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界已破，周围的事物已悉数尽在眼前。
众人只觉得天地之间一片清明，再转头看去，就见前方不远处，一白衣和尚和一红衣男主相对站立。
那白衣和尚正是灵禅法师，他此刻手中还捻着那串红色的佛珠，面目清俊，神色冷淡。
那红衣长袍的男子看起来衣炔飘飘，长身玉立，身姿卓越，宛若天人。
这人是谁，大家都不认识。
春不见猛地突出一口鲜血，才将众人拉回了神。
玉无涯叹息一声，最终道：“你做出这等有辱师门之事，别说闾山派容不下你，便是整个修真界，也容不了你！”
身后方才还在幻境之中的人，除却被反噬丢了性命的，其余人都已全部清醒过来。
突然一阵窃窃私语的声音传来，有人道：“我听说这个大弟子好像和他们闾山派的掌门夫人私通了。”
“啊？”有人凑了上来，小声道：“真的假的？不可能吧。”
“是真的。”那人说：“闾山派的弟子们昨天一天都在传这个事情呢，说是亲眼见到两人在清风崖上......哎呀，我都不好意思说了。”
“你说呀，这么不要脸的事情，我可从没见过呢。”
“反正就是传他们俩背着玉掌门做了那苟且之事，当时在场的所有人都听见动静了。”那人越说越来劲：“哎呀还是闾山派的大弟子呢，怎么这么不知羞耻，居然敢勾引自己的师母......”
“你们再说什么！”段天痕不满的呵斥出声：“出来！”
那个被点到的八卦弟子瞬间噤了声，唯唯诺诺的走上前来，低声道：“掌，掌门。”
“你们在窃窃私语什么？！”
小弟子不敢回话，只害怕的低下头，半晌不做声。
“你！”段天痕指着刚才听八卦的其他几个人，问道：“方才你们在讨论什么？”
那小弟子咬牙道：“是，是长琴师兄跟我们说......说......”
“说什么！”
小弟子看了眼春不见，又往玉无涯那边看去，心下一狠，咬牙道：“说是闾山派上下都在传，传他们的大师兄春不见和掌门夫人......私通！”
他说这话的时候声音不小，尤其最后一句还是咬着牙豁出去说的，以至于周围不少人都听了个清清楚楚。
不少人都十分诧异的看着春不见和玉无涯，还有不少人像是已经知道了什么，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毕竟这可是修真界第一大派的丑事，若是弘扬出去，够几大门派津津乐道好几年呢。
“放肆！”段天痕被吓了一大跳，呵斥道：“再敢胡说，就将你逐......”
“弟子没有胡说呀！”那小弟子嗫嚅道：“掌门不信的话可以问问其他人，好多人都听说了......”
段天痕举起右手本想扇那小弟子一巴掌，可再看看其余人，众人都一副“他真没胡说”的表情。
段天痕也有点不知所措了。
毕竟闾山派的丑事，从他们玄州派弟子嘴里说出来，他都后悔死刚才为什么会多嘴一问了。
“你说什么？”
玉无涯终于开了口，不可置信道：“再说一遍？！”
那小弟子哪敢再说呀，只求救一般的看着段天痕，害怕的往后退了退。
“玉掌门......”段天痕刚想劝两句，却被玉无涯一把甩开，此刻这个年老的男人似乎更加苍老了，他站在原地似乎都有些不稳，还是被竹屿方丈底下的一个小沙弥扶住才勉强站直。
玉无涯看着地上浑身是血的春不见，想问一句那传言是否是真，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不能问。
一来是在场之人太多，他不想为此丢了颜面，不管这事是真是假，面子上必须做足。
二来若这事真的为真，春不见一旦承认，那他后半辈子只能落个晚节不保的下场。
说来说去，颜面才是此刻最重要的东西。
原本看在师徒一场的份上，他还想留他一命，废去他的修为，撵出闾山派便罢，可是此刻，他只想让春不见赶紧去死。
“春不见，背叛师门，犯了我派门规一十二条。”玉无涯沉沉说道：“按规定，当受鞭刑三百，废去修为，逐出闾山派。”
“可你却心思狠毒，伙同不裂天残害生灵，有违人性。”玉无涯道：“今日老夫本不愿做的太绝，可那么多人因你而死，你必当付出代价。”
在场之人的脸色均是晦暗不明，有惋惜的，有厌恶的，有憎恨的，还有嘲讽的，不过更多的，还是看好戏的。
真是好大一出戏。
只见玉无涯右手缓缓一抬，一把古老的青铜长剑便展于眼前，利刃出鞘的瞬间，就听有人尖叫道：“不要！”
人群之中，一个身材纤细娇小的身影往这边飞快奔来，可能是因为奔跑间太过用力地缘故，原本挽着修士发髻的长发散落了一片，有人一下就认出来了，惊呼道：“玉春娇？她什么时候跟来的？！”
玉春娇跪于玉无涯眼前，伸出双手挡住身后的春不见，哀求道：“爹，求你饶了大师兄吧。”
玉无涯此刻看到自己女儿那张脸的时候，只觉得一阵怒火自小腹处瞬间窜至心口，他喉间突然涌出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几欲作呕，却被他生生压了回去。
“你怎么来了？！”玉无涯怒道：“谁让你跟来的！！！”
