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
方崖站在档案室门口，手里抱着一摞文件，脸上的表情很复杂。尴尬、错愕、还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好像看到脏东西的表情。
“抱歉。”她清了清嗓子，“我不知道有人在。”
沈锦洲整理了一下自己和苏寻的衣服，神色自若，还有几分被打断地不满：“方参谋，你怎么在这里？”
“我为什么不能在？”方崖看不上沈锦洲，不想理他。
“打了三天的报告才进来的吧？”沈锦洲毫不客气地冷嘲热讽道。
方崖皱着眉，不再看他们。
她确实打了三天报告，才换取了进入机密档案室的机会。
“等等，”
苏寻推开沈锦洲，朝方崖走去。
“方参谋，你要来查什么？”
方崖看了苏寻一眼，又看看沈锦洲。她在权衡要不要说实话。
“下城区的omega失踪案。”
“我想查查是不是有先例，或者类似的案件。”
苏寻和沈锦洲对视了一眼。
“你查到什么了吗？”苏寻问。
“没有。”方崖走过来，把文件放在桌上，和苏寻刚刚翻看的档案放在一起。
“档案里的相关记录几乎没什么参考价值……”
方崖往前走了一步。
“但我没想到……你会主动调查失踪案。”
她停顿了一下，然后毫不避讳地看向沈锦洲：“更没想到，沈指挥会陪你一起查。我还以为，你只知道花天酒地。”
这话带刺。
沈锦洲也不恼，笑着说：“方参谋，你对我倒是很了解。”
气氛有点紧绷。
“我求他来帮我的。”苏寻开口。
“你知道，我和沈指挥是……嗯……情侣……”苏寻斟酌用词，“所以我求了他来帮我。”
气氛更尴尬了。
“方参谋，我们可以合作。”苏寻试图缓解尴尬。
方崖看向他。
“你在军部有情报渠道，我在下城区有人脉。你想查清楚这件事，我也想。目的一致，没理由不合作。”
“你很信任我？”方崖反问。
“嗯。我信你对下城区的态度。我还记得你在会议上举枪的事情。而且我也知道，当时你真的想开枪。”
方崖想起会议上沈锦洲帮她脱困的举动，表情松动了些，坐到了两人对面的椅子上。
苏寻抽出一份文件递给她，“我在军校时有一些关于下城区的调研，数据可靠，你要的话可以送给你。”
方崖愣住了。
她接过文件夹，翻开看了几眼。上面密密麻麻的手写笔记，详实的数据分析，以及极具前瞻性的改革建议，都让她心头巨震。
“这些内容……你是怎么……”
“我有我的方式，你不需要知道细节。还有，这些数据都是真的。如果你需要，可以拿去做参考。”
方崖盯着文件，半晌没说话。随后她打量着苏寻，像是在重新认识这个人。
“你为什么要帮我？就因为我们都是从下城区出来的？”
“算是吧，而且你做的事，我也想做。只是我的方式可能不太一样。”
这话说得含糊，但方崖听懂了。她看了看苏寻，又看了看旁边始终保持着散漫姿态的沈锦洲。
“行，这个我就收下了。”她把文件收好，“我加入。”
沈锦洲挑眉看她：“方参谋，这可不是什么光彩的活。一旦暴露，你在军部的前途就毁了。”
“我在军部本来就没什么前途。被聂深那种人踩在脚下……算了……说正事。”
“好。”苏寻点头，“那我们信息共享。你们查到什么了？”
沈锦洲把桌上那几份摊开的档案推过去。
方崖走过来，拿起自己的档案袋放到桌上。她翻开最上面那份报告：“我查了最近三年的记录。失踪人数逐年递增，而且手法越来越熟练。这不像是散兵游勇，更像是有组织的行为。”
“我们查的也一样。”苏寻指着桌上的卷宗，“这些案子……连结案报告都没有。就好像每起失踪都是独立事件。”
三个人凑到一起坐下，将所有的资料汇集在一起。
“而且大规模的失踪案件，几乎每隔几年就会发生。”
档案室里只剩下纸张翻动的沙沙声。
桌上的档案越堆越高。失踪案像一条贯穿数十年的暗线，隐藏在下城区无数琐碎案件的记录中。每隔几年就会爆发一次，每次都是年轻omega，每次都不了了之。
“这不是临时起意。这是一个长期运作的系统。有组织，有保护伞，有很多高层的参与……”
“查不下去了，因为所有人都不想我们继续查下去。”
方崖仰靠在椅子上，闭着眼说。
“这些omega被带走后，到底去了哪里？他们要这么多omega做什么？”方崖又问。
沈锦洲补充说：“器官贩卖。年轻omega的器官在黑市很值钱。特别是未被标记过的腺体。”
“不止器官。繁育农场，强制怀孕生产……”
