他爹就更肆无忌惮了,把家里的东西都卖了去赌,那张神像也给卖了,没人收,好说歹说忽悠了一个不识货的商人。
说是家传,不是为了救快病死了的爹都不舍得卖。
他爹的爹的爹一死,胡扯就当没了这个家,孤身一个就去混了江湖,江湖不好混,胡扯啥都不会,就一张利嘴遗传了他爹。
“你活了这么久?五百年,我去,老不死啊。”
001听了半天,没忍住插话。
“你别说话,没到重点呢。”
“那你快说啊,净说废话。”
“重点是,我当时离开晴石镇,闯出了些名头,就是仇家多,数都数不清,一次阴沟里翻了船,给人逮住一顿打,差点没给打死。一个人救了我,冷着一张脸,我问他为啥救我。那世道和现在不一样,能遇到一个真好人那是家里烧了高香。”
“我和他说我叫胡扯,十里八乡的妖怪谁没经过我的大名?响当当!有事就直说,能帮的我义不容辞。那当然,帮不上的我直接就跑了。”
“他说,”胡扯沉默了一下,“他说,因为我叫他了。”
“我当时被打的脑子都不清醒,口里喊:仙君庇佑,云游在上。烈日之下,诸邪退散。我爹的爹的爹每天教我念叨,我一时嘴没把门,就念了出来。”
“我问他是不是云游上仙,他说不是,他是青池座下的溪客,是个散仙。”
001反应过来,“你说那个云游上仙叫栖雀虚?怎么回事,那群老妖怪请回来的真是个正神?不对啊,不是说是大妖吗?”
“我也不知道,你们那里有这个云游上仙的资料吗?”
“我找找啊,”001登录内部网站,“我密码是啥来着?”
“00705031。”
“你咋知道?暗恋哥?”001一边嘴贱,一边输入,“嗯……搜索云游。”
“云游,一千三百多年前的国家,呵,三世而亡,好歹不是二世而亡哈。有三位神仙,一位散仙,一位正神,还有一位福缘化形,我去,厉害了。”
福缘积累,再有机缘或许就有千万分之一的可能性化成人形,化形即成散仙。
“一国福缘成就了两个仙位,牛逼。正神以云游为神号,唤作云游上仙。散仙乃堕神 重修,庇佑云游旧民,以云游旧人自居。福缘化形,也叫作……云游,他们分的清吗?”
“有点奇怪,虽然没有明确的时间记载,但是顺序是云游上仙先跳楼自尽,再灭国,云游旧民都出来了,他的飞升记载才冒出来,而且之后就再没有记载了,也没有供奉事迹记载,你们家咋拜的?”
你们家咋拜的?
胡家世代相传的只有一张骨子里的利嘴,遗传就有,生下来就会胡说八道。
盛世还好,乱世里基本就是助纣为虐、朝秦暮楚的货色,所以基本不留名字,除了一个“胡忠良”,压根没人知道自己其他祖宗叫啥,也或许这个胡忠良就只是姓胡,又正好干的不是什么好事,所以划分给了他们胡家。
他们牌子上刻的就一个字——“胡”!
晴石镇的时候家里还富裕,修了祠堂,里头供着的都是“胡”字牌,正中央供着那画,和其他祖宗一起供着。
他爹的爹的爹时不时就拜一拜,他总念叨说:“仙君庇佑,云游在上,胡某人在此拜过啦。烈日之下,诸邪退散,一路平安。”
其他人喊“祖祖父”,他喜欢喊“爹的爹的爹”,亲近。
他每天就在那个祠堂里头,“孙,来拜仙君,”晚上把那盏莲花灯拿出来,放祠堂门口,早上再拿进去。
他爹的爹的爹只是拜神,他问他爹的爹的爹:“这是什么神仙?”
不知道。
“他做过什么?”
不知道。
他爹的爹的爹就这么供着那神仙。
“那——他叫什么?”
“栖雀虚。”
好吧,好歹知道名字。
栖雀虚。
胡扯有个小牌子,可以打开,外头刻一个“胡”字,以前他放蒙汗药。他总喜欢握着这牌子,现在,他就紧紧握着。
“要是他们是一伙的……”
“我们就完犊子,”001接话。
“完犊子就完犊子,大不了你去找毕方,能带嫁妆的吧?不对,你是带聘礼,带着我吧,年方十八,貌美如花。”
他惯会扯,比胡扯还胡扯。
胡扯有点后悔,他当时该把“胡咧”这个名字给这个傻逼的。
胡咧不配。
被嫌弃的胡咧来电,“001?在?”
“在,在,咋?”
“我找到下一幅画了的线索了。”
“说。”
“一把牛角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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