玉春娇道：“爹，大师兄自小和我一同长大，他只是一时鬼迷心窍，求你饶他一命吧。”
“让开！”
“爹！”玉春娇哭喊道：“大师兄，你快给我爹认个错，让他饶你一命吧，大师兄！”
春不见一脸嘲讽的笑了笑，说道：“你爹不过是个没用的懦夫，想让我求他，做梦吧！”
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包括玉无涯在内的所有人都不知道，春不见竟是如此的瞧不起自己的师尊。
玉春娇也怔愣住了，不可置信的开口道：“你，你说什么？”
春不见笑道：“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和不裂天合作？”
众人不明所以。
对啊，堂堂修真界第一大派掌门座下的大弟子，风光无限，前途大好，怎么就会跟一个人魔狼狈为奸？
人群里忍不住开始议论，就在这时，身后忽然有人说道：“自然是为了闾山派的掌门之位咯。”
一白一红两道身影自人群中缓缓走上前来，说话的是那个穿着红衣长袍的绝美男人，他脸上挂着一丝狐狸般的狡黠，让人看了就心中不快。
不过大家对他地好奇也只是片刻，很快就将注意力转到方才他说的那句话上。
“你说什么？”段天痕诧异：“他为了闾山派的掌门之位？”
阿垣笑道：“玉老贼做人做事太过中庸，春不见心有不甘，一直想要取而代之，可自身能力不足，一直找不到机会，本来他是想通过和......喂！你掐我干什么！”
阿垣冲灵禅尖叫一声，只见那白衣和尚神色淡淡，眼底却满是警告的意味。
阿垣撇了撇嘴，不让说就不让说嘛，使个眼色给谁看呢。
将春不见和墨旱莲的丑事暂时撇了过去，阿垣道：“后来不裂天想在各大门派中找个修为不错的高手助他一臂之力，春不见正好也要找个人助他登上掌门之位，两人不谋而合，就此达成合作。”
在场之人都愤怒了，尤其是段天痕，比玉无涯还要激动，他怒骂道：“宵小之辈，竟还敢妄想掌门之位！”
闾山派可是修真界第一大门派，玉无涯这老贼当年用了些阴狠手段上位倒也罢了，毕竟玉老贼是他师兄，修为也皆在众人之上，他就算当上掌门，也没有多少人敢不服从。可如今这黄毛小儿居然敢如此胆大包天！
在场许多人都和段天痕的想法是一样的，原本还想看闾山派的笑话，可此刻都恨不得一剑将他刺死。
“他说的可是真话？”玉无涯沉声问道。
春不见冷哼道：“是真的又如何？你们要杀便杀。”
“大师兄......”玉春娇不可置信的说道：“你居然，你......”
“玉掌门。”灵禅开口道：“此事是你们内部之事，贫僧不便插手，不裂天已死，春不见身上避体的妖气也已消失，如何处置他，请掌门自便。”
说完便准备走开。
“哎，你干什么？”阿垣话还没说完，想着继续在这里煽风点火看热闹，就被灵禅拉着往人群外走去：“你拽我干什么，我不走！”
灵禅才不管他。
待两人走的远了，阿垣看着他不满的揉着手腕，说：“有热闹你不看，不看就算了，还不让我看，你还是不是人啊？”
见灵禅不说话，阿垣笑道：“怎么，还生气呢？哎你到底在气什么啊？是气我突然变的这么帅把你给比了下去，还是气......”
“你走吧。”
“还是气自己以为我被剥了皮却突然好端端的回来......你说什么？”阿垣脸上的笑意戛然而止。
灵禅淡淡道：“如今东皇龛已经寻回，不裂天已死，金陵城很快就会恢复太平，功德圆满，你可以走了。”
“......哎我说，你这人怎么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呢，我好歹也帮你杀了不裂天找回了东皇龛呀，刚结束你就翻脸，和尚，你太不地道了吧？.”
“雪王是你杀的，对吗？”灵禅十分肯定的说道。
“......”阿垣心虚的摸了摸鼻子，不等他回话，灵禅继续：“当时我因施法倒行逆施伤了经脉，又在和那鲛人交手之时身负重伤，昏迷不醒，所以不可能是我杀了雪王。是你，对不对？”
“......还挺聪明的嘛。”阿垣小声嘟囔。
“你是千岁山上的仙狐。”灵禅问：“为什么下山来到这修真界？”
“待的无聊了。”阿垣回答：“下来享受荣华富贵”
“那为什么要跟着我？”灵禅说：“我给不了你荣华富贵。”
“血月之夜当晚，你的降妖钵差点伤了我的狐孙，我为了救他，才缠上你的。”阿垣实话实说。
“既然你已经救了他，为什么还要一直跟着我，不肯走？”
还不是因为你也在找东皇龛？
这话可是万万不能告诉这和尚的。
阿垣叹了口气，说道：“我若是说，跟着你只是觉得好玩，你信吗？”
这话其实也不假，他本就喜欢热闹，跟灵禅在一起这么久，可比他自己单独行动有意思多了。
“信。”灵禅道：“但是现在已经结束了，你可以走了。”
“......”见他抬脚就走，阿垣也有点恼了，叫道：“喂！”
灵禅定住脚步，背对着他。
“我一开始确实是觉得有趣才缠着你的，可是后来你我一同经历那么多，我早把你当做生死之交了。”阿垣诚恳道，这话是真的，发自内心的，绝不欺骗人的，只是这话从自己嘴里说出来，怎么感觉怪怪的。
有点不太符合他随心所欲毫无所谓的人设啊.......