“或者更简单——卖到中城区的娱乐场所。那些地方对年轻漂亮的omega需求量很大。失踪的都符合这个条件。”沈锦洲又说。
方崖翻开另一份档案，叹了口气说：“可这些都只是猜测。没有证据，没有目击者，连尸体都没找到过。这些人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这些可能性都存在。但有一点很奇怪。”苏寻说。
“什么?”方崖凑过来。
“就像你说的，失踪的omega没有尸体，也没有再出现过的记录。如果是卖到娱乐场所或者繁育农场，总会有omega逃出来，或者被用完后扔掉。但这么多年，一个都没有。”
沈锦洲眯起眼睛：“你是说……”
“他们可能还活着，但被关在某个我们找不到的地方。或者……被用于某种更见不得光的目的，一旦进去就再也出不来。”
这个猜测让档案室的温度又降了几度。
“我这里还有个发现。”方崖从自己的文件袋里拿出一份数据卡，连接到桌上的阅读器。
“不止下城区，我标注了所有失踪案的发生地点。你们看。”
苏寻和沈锦洲凑过去。
地图上密密麻麻的红点集中在下城区的几个特定区域——下城区人口较多和较混乱的区，但奇怪的是，也有很多点出现在中城区，甚至还有上城区的边缘。
“中城区和上城区也有？”沈锦洲皱眉，“那里的omega为什么会失踪？”
“也许不是所有失踪都出于同一个原因。”方崖的手指点在地图上那几个异常的点上，“下城区的人口贩卖本就寻常，但是中城区和上城区……”
“有人在挑选。”苏寻接过话，“下城区是批量收割，中城区和上城区是定点猎杀。”
“查不下去了。从档案里只能找到这些信息，而且大多是我们的推测……”
“就这样？”方崖不甘心，“那些失踪的omega……”
苏寻拍了拍她的肩膀。
“不是就这样。是换个方向查。档案里找不到的东西，去别的地方找。”
方崖愣了一下，然后明白过来：“你是说……”
“下城区。”
“那些失踪的omega有家人，有朋友，有认识他们的人。档案上只有冰冷的数字和日期，但活着的人记得更多。”
“我去过。但下城区的人不信任军部的人，更不信任我这个alpha。”
“所以我们才要合作。”苏寻说，“沈指挥可以接触到我们接触不到的人。方参谋，你继续在军部内部寻找线索，而我可以去下城区。”
“我让沈指挥把档案室权限同步给你。”苏寻不等沈锦洲答应就直接说。
“好。”方崖把桌上属于自己的档案收拾好。
“那我先走了。有进展随时联系。”
方崖走到门口，又回头看了苏寻一一眼。
“苏教官，多谢你。”她有些愧疚，“你跟我想的不太一样。也许……也许我之前对你有偏见。”
苏寻只是点了点头。
方崖推门离开了，脚步声渐渐远去。
档案室里又只剩下两个人。
沈锦洲走过来，重新把苏寻抱起来，放在桌子上。
“你倒是挺会收买人心。我什么时候答应把权限给她了？”
“真不给吗？可是我想要。”苏寻轻啄了一口沈锦洲的嘴唇。
沈锦洲不太高兴，撇了撇嘴。
“怎么，你不会在吃方崖的醋吧？”
“没有。”沈锦洲的声音闷闷的，“只是觉得，我的omega这么能干，我应该骄傲才对。”
“是吗？”苏寻捏了捏沈锦洲的脸，又安抚一般摸了摸他的头。
“刚才说到哪儿了？”沈锦洲很快又被哄好了，手又开始不老实。
“说到你要好好查案。”
“不对，说到你要奖励我。”
“我什么时候说了？”
他刚要吻下去，一声轻咳从门口传来。
沈锦洲动作一顿，两人同时回头。
方崖站在那里，手里拿着刚才落下的一支数据笔，脸上的表情无语极了。
“打扰了。”她清了清嗓子，把数据笔扔在门口的桌子上，“我……我走了……”
沈锦洲这次没松开苏寻，只是懒洋洋地说：“方参谋，记得把门关上。”
方崖面无表情：“那……你们继续查案。”
她特意加重了“查案”两个字。
说完，她转身就走，档案室的门“砰”地一声关上了。
沈锦洲看着紧闭的房门，终于忍不住笑出声。
“她故意的。”苏寻无奈地说。
“不管她。”沈锦洲低下头，堵住了苏寻的嘴唇，“先把奖励拿了再说。”
“没说要奖励你！”苏寻踹了他一脚。
沈锦洲松开苏寻，在权限卡上操作了一番，很快，苏寻就看到了“权限同步成功”几个大字。
“你和方崖都同步了。现在有奖励了吗？”
“有。”苏寻勾着他的脖子，吻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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