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飞逝,岁月如梭,不知不觉间光阴已从指间悄然溜走,一晃又是几年过去。
平筠的病情在仉芷和仉梅细心照理下终于稳定下来。但日子过得相当清贫。幸亏有仉芷买的那只山羊,每年卖两只羊羔补贴家用,不然更加拮据。生活尽管贫淡倒也平平安安。不过也有件让平筠操心的事,仉梅己到出嫁年龄,在古代,女性通常在成年后就要出嫁,否则可能会面临家庭的经济处罚或社会压力。此外女性到了适婚年龄仍未出嫁会被视为异类,受到周围人的指指点点。因家境贫寒,又是单亲,所以提了几家都未能如愿,最后下嫁给一个邯郸来阳邑做生意的小伙子,虽说女婿不是本地人,倒也能脚踏实地,安分守己,总算了了平筠一大心事。不过结婚不到半年,邯郸发生战乱,仉梅的公公被乱兵致残。婆婆有病,仉梅和丈夫只好离开阳邑回老家去照顾父母。
自仉启遭不幸,平筠患病后,孟敏得知和夫人一同前来探望了一次,带来一些布匹和钱两。平筠原打算全收,没曾想遭到仉芷的反对,她对母亲说,咱们不能依靠别人救济,要靠自己努力,不然会被人瞧不起。平筠只好将布匹收了,钱两给退了回去。孟敏和夫人听说是仉芷的主意,更是称赞不己,夸仉芷不仅知书达理,而且还有志气。
转眼间仉芷年满十八,如同一朵含苞待放的鲜花,绽放着青春的光彩,清新自然,美丽动人,让人心驰神往、无法忘怀。
女子己到这个年龄,就该谈婚论嫁了。虽说仉芷己订婚多年可仍未出阁,俗话说女大不中留,何况正赶上兵荒马乱,万一出点事就不好向孟家交待了,所以平筠总是提心吊胆,寝食不安,盼着仉芷早早过阁。
中秋过后不久,孟敏便带着夫人来仉家请期,商定结婚日期和事宜。平筠不胜欢喜。经过双方商议,日子定在周烈王喜三年(公元前373)四月十六。在商量结婚程序时。仉芷却提出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问题。她向孟敏和他夫人深施一礼:“伯父伯母在上,小女子有件事不知该不该讲?”
孟敏言道:“芷儿不必客气,咱马上就是一家人了。有话直言。”
“谢过伯父伯母,我母亲有病多年,虽能自理,但仍有不便,恐我走后,千里遥远,姐姐远在邯郸。母家无人照顾,小女放心不下。”
平筠赶忙说:“不用,不用,我自已可以。”
孟敏听后顿时怔住,片刻后稍加平静:“以芷儿之见呢?”
“回伯父,我想让母亲在我身旁,以便照料。”
平筠强烈反对:“不行,不行,亲家翁,万万使不得。”
孟敏却说:“我看芷儿言之有理,芷儿有如此孝心,难得可贵。如果让犬子来阳邑恐耽误学业。不如这样,让亲家一同前去邾国,咱们生活在一起怎么样?不过……”他虽说未反对,但从话音不难听出,似乎有难言之隐。
平筠立马接了过来:“两家住在一起实为不便,我自己在这里随随便便不是更好吗,我不去邾国。”
仉芷想了想:“伯父伯母,小女有个主意不知可否?”
孟敏道:“芷儿快讲。”
“伯父可否在咱村或附近租个房子,让母亲单独过日,我抽空便可前去探视,有个头疼脑热也好照顾,不知这样可行?”
