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的训练室里，陈岩正在调试手枪。周周站在一旁，紧张地握着枪，掌心已经沁出了汗。
“放松点。”陈岩头也不抬地说，声音里是一贯的冷淡。
“你这么紧张，别说打中靶子，不走火把自己打穿都不错了。”
“我、我没紧张！”周周反驳，但握枪的手却不争气地颤抖着。
陈岩抬头，露出那张布满疤痕的脸。
“你的信息素，一直在外溢，还说不紧张？”
周周的脸腾地红了，“对不起……”周周小声嘟囔，接着努力收敛信息素。
陈岩皱着眉走到周周面前，伸手调整他的持枪姿势。这小omega太瘦弱了，废物一个，不知道怎么活到现在的。
“手臂放平，肩膀下沉，别耸着。”
他的手指触碰到周周的手腕时，周周明显地颤了一下。
“你怕我？”陈岩挑眉。
“不是怕……”周周急忙解释，“就是……就是你身上的信息素味道很淡，感觉怪怪的……”
陈岩的表情僵硬。然后下意识地摸向后颈那团狰狞的疤痕——曾经是他腺体所在的位置。
“腺体没了，信息素自然也就残缺了。”他的语气平淡，仿佛在说别人的事。
“反正我已经习惯了。”
“疼吗？”
“什么？”
“你的……那里。”周周指了指陈岩的后颈，“现在还疼吗？”
陈岩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偶尔会。特别是阴天下雨的时候，神经会抽痛。”
“那一定很难受……”周周垂下眼睛，也摸了摸自己的后颈。
“比起被标记后只能依附于alpha，这点疼算什么。”陈岩说着，重新握住周周的手腕。
“专心点，苏寻让我教你，我得完成任务。”
他不想沉浸在这种悲情的氛围中，他可是战士。
周周点了点头说：“苏哥说你的枪法也很厉害！”
“还行吧。”陈岩调整着周周的姿势
“瞄准那个靶子，深呼吸，瞄准，然后扣动扳机。”
周周照做了。
“砰！”
子弹打在了靶子旁边的墙上。
毫无技术力是这样的。
“我就知道……”
陈岩挠头，不耐烦起来。
“怎么一开枪你就手抖！能打中才怪！”
“对不起……”周周委屈巴巴垂下头，像只被训斥的小狗。
陈岩看着他这副模样，忽地心软了下来。
“算了，休息一下。”陈岩在旁边的箱子上坐下，“慢慢来吧。”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刚要点燃，又想起什么，把烟收了回去。
“你也抽烟？”周周在他旁边坐下，两人之间隔着安全距离。
“偶尔。”陈岩靠在墙上，“烦的时候就抽。”
“苏哥也爱抽烟，他心事重的时候就会一根接一根地抽。”
“他确实有很多心事。”
周周转头看他："你很了解苏哥？"
“谈不上了解，只是同类总是更容易理解彼此。”陈岩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枪身。
“苏哥很厉害的！他救了好多omega，还给大家弄抑制剂……”
“嗯，他是很厉害。能在军部混到现在还不暴露身份。”
周周若有所思，犹豫了一会儿才开口：“你觉得……苏哥和那个姓沈的alpha……他们是什么关系？”
陈岩斜眼看他，考虑该不该说。自从上次见面，他就发现这个小omega总是心不在焉。
“我知道他们以前是恋人，可是……”
“可是苏哥明明说过最讨厌上城区的alpha！他说他们都是为了自己的**，从来不会真正在乎omega！”
“也许沈锦洲是个例外。”
“为什么？”
“因为苏寻爱他。即使他自己不愿意承认。”
周周猛地站起来：“才不是！苏哥才不会爱那种人！”
陈岩看着激动的周周，眼神里带着一种了然：“你喜欢苏寻？”
周周的脸瞬间涨得通红：“我、我……”
“哦吼？”陈岩换上一副戏谑的口吻。
“哈哈哈哈哈哈，可是苏寻，哈哈哈哈哈哈，苏寻应该只把你当弟弟吧？”陈岩毫不留情地指出。
“我们上过床的！”周周大声说，“还、还接过吻！”
陈岩愣了一下，然后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哦？”
“真的！”周周急了。
“在我易感期的时候，苏哥他……他就帮我……”
说到这里，周周的声音越来越小，脸红得像要滴血。
“那是因为没有抑制剂，他在帮你，不是因为喜欢你。”
陈岩刚说完，就看见周周在擦眼泪。
陈岩有些不知所措。他最不擅长应付别人哭，尤其是这种漂亮omega的眼泪。
“哎……别哭了。”他生硬地说。
“我、我没哭……”周周抽抽噎噎，明明哭得一塌糊涂。
陈岩叹了口气，两人陷入了尴尬。
过了一会儿，陈岩开口：“其实你不用难过。苏寻确实很关心你。”
“我知道。苏哥对我很好，比任何人都好。”他的声音依然委屈着。
“那不就够了？爱情这玩意能有多高贵，还不如朋友来得实在，你说是吧？”陈岩觉得自己一定中邪了，竟然在这哄人。
“苏寻这个人，把自己的感情藏得很深。但沈锦洲不一样，他是唯一一个真正走进苏寻心里的人。即使苏寻一直在抗拒，在逃避，但事实就是事实。”
“那我该怎么办？”
