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举开考在即,连着有许多的学子相继入都城。
慕曚专门设了几处客栈,作为学子科举前暂居之地。
洛浔处在一间茶楼上,看着底下的慕曚带着治京府兵在各处巡视。
如此兴师动众,就像是在告诉所有人,自己如今是手握何等权利,又有了理由接近那些学子,打着旨意明目张胆的拉拢人心。
“之前科举,暗杀那些学子是你派人做的,你还未和我说明,当时为何要这么做?”
洛浔未有转头看向桌前喝茶的顾子荆,街上人们脸上各异的模样,都是在对慕曚此次行为的议论。
顾子荆这样做,正好给那些人安插人手的机会。
可他是怎么知道,哪些人和他们有关?
顾子荆扭头看向她,洛浔面色平静,像是不经意的在问他。
“是苏羽,他让我派人杀了那几个学子,然后……”
洛浔抿着唇:“苏羽已死,可朝中并没有什么职位空缺,也没有什么哪家突然死了人的丧事,或许他身后还有人,那人才是朝中之人。”
苏羽临死前,有关的一切都没有探得,他就自尽一点时间都不留给她们。
显然是想隐瞒什么?
洛浔深思不解,门外有人敲了几声木门,道是有客来访。
她这才转过头来,顾子荆已经躲到了另外一侧屏风后头。
“下官见过洛大人。”进门的人,恭恭敬敬的对着洛浔作揖。
洛浔已为他倒好一杯茶,挪到空位跟前:“现下不在朝中,郭大人不必拘礼。”
郭府尹躬身回道:“洛大人既是驸马,又是下官的上位,不管是在朝中还是朝外,下官都不敢僭越。”
郭府尹乃是现任的治京府尹,早年慕旭还在时,曾是他手底下的人。
慕旭死后,他本想投靠洛浔这方,奈何自己之前效忠的是慕旭,洛浔一直没有接过他的拜帖。
他又想着去投靠慕曚,可因着此前他被幽禁也有一半自己的原因,慕曚没有杀他都不错了,更何况是收下他?
只能处在两方之间,惊心胆战的过活。
如今洛浔竟然会派人主动相邀,便马不停蹄的赶来。
“要是与你相谈政事,就不会邀你在此品茶,郭大人也是聪明人,有些话不必我多言。”
洛浔将那盏倒好的茶,再往前移了几分:“你的能力众人有目共睹,你也是本分做事,不过有些事情都需过储君之手,难免被误认作一党。”
“是,下官有时候也实属无可奈何。”
洛浔将自己面前的茶蓄上水:“想必郭大人也知晓,此次五皇子监管治京府,若是这次的差事做的好,科举一结束,你这个府尹的位置或许就会被取代。”
郭府尹愣愣点头,洛浔提起茶盖,撇了撇里头的茶沫:“他可是牢牢记得当年被幽禁前,是你在圣上面前说了什么的。”
洛浔尾声渐重,郭府尹听到这里,慌忙掀起衣袍跪在地上:“从前下官不识何路可走,如今盼望大人能够指点迷途,让下官得见正路,下官愿以大人马首是瞻,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郭大人言重,即为同僚,理应互助。”
洛浔嘴角勾笑,眼睛却是带着半信半疑的神色:“茶要凉了,郭大人不喝茶吗?”
郭府尹抬头去端那杯茶,可他端在手中,茶盏却是有些滚烫。
看向洛浔的神色,知晓她是在试探自己的忠心,便忍着烫一饮而尽。
“果然是好茶,多谢大人。”
郭府尹此人能忍,比那些曾跟随慕旭的大臣要好很多。
可他这般心性,却未必就是个忠心不二的主。
今日她得势能够忍下这口气,来日她若失势,他也会像当年撇清与慕旭一样撇清她。
“如今五皇子有着职责之便,可多接触那些学子,我担心他还会犯以前的错误,科举开考是用来选任人才,为圣上朝廷,为民间百姓效力,而不是用以私心笼络助长自方势力。”
洛浔垂下眼眸,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更何况,要是也发生上次学子被暗杀冒名顶替之事,由他亲管若有私心,那岂不是无人可知?”
郭府尹听懂洛浔话中意思,作揖道:“五皇子监管治京府,将下官排除在此事之外,可想他确有怀揣几分私心,不过大人可放心,下官也有两三个心腹他并不知,下官可让心腹记下与五皇子相交者的样貌名姓,便可不会发生此前冒名之事。”
洛浔颔首,嘴角轻勾:“郭大人,以你之才可不止是府尹,来日还有前尘可赴,好好做事,圣上会看得见。”
听洛浔有提拔之意,郭府尹满脸笑容,作揖道:“是,下官多谢大人提点。”
待郭府尹走后,顾子荆才从屏风后头出来。
他双手环臂靠在一侧,对这个府尹很不放心的感觉。
“阿姐,此人可信吗?”
“情势之下,不得不从,否则就是个死。”
为求保命,会尽全力千方百计的去自救。
洛浔起身走到窗前,看着郭府尹在下面四处瞧了一圈后,匆匆往深巷里奔去。
她轻蔑的笑了声:“再说他可不可靠,不是还有你们吗?”
顾子荆漆黑的眸子里,闪过阴晦的神色:“是,阿姐放心。”
洛浔回到公主府时,青儿已让管家备下马车,洛浔不解问道:“殿下可是要出去?”