平筠仍然坚持自已的意见。
孟敏倒双手赞成:“好,好,这个想法正好与我不谋而合,芷儿,伯父就依你,亲家母,你能有个这样的女儿,不仅是你仉家的福气,连俺孟家也跟着沾光,你就听女儿的,这事就这么定了。”其实他家也没有多余的房屋居住,听了仉芷的话这才放下心来。
尽管平筠不愿连累女儿,但得到亲家翁的大力支持,也不好再坚持己见,就依了女儿。
此后,平筠给仉梅写了一封信,告诉她仉芷出嫁的日期。让仉梅到邹城去参加妹妹的婚礼。
平筠原准备再卖掉一亩地,把孟家给仉芷的几件定亲信物补起。但遭到仉芷坚决反对她说这三亩地谁也不能动,这地是留给您养老用的,不论平筠怎么说都无济于事,最后还是依了仉芷。
说话不及,婚期将至。这天孟敏派人带两辆马车到仉家,来拉仉芷娘俩和嫁妆去邾国成亲。
去往邾国的途中,平筠一直闷闷不乐,晚上住进客栈。母女俩躺在床上。仉芷问:“母亲,孩儿看您一直愁眉不展,是不是不愿女儿出嫁?”
“瞎说什么,母亲盼得就是这一天,可总觉对不起你,嫁妆就这么几件。衣服全是孟家的,如果你父亲在,决不会这样。”
仉芷却说:“这不是很好吗,虽说嫁妆少了点,但咱已尽力了。他家不会说什么的。”
“人家不说,可我这心里始终过意不去。人家给的聘礼首饰几乎都被我看病花掉了,省吃俭用就操办了两样,我说再卖一亩地就金手镯和玉佩操办齐,可你死活不同意,我怕你过门后被人瞧不起。”
“不会的母亲,孟家不是那种人,只要把礼数做到,人家不会小看我的。再说我姐的嫁妆就卖一亩,我的嫁妆也是一亩,我不想比我姐的多。况且那三亩地是给您养老的,谁也不能动。”
她母亲一把将她揽到怀中:“母亲没有白疼你。虽说你没有兄弟,有你们这么孝顺的姐妹俩母亲也心满意足了,尤其是你。”
“母亲不能说,我只是做了一些女儿尽应的义务,和您相比有天壤之别,如果没有您,我可能早就烧死了,您不仅给了我二次生命,而且还教会我做人的道理。”
“好了,可别这么说,那时你母亲不是不救你,而是她被吓傻了,咱不说那事了,母亲要叮嘱你几句,这也是做母亲必须要做的,你马上就要出嫁了,这过了门就不能像跟着我一样,想干啥就干啥,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嫁入夫家,就是夫家的人了,要孝顺公婆,要对公婆像对自己的亲生父母一样。每天早晚都要向公婆请安。平时要服从丈夫,出门需要得到夫家的批准,与丈夫一起持家执业、相夫教子、尊老爱幼、勤俭节约,操持家务。做什么事要三思而后行,说话时要考虑好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
仉芷知道母亲是为她好,这些道理不知听了多少遍了,但又不能顶撞母亲。于是便说:“母亲放心,孩儿一定不会给您丢脸。在您这么多年的教诲下,孔夫子的“礼治,德治、仁治,未嫁从父、既嫁从夫、夫死从子,孩儿早己背得滚瓜烂熟了,孩儿知道该怎么做。不过孩儿过了门,就不能老陪在你身边,尽管咱们一同去邾国,也不能天天陪着您。您自己可要多加小心,好好保重才是。”
“我来了除了给你们找麻烦,又不能给你帮一点忙。”
“不对,母亲你说错了,只有你在孩儿身边,孩儿才放心,如果你在千里之外的阳邑,孩儿会天天挂念你,长了非得病不可,这样呢孩儿就可安心孝顺公婆相夫教子了,你帮女儿大忙了,咋说找麻烦呢。只要母亲开开心心比什么都强。好了,明天还要赶路,快歇着吧。”
