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这不会是真的，对吧？”
“你别问我，我不知道。”
“夏天！”我吼道，“你应该相信晓玫不会做那样的事！”
“我知道！我知道！”夏天朝我吼了回来，“可是如果不是，她为什么不说呢！她可以否认啊！我问她的时候，她应该跟我说啊！为什么只是哭呢！”
我一下子沉默了。这个问题无法解答。
夏天看着我，轻声问道：“你觉得到底这是怎么一回事？”
“我不知道，我已经糊涂了。”我沮丧地回答。
“我早就糊涂了。”
我轻轻靠在夏天身边，把脑袋搭在他的肩膀上，抬头看天。天空黑的很可怕，依稀可以看见两三点星星在微弱地亮着，还有一架飞机的红色灯光，在遥远的夜空中闪烁着不停。
“所以你觉得，晓玫自杀的原因，跟那个赵烨有关吗？”
“我不知道，或许吧。”
我的头靠着夏天的肩，眼睛轻轻合上。湿冷的空气开始侵袭我的毛孔，让我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夏天伸过手来环住我的肩。我不知道几点了，也不那么想看时间。我不是很在乎今晚能不能回宿舍了，甚至不是很在乎明天要不要上学，以后要不要高考。我最好的朋友自杀了，可我居然不知道原因。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作为她的闺蜜和男朋友，我们俩居然对此一无所知。一种可怕的未知带来的恐惧和深深的歉疚，比空气还寒冷地紧紧围绕着我。
“可是哥，你还是喜欢晓玫的，对吧？”
夏天歪了歪头，不假思索地说：“当然啊，无论她做了什么，她都是晓玫啊。”
晓玫很快就出院了，被接回家中，暂时休学一段时间。星期五放学后，夏天骑着自行车把我载到晓玫家，然后搓了搓手，对我说：“你上去吧。”
“你不一起吗？”我惊讶地看着他。
“不了，我想她还不想见到我。”一阵北风吹过来，把我们两个冻得瑟瑟发抖，夏天赶紧把围巾往上拉了拉，只露出半个鼻子和两颗眼睛。“天这么冷，你快上去吧，我回去会跟你爸妈说一声的。”
“好。”我不再勉强，飞快地转身走进公寓。
晓玫的妈妈替我开了门。这一段时间她跟公司请了长假，专门留在家里陪伴晓玫，当然也是怕她再做傻事。跟外面天寒地冻比起来，晓玫家里显得格外温暖。我才刚换好棉鞋，晓玫的妈妈就给我端来一杯热牛奶，又帮我取下书包。
我很不坦然地接受了阿姨的热情，一边喝着牛奶，一边解释道：“夏天送我来的，他本来想上来的，但害怕晓玫看见他会生气，所以……”
阿姨善解人意地打断我的话：“实在是太麻烦你们兄妹俩了。我知道你们高三了，学习都很辛苦，因为晓玫的事，还特地跑过来一趟。我都不好意思见你爸妈了。”
“阿姨，你太客气了。晓玫是我最好的朋友啊，我怎么做都是应该的。”
晓玫妈妈眼眶居然红了：“我知道晓玫认识你这个朋友，是她一辈子的万幸……”
眼看着阿姨就要哭出来，我赶紧拉住她，问道：“阿姨，晓玫在哪里？”
阿姨指了一下晓玫房间，说：“在房间。自从回了家，就没出来过。也不让我们进去。夜夜，你替我好好劝劝晓玫，无论发生什么事，都可以跟爸妈讲讲。”
我用力点点头，然后轻手轻脚地走到晓玫房间门口，抬手轻轻地在门上敲了敲。
里面没有回应，我把手搭在门把手上，门没锁，我就直接进去了。
晓玫穿着一件黑色的卫衣，抱着胳膊坐在窗前。那件卫衣看起来又厚又大，晓玫仿佛整个人都被淹没在黑色之中了。
外面天色已深，晓玫的房间却只亮了一盏橘黄色的小台灯。她苍白的面孔倒映在窗子上，呆滞地凝视着窗外的夜景。直到我的身体也倒映在窗上，她才蓦然回首，看着我的眼睛居然有些失望。
“不希望我来吗？”我坐在她书桌旁的软凳上，看着映在窗上的她的脸。
“不是的。只是……我以为会是夏天。”
“夏天他不敢来。他害怕你还在生他的气。”
晓玫一下子转过头来，看着我的眼睛，问道：“夏天他告诉你了吗？”
我面色平静地回答：“告诉我什么？你们分手的事吗？”
晓玫整个人都轻轻颤抖了起来，然后她不再看我，也不再看向窗外，而是把脸深深地埋进胳膊里。
“夜夜，”晓玫的声音因为埋进了衣服里而显得闷闷的，很遥远，“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们……”