说完他自己都有点想吐了。
“既然是生死之交，为何还要瞒我这么久？”
“我瞒你什么了？”阿垣一下都没反应过来。
灵禅将他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阿垣恍然大悟，笑道：“你说我这肉身啊......嘻嘻，这不是没机会化出人形嘛，我又不是故意瞒你的。”
灵禅不吭声。
“而且我不化人形的时候，在你身边待着也方便许多嘛。”
“方便吗？”
“不方便吗？”阿垣不理解这人奇怪的脑回路：“这么久了，咱俩同吃同住，你不是还挺自然的嘛，而且出门我就钻你怀里，都不用自己走路，我也很......”
“不要说了！”灵禅一想到眼前这个绝美的男人在他怀里钻过，甚至还舔过他的耳朵和脖子，没来由得，便觉得从头到脚都不自在了。
“喂喂喂，你耳朵怎么这么红？”阿垣莫名其妙：“你怎么了和尚，你手抖什么？”
“......”灵禅一张脸浮起了一丝薄怒，却有些羞耻的说不出口。
“我错了嘛和尚，我不应该瞒着你，不过你现在知道了也不迟呀，我也不是故意的是不是？”阿垣笑的像个妖孽，纠缠道：“你就看在我在雪王手下救过你的份上，别生气了呗？”
灵禅刚才和他说开之后，其实已经不生气了，他只是觉得有些不自在，对，就是不自在，只是说不上来是哪里有问题，但就是觉得不太对劲。
“咱们说好了还要继续找其他法器呢。”阿垣挑眉道：“你可不许再撵我走了啊。”
灵禅恢复了一下刚才游离在外的心神，认真道：“你若是为了热闹，其实不必跟着我，这人间到处有热闹可看，还没有危险，不如你......”
“哎！你这人怎么油盐不进呐。”阿垣都快没耐心了，翻了个白眼道：“我都说了咱俩现在是生死之交，事情一完就抛弃对方的话，算的上什么生死之交？老夫可干不出这等事来。”
风将灵禅的眉眼吹得一片清明，良久，他才点头道：“我会好好考虑一下。”
“你考虑什么？”阿垣问：“喂喂喂，那你现在什么意思啊，是还要赶我走还是怎么地，你给个准话呗。不过我可告诉你啊，就算你赶我我也不会走，我就跟着你，你走哪我跟哪，别想......”
“大仙！大仙——”
阿垣话还没说完，就听有人呼喊着往这边跑，他有些不耐烦了，骂道：“这老玩意儿一天到晚的管谁叫大仙呢？是叫老夫吗？”
“大仙！大，大仙！”刘玉气喘吁吁的在两人面前停下，脸上高兴的都快失去表情管理了，说道：“大仙！可算是见到您了！”
阿垣莫名其妙：“虽说老夫是千岁山上的仙人，你称呼一声大仙也算没错，但听你这意思，好像是见过老夫？”
刘玉激动道：“大仙！三百多年前，听雪阁，大难，您，您还记得记得了？”
“......”又来了。
当初庄梦生就说他是三百年前救过听雪阁的人，如今这刘玉也这么说，这听雪阁从上到下怕不是都眼瞎心盲了？
阿垣翻白眼：“老夫这一千多年都在千岁山上修炼，从未来过修真界，你找错人了。”
“不，不应该呀......”刘玉挠头道：“虽然在下并没有见过大仙的样貌，可您这身姿，在下在画像上看过不下数百次，普天之下，绝不会有第二个人如您这般令人难忘，在下记得清清楚楚，不会错呀。”
这话夸得阿垣倒是有些得意，不过没干过的事他可不会强认。
“我说老头，牛不喝水你强按头呀。这等挟恩的好事你若是非要让老夫认下，那你可别后悔哦~”
“......”
这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若人家真是他们听雪阁三百年前的救命恩人，自是不会这样讲，若真不是，他硬让此人认下，若后面这人再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他们听雪阁还不得不应下。
认错了恩公，说出去只怕是丢了天大的面子，恐还对不起那位真正的恩人。
“啊......呃......”刘玉吞吐半天，将阿垣上下仔细打量了半天，怎么看都觉得和那画像一模一样，可此刻他也没有办法了，只得叹气道：“恐是在下真的认错人了。”
阿垣冷哼一声，就见前方一片嘈杂，有人高声道：“找到刘阁主了！”
刘玉最先反应过来，顾不得和灵禅打招呼，拨浪鼓似的转头又跑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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