几天后她们到达邹城。孟敏己在附近找好三间房子,让仉芷和她母亲住下。并定好仉芷就从这里出嫁。次日已怀孕的仉梅和丈夫也赶了过来,便开始筹办婚礼前的准备工作,俗话说十里不同俗,百里改规矩。孟敏为这事专门来商量,最后两家商定入乡随俗,一切按邹城本地风俗办理。
可惜天不作美,婚期前一连下了两天雨,尽管不大,可让人心烦意乱。没曾想到结婚那天,天气突然放晴,温暖的阳光穿透云层,照耀着大地,清新的空气和蓝天白云相映成趣,让人心旷神怡。给婚礼营造了一个美好而温馨的氛围,也是一个吉祥的先兆,预示着婚姻的美满、幸福和顺利。
结婚的第一件事就是上头:孟敏专为仉芷请来个六亲皆全,儿女满堂的梳头婆,她用新梳子一面给仉芷梳头,一面大声说着: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发齐眉,三梳梳到儿孙满地,四梳梳到四条银笋尽标齐。
哭嫁曾是旧式婚礼中不可或缺的一种独特仪式,通过哭泣来表达离别之情。仉芷从头天晚上就一直哭哭啼啼,她想到自已被亲生母亲抛弃,想到母亲这些年艰辛的教养。怎能不伤心呢。同样平筠心里更是五味杂陈,丈夫的不辞而别,自己含辛茹苦抚养多年的女儿,一个个将离她而去,更是泪流满面。所以一晚上母女都是呜呜咽咽。
那料当上车的乐曲响起,仉芷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突然像黄河决口一下子喷发出来,搂住母亲嚎啕大哭,尖利而嘶哑的哭声是那么歇斯底里,撕心裂肺。平筠也想极力的抑制住自己的悲伤,可是一切似乎都是徒劳的,只见那一颗颗,一串串豆大般的泪珠顺着他的脸颊滚下来,滴在嘴角上、滴在女儿的肩膀上。母女俩抱头哭成一团,仉梅在一旁也是哭得梨花带雨。悲痛的气氛顿时充满了整个房间,所有在场的人无不纷纷落泪。最后在众人的劝说下,男方三次催妆,才勉强停住哭声。穿好嫁衣顶上红盖头,在仉梅的护送下上了轿。
花轿到了男家,仉芷下轿之前,新郎孟激在堂前对着花轿连射三箭,驱赶一路上带来的邪气,这就是中国传统民俗婚礼中的三箭定乾坤。然后,仉芷由两个全福太太搀着,来到孟家大门口。跨过一只朱红漆的木制马鞍,步红毡,寓意:前进平安、生活红火。仉芷走进院内,一男一女两名幼童向她身上撒五谷杂粮、彩色纸屑、草节、麸子、栗子、枣、花生等,寓意:驱除邪崇,早生贵子。
紧接着便是拜花堂。又称为“拜天地”,是婚礼中一个很重要的仪式。仉芷和孟激在引赞和通赞的指引来到花堂下。双双跪地,通赞念道:“一拜天地喜今日赤绳系定,珠联璧合。卜他年白头永偕,桂馥兰馨。”两人叩头。
“二拜高堂深恩重爱,结发同枕。仰事俯畜,神引心领。”两个同时向父母叩头。
“夫妻对拜 三生石上注良缘,恩爱夫妻彩线牵,春色无边花富贵,”夫妻交拜后,孟激手拉红丝带将仉芷拽入洞房。
次日,仉芷早早起来。梳妆后,她端着一个圆形的竹器,里面放着干枣、粟米、肉脯等礼物,在新郎孟激的陪同下去拜见公婆。首先拜奠神祖,将礼物放在祭桌上。然后,公婆就座,仉芷先拜见公公孟敏,接着拜见婆婆,婆婆将仉芷扶起,并将簪子交给她,表示承认仉芷成为家庭成员。
按照当时风俗,新娘三天回门后下厨。可仉芷第二天拜见过公婆后,就开始打扫庭院,将院子扫得干干净净,然后便到厨房:“婆婆,奴媳来帮你烧火。”
她婆婆赶忙拦住:“不用,不用。新妇,你去歇着,回门后再下厨。”