我听了大惊失色：“晓玫，你不会真的被……”潜意识里，我相信叶泉说的全是鬼话，可晓玫现在欲言又止的样子让我不得不开始怀疑叶泉说的是不是添油加醋的真话，那个该死的赵烨是不是真的对晓玫做了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
晓玫再次抬头看着我，这次她泪眼汪汪，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
“如果我说我也不知道，你会相信吗……”
我被弄糊涂了，愣了半晌才结结巴巴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晓玫？”
眼泪瞬间倾盆而下，晓玫一下子扑到我的怀里，大声地哭着说：“太狼狈了，夜夜，我……”
我伸手紧紧揽住她的后背，轻轻拍了拍，温柔地安慰道：“晓玫，你不能什么事都自己一个人承担，你至少应该相信我是可以依靠的……”
晓玫把头埋在我的怀里，轻声抽泣着，整个人颤抖了很久，才终于止住了哭声。
“你还记得我跟你提过的赵烨吗？”
我脱口而出：“我就知道是他！”
晓玫抬起头，微蹙着眉头看着我，顿了很久，才像下定决心似的说：“还不止是他，夜夜，这是个局，用来整我的。可惜我上钩了。”
突然间我的脊梁骨一阵发凉，仿佛后背有寒针刺过，我整个人都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起来。我情不自禁地拉住晓玫的手，她的指尖和我的一样，冰凉。她轻轻拉住我的手，用力地握了握。
“是叶泉。”
“当时小高考结束后，我不是告诉你，赵烨一直莫名其妙地给我送情书，送巧克力吗？我当时根本就没在意这件事，我觉得我把它们退回去或者扔掉就没关系了，毕竟这些东西都是某人私下里偷偷送的，我也没有必要太过声张。
“可是后来，年纪里渐渐传出对我不利的小道消息了。有人开始传言我喜欢赵烨，偷偷给他送了好多情书和巧克力，只是都被赵烨退了回来。我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其实我整个人都在抖。我没有想到事实居然会被歪曲成这个样子，我真的很震惊。
“所以我知道我不能再忍耐了。我一开始没有声张，结果却换来自己的流言蜚语，所以再一次收到巧克力的时候，我故意当着全班同学——当然包括叶泉的面，把情书给念了出来，然后把它贴到了年级走廊的消息栏上。对我来说，那封情书就相当于一个勋章，用来诏告天下我没有喜欢那个人渣。我想让大家知道，我冷晓玫不是好惹的，不要总是用背后捅刀子的办法来陷害我。
“当然了，那封情书也相当于赵烨的一个大笑柄，不仅我们年级，很快，一个学校就都知道了，一时间都在背后嘲笑他。叶泉甚至当众跟他分手，那一段时间真是闹了个鸡犬不宁。这当然也是我的目的。我本来就估计一开始的小道消息就是赵烨或叶泉传出去的，现在弄了个人尽皆知倒也好，让他们也出糗一回。
“当时高三正好在一模，因为这个原因，赵烨考得一塌糊涂。后来的高考也失利，分数只是将将达一本线，最后没有填志愿，还在我们学校，复读了。
“虽然他跟我们一起上高三，但他在复读楼，跟我们的教学楼离得十万八千里，而且他跟叶泉分手后，也没有理由再出现在我们班了。我想着，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这个人就当他是个插曲。
“可我还是想的太单纯了。有一天赵烨突然带着一群人高马大的男生，呼啦啦地往我们教室冲，一整个目中无人。一个班都被他吓得鸦雀无声，居然连老师都没有说他什么，还提前下课了。”晓玫突然冷笑了两声，“还不是因为他是校长的公子哥！哦对了，他爸，就是教育局的一个马屁精，前一段时间才荣升了实验高中的校长。他的儿子在学校里再横行霸道，也没有人敢说些什么。
“那个赵烨，分明就是冲着我来的。他直接把我拦在座位上，朝着我就破口大骂。
“最后他指着我的鼻子说：‘你现在装清纯做什么，当初你在床上的时候不是挺骚的吗？’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我整个人都呆住。我根本没有想到他居然会当众说出这么无中生有、这么恶毒、这么可笑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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