“继续做你自己就好，没必要为了别人改变什么。即使是为了苏寻，也没必要。”
“而且……苏寻总有一天会跟沈锦洲……”
“什么？”周周疑惑。
“没什么。”
就在这时，陈岩突然皱起眉，手按在后颈的疤痕上。
“怎么了？”周周紧张地问。
“没什么，老毛病。”他的额头上已经因为疼痛而沁出冷汗，“神经痛而已。”
周周试探着向陈岩靠近了些：“我……我可以帮你吗？”
陈岩警惕地看着他：“你想干什么？”
“我的信息素有安抚作用。”周周小心翼翼地说，“虽然不知道对你有没有用，但是……”
没等陈岩回答，周周已经跪在他身后，把手放在那团狰狞的疤痕上。
陈岩的身体瞬间僵硬。
“别碰那里！”他下意识想要推开周周。
“别动！让我试试，如果没用我就停下。”周周难得强硬了一次。
周周温热的掌心贴在陈岩的后颈，小心释放着自己的信息素。安抚性的甜美玫瑰花香温柔地包裹着陈岩，像春天的阳光，一点点渗透进他冰凉刺痛的后颈。神奇的是，那种撕裂般的疼痛真的在缓解。
“有用吗？”周周紧张地问。
陈岩没有说话。他闭着眼睛，感受着那只温暖的手和柔软的信息素。多久了？多久没有人这样温柔地对待过他了？自从他亲手挖掉腺体的那天起，他就把自己的柔软也一起埋葬了。他以为自己已经变成了一个没有感情的战斗机器。
“陈岩？”周周担心地叫他。
陈岩睁开眼，那双一向冷硬的眼睛里，竟然蒙上了一层水雾。
“你哭了？是不是不舒服？”周周慌乱地问。
“没有。”陈岩别过脸，“我没哭！”
周周的手没有移开，反而更加温柔地抚摸着那片疤痕：“一定很疼吧，当时。”
“嗯，感觉世界上没有比这更痛的事了。可是活下来之后，就再也不怕疼了。”
“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
“因为不想被标记，不想成为任何alpha的所有物。我宁愿毁掉自己，也要活下去。”
周周的眼泪又掉下来了：“对不起……”
“你道什么歉？”
“我不知道……就是觉得很难过……”周周哽咽着。
“这个世界不公平。”陈岩转过身安慰周周，“这不是你的错，不是我们的错……”
他抬手擦掉周周脸上的泪水：“别哭了，你不是要学射击吗？看不清的话，怎么瞄准？”
两个人离得很近，周周看到陈岩的眼睛，亮亮的，大大的，如果不是脸上几道狰狞的伤疤，他也是个漂亮的omega。
“你的信息素是什么味道啊？”
“以前的话，是琥珀的味道……你问这个干什么？赶紧起来训练！”
陈岩把周周揪起来。
“来，我教你一个技巧。”
他站在周周身后，手臂环过周周的肩膀，握住他拿枪的手：“感受枪的重量，让它成为你手臂的延伸。”
周周能感觉到陈岩残缺的信息素，淡淡的，像秋天枯萎的叶子的味道。不难闻，只是让人觉得悲伤。
“呼吸要平稳。心跳要平稳。把目标想象成……想象成伤害苏寻的人。”
周周想起了那个姓沈的alpha，咬着牙，手指也稳定了许多。
“对，就是这样。现在，开枪。”
“砰！”
这一次，子弹打中了靶子的边缘。
“有进步，继续练。”
接下来的时间里，周周一遍遍地练习。陈岩坐在一旁，偶尔指点几句。渐渐地，周周的准头越来越好，虽然还打不中靶心，但至少每一枪都能上靶了。
“过来吃饭。”
周周甩了甩发酸的手臂，一屁股坐到陈岩身边，两个人分享简陋的午餐。
“哎……”周周叹了口气。
“干什么，天天叹气！”陈岩皱眉。
“我担心苏哥，那个姓沈的alpha，不知道会不会伤害苏哥……”
“我觉得那个alpha不会伤害苏寻。”
“为什么？”
“直觉吧。”陈岩耸耸肩，“他看苏寻的眼神……算了，可能是我看错了……”
周周好奇地追问：“是什么样的眼神？”
“别想太多。继续练习吧。天黑之前，我要看你能打中靶心。”
“这么高要求？！”
“苏寻可是神枪手，他的人怎么能太差？”
听到这话，周周立刻充满了斗志：“我一定会打中的！”
周周咬牙坚持。陈岩在一旁看着，眼神里带着欣赏。这个omega虽然看起来娇弱，但很有韧性。
艹，有点像苏寻。
夕阳西下的时候，周周终于打中了靶心。
“我成功了！”他兴奋地跳起来，“陈岩你看到了吗？我打中了！”
陈岩难得露出一个笑容：“看到了。不错。”
周周冲过去想要抱住陈岩，但在最后一刻停住了。他知道陈岩不喜欢身体接触。
“谢谢你教我。”
“不用谢。这是苏寻交代的任务。”
“不只是因为这个吧？你其实人很好，还很温柔。”
陈岩瞪他一眼：“少自作多情。”
但周周看到了，陈岩的耳朵红了。
“陈岩。”
“又怎么了？”
“我们算是朋友了吗？”
陈岩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周周。这个omega的眼睛亮晶晶的，正充满期待地看着他。
“算吧。”他别扭地说。
“那我以后可以叫你阿岩吗？”
“随你。”
“阿岩！”
“别叫得那么大声！”
“阿岩阿岩阿岩！”
“你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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