仉芷却说:“婆婆,奴媳自幼就帮母亲做活,习惯了。总觉歇着不如做点活好。”
“可自古以来,都是新妇三日下厨。你刚打扫过院落。还是歇着去吧。”
“奴媳不累,婆婆您身子不好,就让奴媳来干吧。 ”她说着拿起案上的菜刀切起青菜来。
她婆婆执意不过只好依了她。她婆婆一边烧火一边看着仉芷:“新妇,激儿有你陪在身边,俺就放心了。激儿不爱说话,爱专牛角尖。如果有冒犯你,你给俺说,俺说他。”
“婆婆多虑了,夫妻在一起,难免坷坷碰碰,只要相互宽容一下,没有过不去的坎 ,婆婆放心,奴媳会处理好的。”
她婆婆非常满意地点点头:“你公爹就相中你这一点,说你聪明伶俐,知书达理,是个标准的贤妻良母,因此才成就了你和激儿这门亲事,他这辈子就干了这么一件好事。”
仉芷听了一怔:“公爹不是挺好吗?热情好客,交际又广。”
不料她婆婆长叹一声:“唉,有些话不该我说,更不该这时对你讲,不过你己成了咱家的人,知道也无妨,反正早晚得清楚,你公爹这辈子待人热情,广交朋友是不错,可他不求上进,连激儿的事也不问,前些年是南儿北的游玩,这些年迷上斗鸡和六搏彩、房子和地被他几乎败光,就剩两亩地和这几间破房子了。而且地还租给了人家。”
“租给人家了,每亩一年给多少租子?”
“一年八十斤玉黍黍。”
“这也太少了,在阳邑还租一百斤呢。哪咋不收回自己种?”
“我有哮病,一干活就喘,你公爹不会种地,激儿在读书。只有租给别人。当年显赫一时的孟氏家族,现在如是日落黄昏,风光不在了。”
俗话说,说着无心听着有意,不曾想到仉芷把这些话全记在心里,她现在刚过门不便过问,决定过段时间再想法解决。
提起孟氏家族,在当时的鲁国可以说是家喻户晓,路人皆知,孟激的祖先曾是鲁国三桓之一鲁桓公之子庆父,拥有鲁国三分之一的天下。不过孟氏家族并没有一直风光。鲁穆公八年(公元前408年),齐国攻破了孟孙氏的食邑郕城,孟氏家族的子孙们不得不四处逃散,可谓是“家破人亡”。孟子的祖先最终迁居到邾国邹城。用仅存的一些财产,建了两进院落,置办了二十亩田地,到了他曾祖父,家道逐渐中落,到了孟敏这一代,己是入不敷出。由于孟敏没有入仕,整天游山玩水,不务正业,后来竟然迷恋上斗鸡和六搏彩。据说这种游戏起源于商代,开始是两人搏弈,每人执六枚棋子。后来发展为四人对垒,24枚棋子,20颗小棋子和42根筹。由开始的游戏演变为赌搏。孟敏就因为近几年突然痴爱六搏彩,赌瘾成性。将祖传仅有一点家业败坏一空,原来的两处院落只剩下三间正房,两间东厢房和两间厨房一个小院落了,田地十几亩还剩三亩,筹办婚礼需要资金,只好又卖了一亩。况且他夫人一直有病,一到冬季就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常年吃药。孟激虽说学业有成,但由于性格内向,不善言语,孟敏也不过问,所以一直在家闲着。一家人就靠仅存的三亩地生活。现在仅剩两亩了。
吃过早饭仉芷的婆婆就准备回门的礼品,仉芷问婆婆这边的规矩,需要筹办什么礼品?她婆婆说:金猪一对,烧酒两镡,一对活鸡,两篮生果,两块猪肉,两支竹蔗,?两盒伊面,两盒西饼。不料饥芷却说,烧酒和猪肉就不用了,一是我母亲不饮酒不吃猪肉,二是咱家也不宽裕,何必再花这么多钱呢。她婆婆不同意声称这是老辈子传下来的。仉芷言道这些只不过都是面子上的事,既不实用又浪费了钱,再说这是去看我母亲,我回去给母亲言语一声。去掉两样再加两样水果凑够八样就可以了。最后在仉芷的一再坚持下,烧酒,猪肉就去掉了,添加了两样水果。省了二十多个刀币。她婆婆通过这件事,更加欣赏仉芷了。