青儿浅笑答道:“方才戚王府派人递来请柬,戚老王爷想邀殿下与驸马过王府一聚,殿下先吩咐备下马车,待驸马回府一同前往。”
戚老王爷慕楠,她的外祖父……
青儿看到洛浔面色有些紧张,想到她原来的身份,现去见王爷,确实会让她心里紧张得不知如何面对。
洛浔虽然紧张,却又有些期待。
慕楠自慕蓉之事后,便退离朝堂不管任何事,只隐在王府里做个清闲的亲王。
可那日秦飞章在原本回都的期限前突然回来,还与慕楠一同出现在南侯府里候,洛浔心中便暗自猜想,说不定外祖父并不是真的不管政事了。
他与南侯秦飞章暗里往来的书信也不知有多少?
借着还衣去王府,在他多番言论试探下,洛浔更确定了心中猜想。
她正沉思出神,慕颜就已来到她身侧:“我还以为,你要晚些回来。”
“人不蠢,好说话,就不费功夫。”洛浔微笑回道。
慕颜轻笑看向马车:“青儿都和你说了吧?你现下想不想去?若是没有做好准备,我让人先去回了,我们改日再登门。”
“王爷是长辈,他主动相邀,我们不去也不合礼数,只是我……”
洛浔有些纠结,慕颜上前牵住她的手:“你只说想不想见他?其余的都没关系。”
想的,想见外祖父……
想知道,他可曾想过母后?想过她和阿姐?
洛浔努嘴点头:“想的。”
马车行驶到戚王府方停,青儿打开马车的门,洛浔便见到腿脚不便的管家,已经走到马车旁,躬身作揖等着她和慕颜。
陈翁见到慕颜要跪拜,洛浔急忙下了马车扶住他的手臂:“陈翁,你腿脚不好,便不要行礼了。”
陈翁一脸慈祥,温和笑着:“三公主与驸马来此,老奴需得行礼。”
看出洛浔脸上的担忧,慕颜抬手道:“陈翁,今日来此只当是拜见家中长辈,不用拘礼。”
陈翁笑着作揖道:“是,多谢殿下驸马。”
陈翁在前带路,他的步子走得不稳,还有些慢,洛浔与慕颜便静静跟在身后。
他还是之前洛浔看到的样子,满脸笑意的向洛浔介绍府中所见之物,这满府里头的东西,都有慕蓉在府中的痕迹。
这么多年来,都不曾变过。
他说,郡主儿时在此处玩乐,不慎将瓷器磕碎了一角,让王爷罚着抄书。
他说,后花园里头有几颗桃树,是郡主亲手种下的。
皇后娘娘会酿酒,郡主会做桃花酥,两人便相约着种了树,长公主也时常会来府上,三人一同在树下品酒吃桃花酥。
他说,王爷疼爱郡主,让府中的人好生看管这些东西,不得损伤丢失。
他说了很多很多,都是关于慕蓉的事情。
外面所有的忌讳,在这王府里头都是不存在的,陈翁可以毫无顾忌的和她们讲这些。
“陈翁,王…王爷他身子可还康泰?”洛浔小心翼翼问道。
陈翁笑呵呵回道:“王爷身子骨康健着呢,驸马莫担忧。”
洛浔微微一笑:“那他,可还和此前一样,喜爱垂钓作画?”
“王爷还爱做这些,今日也还在湖边垂钓,等候殿下驸马。”
在回廊上绕了几道路,到了一处湖水旁,才见到空旷的大圆盘边,穿着白炮的老者与一个灰袍的老者正坐在那。
洛浔与慕颜远远瞧着那灰袍老者,这不是林丞相,林瑜吗?
他今日也来戚王府?
陈翁同禀了声殿下驸马到,两人才齐齐转过头来望向她们。
洛浔怀揣激动的心请,跟在慕颜身侧向两人作揖。
慕颜淡淡低头:“见过皇叔公,外祖父。”
洛浔作揖道:“见过王爷,老师。”
“来得正好,老夫在和林相比试,看是谁先钓上鱼儿。”慕楠瞧见洛浔,满眼慈和:“浔儿,你今日要不要试试看?”
这声浔儿唤得洛浔大脑一瞬空白,呆愣的看向慕楠:“王…王爷,我……”
慕楠挑眉看她:“怎么?怕比不过老夫?”
洛浔捏着衣袖,紧张道:“王爷多年垂钓,我自是比不过的,可我也想试上一试。”
慕楠温和笑道:“莫紧张,说不定上天眷顾你运气好,能比我们两个老头子先钓上来呢?”
他又对着陈翁道:“去小姐房中,拿她的竹竿来。”
陈翁欣喜道是便转身离去,洛浔心头一窒,母后还笑外祖父这样垂钓的方式,自己还不是好奇的也上手?
当陈翁将竹竿捧在洛浔跟前时,她低着头沉静的看着那长长的竹竿。
陈翁见她不拿,捧着竹竿又凑近了些许:“这是王爷为郡主做的,这么多年都还好好的,三驸马可用此物垂钓。”
慕颜惊愣的望向慕楠,就见他深邃的眼里满是柔和的笑意,眼神一移不移的盯着洛浔。
要洛浔和他一起垂钓,为何要特意让陈翁去拿表姑姑的竹竿?
莫不是皇叔公他……
洛浔有些不敢伸手,可她的眼睛却是十分炙热的盯着竹竿:“既是郡主旧物,我用的话,会不会……”
“无碍。”慕楠轻声回道:“依你的年纪,想来都可做她的孩子,蓉儿她…不会介意的。”
慕颜喉间轻咽,皇叔公是认出洛浔了吗?
想到他亲手给她做鱼羮,再有今日之举,慕颜心里已经有大抵的确信了。
洛浔还愣在原地想着慕楠的话,慕颜出声提醒道:“皇叔公既说无碍,那你快多谢他,用着试试看吧?”
“多谢…多谢王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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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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