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刘丹青的时候,他是被另外一人挟持着的。
“刘方平!”许多人都认出那挟持之人,愤愤道:“果真是这个叛徒。”
“杀了不裂天和春不见,倒是将这个人渣给忘了!”有人怒骂道。
玉无涯因为春不见之事,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些萎靡,灵禅法师不在,此刻还能说的上话的,只有段天痕和竹屿方丈。
“阿弥陀佛。”年迈的竹屿方丈说道:“不裂天已被灰飞烟灭,叛徒春不见也已伏诛,你若是清楚现下的时局,自当明白,放了刘阁主,束手就擒才是正道。”
刘方平看起来和春不见一般年纪,往日里是个厚道老实的人,所以很多人当时听说,是他帮着不裂天挟持了刘阁主时还都不信,如今事实就在眼前,大家只觉得恨的牙痒痒。
“若是我放了他,是否可留我一条性命?”刘方平手握匕首抵在刘丹青脖颈之间,喘息说道,看的出来,他此刻也是十分紧张与害怕。
这话问的和春不见一模一样,可见人在穷途末路的时候,求生是天生的本能,只是既然如此怕死,当初为什么要做出这等不要脸的事来。
“你休想!”有人喝道:“害死我们这么多人,你今日就别想活着出去!”
“杀了他!”有人起哄。
“杀了刘方平!为死去的兄弟们报仇!”
“杀!杀!......”
“待我手刃这叛徒,救下刘阁主!”庭化手中的清风长剑登时出鞘,说罢便朝刘方平刺来,可奇怪的是对方并没有想要还手的意思,而是将刘丹青往旁边狠狠一推,朝着那剑尖直直迎了上去。
噗呲——
鲜血随着长剑喷涌而出,瞬间流了满身满地,刘方平直直的站在原地,眼底布满血丝,静静地看着那把剑,说道:“再来!”
庭化一愣,这一剑他带着十足的怒意与法力,而且正中心脏,不可能杀不死这个叛徒。
他不可置信:“你说什么?!”
刘方平凄惨一笑,盯着那剑,吼道:“再来!”
嗤——
庭化将剑狠狠拔出,随即大吼一声,再次朝刘方平刺去。
刘方平绝望间缓缓闭上了眼睛。
“咣”的一声大响,一道红光阻止了他的动作。
长剑被打的跌落在地,众人只见一道红色身影飞速掠过,而后将已经快死的刘方平一把托住。
“他在干什么?!”有人不解。
大庭广众之下,那红衣绝美男人正将一束红光缓缓注入刘方平的体内,很快,便见方才已经一脚踏入鬼门关的叛徒,又重新恢复了健康的神色。
“他在给那个叛徒疗伤!”
“他居然救下那个叛徒!”
“他们是不是一伙的?”
“一定是,之前咱们进入这里的时候都没人见过他,怎么就突然出现了,一定是不裂天的人。”
众人七嘴八舌,却听竹屿方丈问道:“灵禅法师,这是怎么回事?”
看刘方平神色见好,灵禅才道:“大家误会了,刘施主他,不是叛徒。”
他复又想起方才与阿垣的对话——
“我有些不明白,我亲眼看着你被一个白衣人剥......杀了,你是怎么从那幻境中逃出来的,又是如何找到东皇龛的?”
阿垣一笑:“我说过,不过是略施小计而已,就让那不裂天上了当,以为我已经死了,没想到你也信了。”
灵禅心想,那会儿他正忙着对付那人魔,又看到小狐狸被人剥皮,盛怒之下哪容得下细想那么多。
“我早就知道幻境之中的人和事物都是假的,所以便装作已经被迷惑的样子,引他们上钩。”阿垣道:“我用神识变了个和我一模一样的躯壳,他们以为那就是我的本体,还以为自己捡到了天大的便宜,便去吸食那躯壳的精元,却不想我早已从幻境之内离开。”
“所以那只死掉的狐狸,并不是真实的?”灵禅恍然大悟,现在细想下来,这小狐狸如此狡黠聪明,怎么会轻易就被那幻术迷惑了。
只是那迷惑他的白衣人到底是谁?灵禅当时在镜像并没有看到那人的脸,不知他与这狐狸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会出现在他的内心深处。
灵禅正想着,就听小狐狸继续道:“至于我是怎么找到东皇龛的......”阿垣笑的十分迷惑,甚至笑出了声。
“怎么了?”灵禅不解。
“也算不上是我找到的,而是那东皇龛找上我的。”阿垣神神秘秘:“你猜猜,是谁将那东皇龛给我的?”