第三天中午仉芷拜别了公婆和孟激一道去娘家回门,因距离近连马车也省了,两人提着礼品徒步而行。到了住处经仉芷引见后,孟激先向平筠行施叩拜大礼,又向饥梅和丈夫行拱手礼。平筠见孟激仪表堂堂,文质彬彬,甚是喜欢,便准备设宴招待。
仉芷对母亲说?:“都是自己人,不必搞得那么复杂,女婿又不饮酒。简单弄几样吃饱就行了,多了剩下就浪费了。”
平筠不同意:“姑爷第一次登门,也不能太简单了,别人会笑话的 。”
仉芷却说:“别人怎么看无妨,日子也不是过给别人看的,只要自己上能对得起天,下对得起地,中间对得起父母和家人就行了。原以为孟家家境殷实,但并非如此,和咱们家光境差不多,所以以后的日子一定要精打细算,不能铺张浪费,昨个备礼时女儿将烧酒和猪肉就去掉了,换了两样水果,既实惠又经济,而且您还受用,这不挺好吗。”
一番话说得平筠闭口无言。不得不从原来的十二个菜减成八个。
吃过饭,仉梅把仉芷拉到一边对她说:“妹妹,有个事我要告诉你,过两天,我想叫母亲跟我一起走,到我那里去住。”仉芷猛地愣住,她看着姐姐质问:“你不会是让母亲去给你看孩子吧?”
“不是,我公公己去世,我婆婆一人挺寂莫,家里房子都闲着,我想让母亲去陪陪她,这样母亲也有个说话的。再说你不是母亲的亲女儿,都这么无微不至地照顾母亲,可我这个亲女儿如果视而不问,别人会怎么看我。”
“哎,我说姐姐,你说这话就不对了,什么亲不亲的,母亲对我从来都如己出。我也把母亲当成亲母亲。如果你从这方面考虑,我不会同意让母亲走的。 ”
仉梅赶紧解释:“你别误会妹妹,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让母亲有个作伴说话的。在这里你不能每天都来吧,她一个人连个说话的也没有,人生地不熟。其实从你没过门时,我就考虑让母亲跟我去,原准备你结婚后,我就带她走,没想到被你带到这里来了。”
仉芷沉思片刻:“如果是这样,我看也可以,家里的地不知母亲写信告诉你没有,让李大婶帮咱租出去,邯郸离咱家比较近,你抽时间回家问一下,把租金收了给母亲用。还有母亲身体不好,千万不能让她干活。”
“这个你放心。”
可仉芷仍有顾虑:“哎,姐丈对这事有何看法?”
“他完全支持,这还是他提出的。”
“既然这样,我也不强留了。不过,还要征求一下母亲的意见,她愿意跟你走。你就带她走,如果她不愿走,就让她留在这里。一定要随母亲的心愿。”
仉梅答应道:“那好吧,看看母亲咋说?”
姐妹俩来到母亲身边说明情况,平筠想了片刻:“在这里是不错,就是初来窄到,连个熟人也没有,不如就跟梅儿去吧。跟她婆婆在一起,有个说话也不孤单了。”仉芷说:“既然母亲愿意跟我姐,女儿也不强留您了,如果在那里不习惯或住够了,随时来这里。姐,母亲拜托给你了。你一定要照顾好母亲。”
“你放心好了,我会照顾好母亲的。”
日头偏西,仉芷告别了母亲和姐姐,和丈夫一起回到婆家。
窗外,夜色深沉而迷人,月光与星光交织成一幅幅动人的画卷,让人沉醉不已。
琴瑟和鸣,爱意浓浓。仉芷幸福地躺在孟激的怀里,对丈夫说:“夫君,奴家有事想给您商量。”
“啥事就直说:”
“咱家的现状,已是入不敷出了,我想给父亲说说将租给别人的土地,收回来自己种。不知夫君意下如何?”
孟激听了一怔迟疑地看了她一眼:“地里的活你会干?”
仉芷马上接了过来:“我当然会干了,在阳邑的三亩地姐姐走后,全是我干,咱家现在只是两亩,我一人完全可以,这样就可以多收一个秋季的粮食。”
“这样好是好,可你就受累了。”
“受点累无所谓,人来到这个世上就是来受苦的。还有一件事不知该不该说?”
“一家人何必吞吞吐吐,有话就说。”
“咱父亲一直沉迷于六搏棋,听母亲说家业全让父亲输掉了。这样下去会出大事的。”
孟激大吃一惊:“你怎么敢背后说父亲的不是!”
仉芷倒不以为然,她解释道:“恕奴家坦言,这并不是说父亲的不是,而是事实,这关系到咱全家生存问题,如果长期下去,咱这个家就完了。据说战国四大公子之一信陵君,就死在六搏彩上。当时信陵君以仁义著称于天下,六国的士人争先恐后为其效力,以至于门客多达三千余人。可他酪爱博棋,即使大兵压境也不以为然。一天他与魏王在玩六搏棋,突然有人来报信,说北方国境生起了狼烟,可能有敌来袭。魏王极为惊慌急忙放下棋具,想马上群臣商议对策。信陵君却笑着说:大王勿忧,这应该是赵国君主在边境围猎,哨兵一时之间看错了,所以点狼烟以示警戒。说完拉着魏王继续下起棋来,后来事实证明信陵君的判断无误。原来他早已接到门人的报告,所以毫不恐慌。信陵君的势力如此强大,使魏王感到了慌恐不安,事后,魏王对信陵君猜疑和忌惮之心大起,逐渐予以疏远,并暗中予以打压,信陵君逐渐失势,最终抑郁而亡。”
“我也知道六搏棋的危害,也曾听过信陵君下棋的故事,可他是父亲,咱是晚辈,没权力去问这事,何况你这个刚过门的新妇,这事就免了吧。”
仉芷也知道此事她根本管不了,她是想让丈夫劝劝父亲,不想被孟激一口拒绝。所以也不再强求:“既然夫君不问,奴家更不能冒犯公爹,不过奴家有个请求,还请夫君答应。”
孟激点头应许。
仉芷说:“请夫君除请安外,就在东箱房读书,千万不可染指六搏。”
“这个你放一百个心,为夫深知“近墨者黑近朱者赤”的道理,在这方面早有戒备,对六搏不感丝毫兴趣。”
“既然这样奴家就放心了。”
翌日,仉芷来了个大扫除,她将每个房屋的家具先用湿布擦一遍,多年的灰尘被一扫而空,然后再用干布擦去上面的水迹,又将地面清理的一干二净。席子铺得平平正正。最后将院内各个角落打扫干干净净,整个院落顿时焕然一新,给人一种明亮清新的感觉。她婆婆劝她千万别累坏了身子。她说即使累一点,但有个干净整洁的环境,,能使人心情舒畅神清气爽,。她婆婆点头称她说得非常有道理,对她赞不绝口。
两天后,仉芷送走了母亲和姐姐,姐丈。现在她己没任何顾虑,可以全心全意经营自家的日子了。但毕竟刚刚过门,还恐惹公婆多心,因此不敢过于多问。
一月过去,一日夜晚天有异象、只见空中一硕大火球从天而降,照亮了整个夜空,明如白昼,火球落于邹城。此时仉芷偶做一梦,一神人乘龙驾凤自泰山而来,在仉芷的房屋上凝视许久,一片彩云坠下,皆见五色云霞覆盖屋上。仉芷身感异常,从此便有孕在身,但她毫无察觉。
次日仉芷便决定实施自己的主张。用过早餐,她得到丈夫的许可后,来到堂屋厅堂向公婆施礼后:“奴媳拜见公爹,婆婆。”
孟敏说道:“新妇免礼,可有事?”
仉芷退至一旁:“奴媳有件事不知该讲不该讲?”