灵禅十分淡定的摇了摇头。
“哈哈哈哈——”阿垣高兴极了,越说越兴奋:“我就知道你猜不出来,因为我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别卖关子了。”
“哼!”阿垣撇嘴:“是刘方平。”
“......”灵禅一下子都没反应过来这人是谁,好半晌,才微微诧异道:“是刘丹青的义子?”
“嗯哼。”阿垣将那刘方平时如何将东皇龛交给他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灵禅。
原来这一场盛大的闹剧,还要从庄梦生说起。
当初庄梦生曾说,三百年前听雪阁原本该有一场劫难,只是当初被一位仙人所救,金陵城才免遭灾祸,他本就有能梦到未来之像的本领,梦里预示着三百年后的这一场灾难绝不可能再躲过,所以一开始,他便藏在混天塔内,帮着不裂天盗走东皇龛。
而操控这一切还需要由塔外之人着手才行,于是庄梦生便想办法找到了刘方平。
刘方平从小被刘丹青抚养长大,性格厚道温和,十分忠义,这样一个人实在太适合担此重任了,于是,为了金陵城的安定,刘方平从一开始的纠结,到后来的心甘情愿,答应了庄梦生的吩咐,成为了人人唾弃的叛徒。
可实际上,刘方平一直在保护东皇龛,保护刘丹青和听雪阁其他被掳走之人。
也就是说,表面上刘方平作为叛徒背叛了众人,实际上为了得到不裂天的信任,他谎称自己会使用觉醒咒唤醒混沌,实际上是庄梦生在暗中助他,因为只有听雪阁历来的阁主才会用此咒法。
不裂天吃下混沌,自然信得过刘方平,将之留在身边帮他继续做后续之事,同时也将刘丹青等人交给刘方平看管,不裂天自己用刘方平给他的镇魂令开启东皇龛,日夜靠着吸食怨灵来增强自己的法力,以便统管整座金陵。
“你的意思是说,若不是刘方平,恐怕不裂天早就杀了刘丹青等人。”灵禅恍然大悟。
“不错。”阿垣道:“而且不裂天很信得过刘方平,东皇龛所在的具体位置,除了他自己,就只有刘方平才知道。”
“那刘方平又是如何找上你的?”
阿垣哼了一声:“原本那小子还不信任我,他是想将东皇龛亲自交到你手上,若非我聪明机智,还真拿不到那法器。”
“......”
“我自幻境出来之后原本是要直接来找你的,谁知遇见了刘方平。”阿垣又道:“咱们在混天塔内的一举一动他都知道,所以我稍微说上两句与你亲密无间的话,他自然放下心了。”
“......”好一个亲密无间,越说越离谱。
“这刘方平也算是忍辱负重,苦尽甘来了。”阿垣懒洋洋道:“只有那春不见,才是正儿八经的坏种!”
......
众人听完灵禅的解释,好半晌,才恍然大悟。
“所以说,刘方平并没有背叛听雪阁?”有人总结道。
灵禅点点头,算是肯定了这个答案。
“刘世侄,你受苦了!”
话落,只见昏迷了许久的刘丹青终于悠悠转醒,刘玉激动道:“阁主,您终于醒了!”
不少人都走过去关怀刘丹青的情况,竟是都忘了旁边还躺了个刘方平。
阿垣将刘方平扶了起来,刘丹青原本浑浊的双目待看到他之后,很快变的清明起来。
只见这个中年男人缓缓抬起手来,叹息的叫道:“方平......”
刘方平难掩神色激动,可他向来都是个内敛的人,见状只轻轻跪在刘丹青身前,低声道:“父亲,孩儿对不起您,对不起听雪阁上下牺牲的众人。”
“为父都知道......”刘丹青道:“为父一开始就知道,你绝不是那种忘恩负义之人,灵禅法师的话我都听见了,孩子,你受苦了。”
二人含泪说着话,阿垣叹息的摇了摇头。
“怎么了?”灵禅问他。
阿垣哼笑道:“没什么,就感叹一下而已,别那么敏感嘛。”
灵禅无语了。
所有的一切都彻底恢复了平静,阿垣终于舒了口气,笑道:“终于结束了。”
终于结束了。
一行人带着东皇龛浩浩荡荡的回到了听雪阁。
已经被毁坏的破败不堪的门庭,被阿垣用法术又恢复到了往日里庄严肃穆的样子,门口两只大石狮昂首挺胸,似乎像世人诉说着他与生俱来的王者风范,只是原本应该伫立在石狮旁边的那尊、足有两丈高的恶兽石雕混沌,消失不见。
听雪阁内外火红一片,张灯挂彩,敲锣打鼓,鞭炮声从白日炸到晚上,门槛处人来人往,吆喝声络绎不绝,好不热闹,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办什么天大的喜事。
寻回了东皇龛,降服了不裂天,让金陵城恢复到往日的平静,对所有人来说,可不就是天大的喜事。
刘丹青将水席摆了三天三夜,邀请了全城的百姓和各大门派的弟子全来参加,顺便将刘方平的事迹昭告全城,一时间,众人都对此子佩服的五体投地,不少有头有脸的大户都想将自己的闺女嫁给刘方平,哪怕是做妾也心甘情愿。
阿垣只觉得可笑,到底是一堆凡人,做事情容易上头,这听雪阁是什么地方,随便什么身份都想沾一点边,真是没羞没臊。
“哎和尚。”他正吃着酒呢,见灵禅坐在凉亭里低头看着经文,此刻清风拂动,四周竹林一片婆娑,这人白衣飘飘,清丰俊朗,那神态好似都与竹林融为了一体。
阿垣只觉得那身影似乎和记忆中的某个影子有些重叠起来了。
他赶忙甩了甩头,等清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这人实在是无趣极了,便道:“人家在前院热闹成这样,咱们俩却在此躲清净,好没意思啊。”
灵禅翻动书页,头也不抬的说道:“你若是想去,便去。”
“......”阿垣冷冷一哼。
“怎么了?”灵禅终于看向他,不明所以:“你不是最喜欢热闹,怎么不过去?”