“有话直言。”
“谢公爹,奴媳想让公爹将土地收回咱自己耕种。”
孟敏以为听错了:“新妇你再讲一遍。”
“奴媳想让公爹将租给别人的土地收回来咱自己种。”
孟敏一怔:“为什么?”
“回公爹话,奴媳在娘家三亩地全是我一人耕种,何况咱家只有二亩,我一人完全可以,这样起码可以多得一季收成。”
她婆婆插言道:“新妇能为家着想,难得一片孝心,想不到新妇还会干庄稼活。”
“奴媳在阳邑做了数年,什么样的庄稼话都能干。”
孟敏沉思片刻便说:“既然新妇有意,我看先试试吧,正好现在是个茬口,收了麦就把地收回,如果不行也无所谓,咱再租给别人。”
“多谢公爹成全,奴媳决不让您失望。”
孟敏一边点头一边夸赞:“如果激儿能像新妇这样,为父就可高枕无忧了,可惜激儿天生懦弱,难成大事,不过有你在身边,也是他莫大福气。”
那料此话正合仉芷之意,这也是她想说的第二个问题,自已正无法说起,不曾想她公公倒说了出来,于是趁热打铁,接着公公的话题:“公爹过奖,奴媳身为孟家人,也只不过做一些力所能及应该做的事而己。至于夫君还请公爹多费心,不求一官半职,能谋个差使也可,免得他在家无所事事。”
一提这事孟敏顿时面带不悦,叹了口气:“唉,并不是为父不操心,我也托人打探过,只因时局动荡,战事不断,文职难觅,不过,要想成就一番事业,还要靠他自己的能耐和修行,靠别人是不行的。”
“既然这样,还请公爹催他出去走走,见见世面,也能增长点学问,也许能谋个差役,不求俸禄,只求磨炼。奴媳是他内人,不便劝说。只好请公爹出面。”
孟敏听后觉得此话很有道理,可又觉不妥:“这样是不错。应该让他出去走走磨炼一下。不过,他刚刚完婚是不是有些急促?”
仉芷并不这么认为:“虽奴媳无才,但自幼常听母亲教诲,也懂得男子汉大丈夫应志在四方,岂能被儿女情长左右。还请公爹多多劝说夫君。”
孟敏忽然感到眼前一亮,连连称赞:“可惜新妇为女儿之身,如若是个男儿,定能成就一番大事业,就凭新妇有如此远见。为父一定让他出去闯闯,开阔一下眼界。你下去速叫激儿前来见我。”
仉芷拜谢后退出,来到东厢房,先敲敲门,就听里面传来:“请进。”仉芷得到允许,这才进门对正在看书的丈夫说:“夫君,公爹让你过去。”孟激放下书本问:“唤我何事?”“奴家不敢多言,你去了便知。”
孟激忐忑不安地去了正厅,施礼后便问:“不知父亲唤孩儿何事?”
他父亲看了看他:“激儿,你学业也算有成,如今也完婚了,总不能一直在家呆着,你对以后有何打算?”
“回父亲的话,孩儿还未想好。”
“你何时能想好?”
“不知道。”
“既然你没想好,为父倒有个主意,现在咱孟家己不像从前了,为父也是无能之人,你要想入仕,必须靠你自己,凭借你的才识,通过游说或者自荐也许能在某个贵族和官僚家中当个养士,由他们推荐或许能入壮求个一官半职。现在趁年轻,不如你去外闯一闯,开开见识,或许能求个一官半职。”
孟激顿时陷入沉思,好大会不言语。孟敏知道是舍不得新婚妻子,于是便说:“这点你应该多向你媳妇学习,男子汉大丈夫之志应如江河入海,不可怀恋儿女之情。这样方可事业有成,不必三心二意,下个月就出去吧。”
孟激知道是妻子的事,尽管有些不悦,但父母之命又不可违。只能勉强答应:“孩儿遵命。”他满脸不爽地回到东厢房,一见仉芷没等她开口张嘴就说:“好你个毫无情意的贱人,是不是你对父亲进言,让我出去的?”
仉芷毫不否认,她笑着:“正是奴家。”
“你好狠心。难道你就……”
没等他说完,仉芷便接了过来:“恕奴家无礼,知道你舍不得奴家,同样奴家也舍不得你,可是为了你的前程和咱这个家,必须抛弃儿女私情,趁年轻,凭你的学识,去干一番事业,不求你高官厚禄,只求你不寄人篱下。奴家这个要求不高吧,本来奴家这些天就想劝你,又恐你不应,所以不得不求助公爹,还请夫君原谅,奴家给你赔礼了。”说着深施一礼。
这番肺腑之言,孟激听了甚是感动,急忙搀住仉芷:“难得贤妻有这般心机,为夫就随贤妻所愿,放下儿女私情,今天二十六了,下月初便出去游说谋仕。不过,现在时局不稳,依为夫性恪,并不可能如贤妻之愿,或许一事无成,到时还请贤妻海涵。”
仉芷言道:“只要下心做了,不成但也无妨。胜败乃兵家常事,不要把偶然一次的失利看得太重。只要吸取教训,总结经验,定会成功。”
孟激听后突然豁然开朗,就觉眼前一亮:“俗话说,听君一番话,胜读十年书,今听贤妻此话,让为夫茅塞顿开,拨云见日。不得不钦佩,请受为夫一拜。”说着就要行礼。
仉芷一时慌张,赶忙上前拉住:“夫君万万不可,奴家也只是说说而已,岂敢受夫君大礼,岂不是煞杀奴家不成?”
几日后的夜晚,弯弯的月亮悬挂在夜空, 它像一艘悠悠的小船, 载着无数人的梦想和希望,同时又载着满满的思念和牵挂在星河里轻轻荡漾。
正在蜜月中的夫妻马上就要分开了,总会有些不适应。没有了对方的陪伴,生活似乎变得冷清了许多。但仉芷仍忍着心中的不舍,依然坚持要孟激以事业为重,不要顾及眼前的儿女之情。
己到凌晨时分,两个毫不睡意,孟激紧紧地搂着仉芷,亲了亲她的嘴唇:“为夫实在舍不得离开。”
仉芷躺在孟激的怀里,眼里闪烁着泪花:“夫君不必挂念奴家,男子汉大丈夫应心怀天下, 手握智谋, 藏有撼动乾坤之力, 怀抱凌云之志也,万万不可被儿女私情所左右。明日就要去出门了,奴家不在你身边。你一人在外,一定要多保重。”
“可你自己在家,既要干家务,又要忙农活。为夫真不放心,不如给父亲说说,还是把地继续租给人家吧。”
“那可不行,奴家刚刚说动了公爹,那能出尔反尔,再说我天生就是干活的命,有活干一切都好,不然全身不自在,你放心好了,我会把咱这个家拾掇地干干净净,利利索索,把地里的农活干得有模有样,颗粒归仓。确保公婆满意,天不早了,你明日还要赶路,快睡吧。”
孟激倒不以为然:“正因为明天出门,还不知何时能相见,为夫今晚就陪你到天亮。”说着将仉芷搂得更紧了。
仉芷也不好再讲什么,夫妻两个一直说到四更,在仉芷的再三劝说下,孟激才勉强睡下。可仉芷却一夜未眠,一早起来给丈夫准备行装,将早饭做好,去给公婆请过安,这才把孟激叫醒。
孟激吃过早饭,拜别了父母,仉芷给他提着包裹一直送他一里多路,分别时,他们紧紧相拥在一起,难舍难分,仿佛想把所有的爱都倾诉给对方。距离并不能阻挡他们的情感交流,反而让他们的心更加紧密相连。
孟激拿着行装恋恋不舍地告别了妻子,走了几步又转过头,看到妻子依然站在那里。
仉芷恐孟激反悔满脸笑容向他摆摆手:“快走吧,不要让家人失望。多保重身体。”
孟激泪流满面,对妻子说:“你快回去吧,千万别累着。”
仉芷转过身子,顿时泪如泉涌,她怕影响到孟激,快步离去,走了几十步才回过头,瞧见孟激己远去,这才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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