阿垣心下翻着白眼,不爽道:“我跟他们又不熟,与其过去被那些凡夫俗子敬酒,不如和你在这躲清静。”
灵禅笑道:“你怎么知道有人会找你敬酒?”
言下之意就是,别太自恋了。
阿垣才不管他,说道:“是我找回的东皇龛,也是我杀了不裂天,这帮人正找不到机会感激我呢,敬酒这点芝麻小事,做出来我都嫌晦气......喂喂喂!你什么意思啊和尚,就我这般天人之姿,往那一站都有不少人扑上来舔我的鞋,能与我同桌用饭都是便宜他们了。”
灵禅但笑不语。
阿垣忽然想起一件事来,问道:“怎么这么多天了,也不见闾山派的人来?”
听雪阁热闹了这么多天,全城上下各大门派纷纷踏足,唯独不见闾山派的人。
也不是真没来人,只是第一天的时候,庭化奉命过来走了个过场便回去了,连水席都没吃。
不过想来也对,闾山派内部出了那么大的事,前有春不见背叛师门,想要欺师灭祖,登上高位,后有他私通师母,有违人伦大耻,为天地难容。
估计那玉老贼忙的都处理不过来呢,哪还有心情参加这样的盛事。
“玉掌门也是有些可怜。”灵禅惋惜道。
“他还可怜?”阿垣摇头道:“这个人做事做人老赖圆滑,十分精通厚黑之学,自私自利,毫无大义,只想自己,能走到今天这一步,也算是他的报应。”
“你好像对他意见很大?”
“我不过是实话实说。”阿垣无所谓道,那玉老贼与他又没有什么交情,纯粹是看不惯他那个人罢了。
而且当年上一任闾山派掌门临终之时,将掌门之位传给了他而并非自己的亲生儿子,谁知道这当中有什么猫腻,可能真如世人所说,玉老贼的掌门之位,是靠偷来的。
至于怎么偷的,阿垣才懒得管。
“哎,你到底要看到什么时候?”阿垣不满,意见很大:“从四日前回来你就一直看着那破书,到底有什么好看的?”
灵禅道:“这可不是什么破书,这是讲解仙峪村的风土志记。”
“仙峪村?那是什么玩意儿?”
“我算过了,叱子焚就在仙峪村内。”
“叱子焚?”阿垣瞬间便从那把贵妃椅上坐直了起来,认真道:“那我们还不快出发?”
灵禅点头道:“待我稍后向刘阁主辞行之后......”
“别稍后了,就现在!”
灵禅被他直接从椅子上拽了起来,无奈道:“也不急于一时。”
“这鬼地方我实在是待不下去了,咱们赶紧拿了东皇龛赶紧走人,老夫还等着过去游山玩水呢。”
就这样,两人半推半就着越走越远,亭中石桌上还留着阿垣那杯没有喝完的清酒,风一吹,那酒水连带着杯子瞬间化为齑粉,很快便消失在空气之中。
呼呼,第一卷终于写完了,写了两年...咳咳,其实是我自己太懒了中间停了两年,然后又舍不得这个大纲,才继续开始写,这次一定会写完的!
本文不出意外应该是入不了V的,因为收藏涨的特别慢,但我还是会认真写的哈,第一次接触修仙文,写起来不如一般固氮顺手,所以自我感觉没有《海晏》和《西风烈》好,不过人都是会进步的嘛,写着写着说不定就好看了。
emm废话太多了,欢迎开始第二卷——叱子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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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东皇龛(三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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