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夏高中无意中接触到一本心理学书籍《亲密关系》。对她而言，这本书打开了她心理学的大门。
选专业时，父母当然是反对的。但架不住栗夏坚持。最重要的是，他们本身就没对这个小女儿有多高的要求，也就随了她。
不过，从小家族的熏陶加上年岁渐长，栗夏当然明白她不可能将家族产业完全置之度外。除了唐娩，没人知道，她还辅修了市场营销专业。
读书方面，她的能力确实没话说。
抓住赵全海把柄之后，推进速度便加快了。后面处置人的事就不归栗夏处理了。
一切尘埃落定已经将近十二月份。不知不觉中栗夏已经翻出了压箱底的冬装。
这天，气温尤其的低，就连江城的街道都初显萧条。
她和祁聿自从净安的那顿午饭已经一月未见。唯有微信上时不时聊两句，还都是工作上的事。
栗夏穿了件白色高领罗纹毛衣，下面搭的是直筒裤马丁靴。外面套了一件MaxMara的驼色羊毛大衣。
今天，她是要去和祁聿签合同的。
祁聿见她时先是一愣，可能因为太久没见，穿搭突然这么厚重有些不适应。最主要的原因是，第一次见她穿得这样温柔正式，整个人看起来没那么生人勿近了。
“祁总，这个价格还满意吧？”栗夏低头签字，问他。
“你不如抬抬价，人情留着以后还？”
“嗯？祁总这是不满意？”
祁聿垂眸盯着她，两人眼睛撞在一起。他微不可查地压下唇角，沉声说：“以后别叫祁总了，签完你这单，我就要辞职了。”
栗夏眼神倏然变得疑惑又震惊，出声时语气却平静，像是在问早饭吃的什么：“主动辞的？”
“嗯。”
他既然还能坐在这和她签合同，那就说明还没递辞呈。他选择提前告诉她，就默认了她能过问这些问题。
“辞职之后去哪里？”
“还没想好。”
栗夏稍稍提高了音量，“你裸辞？！”
他低头签着字，笑了笑解释：“不算，对接工作还需要一段时间。”
办公室蓦得安静下来，只能听到签字笔在纸张上摩擦跳动的声音。
半晌，栗夏平静清透的声音传入耳中：“别签了。”
祁聿没出声，缓缓抬头看她。
栗夏一瞬不瞬地盯着他，连眼角都是笑意。驼色大衣衬得她肤色更加白嫩，整个人温柔慵懒又有这个年纪应有的俏皮活泼。
她眼睛扫过桌面，最后落在他身上，眉毛一扬：“我改个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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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聿递交辞呈的事谁也瞒不住，最先找到他的是钱向恒。他在中盛的写字楼下堵住他。
“哥，你从中盛辞职了？你不会不知道，妈让你调去沪上，是为了你吧？”
祁聿闻声先是一愣，似是没料到钱向恒会如此了解林秋月的目的。
也是这句话，他才知道这个表面对林秋月言听计从的弟弟对她同样有所不满。
钱向恒不傻，纵然林秋月对祁聿向来没有好脸色，但他又怎么看不出来她对祁聿的偏袒呢？
什么为了中盛和钱氏合作方便，都放屁！她在为祁聿铺路。
林秋月和祁江远是大学同班同学，两人都学的金融专业，又同是江城人，一来二去看对眼。共同好友谁不夸赞一句金童玉女？
毕业后，林秋月不顾家里反对执意要嫁祁江远。祁江远能力不错，林父也看中了他这一点才吐口同意。
婚后，一切的一切都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林秋月想让祁江远进入林家产业工作，他自尊心强、不愿别人骂他吃软饭，死活不同意。两个人因此闹了不少矛盾。
祁聿一岁那年，二人离了婚。轰轰烈烈的校园爱情就此结束。
林秋月性格火辣，是个暇眦必报的脾气。这么些年，因爱生恨不由牵扯到祁聿身上。她爱祁聿，每每看到他时又总会想起祁江远。
畸形的爱太过沉重了。
“向恒，”祁聿抽着烟缓缓道：“我当初离开就是想告诉她我不需要她为我做任何事。”他想了想又补充：“妈让你来的？”
“不是，但她快气疯了。”
祁聿把烟碾灭，言简意赅：“你和中盛后续的合作我交给了一个熟人，他人不错也靠谱。”
钱向恒闻声，拔高音量解释：“哥，我不是为了这事来的。”
祁聿笑笑：“我知道。突然想起来和你提一嘴。”
他决定的事，没人能拦住，就像当年他非要离开钱家一样。
也是那次，母子俩关系降到了零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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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祁聿抛橄榄枝的公司很多。他也确实在几个公司之间徘徊。
栗夏难得回一次家，饭后主动和栗卓霖搭话，这行为很反常。
“哥，恒瑞现在发展的怎么样？”
“恒瑞，它在华南那块发展的很好，我们这边不好说。但我看它势头不错，在江城很有潜力。”
“飞讯呢？”
“飞讯这两年不太行，整个公司还是传统管理模式，而且上次听它高层领导说为了降本有往北迁的想法。”
栗卓霖看她默默点头，问：“怎么突然问这个？”
她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没事，就是发现我们和这几个公司有合作，随便问问。”
栗夏难得约祁聿吃饭，理由是感谢他在净安对她的帮助。
话题自然而然绕到他的工作上，栗夏自始至终没问他为什么辞职，而是把从她哥那套来的消息一股脑倒了出来。
祁聿垂眸深思，抬眼看她，“你的意思让我选恒瑞或者江海？”
栗夏吸着饮料，“我没这意思，决定你自己做。”
“你支持我选哪个？”
栗夏认真想了想，说：“江海的市场很稳定，又是本土企业，在江城的人脉更广。恒瑞呢，风险更大。”她抿了下唇：“但在华南是数一数二的企业。”
“剩下的…”栗夏笑了笑：“我懂的还没你多，就没必要问我意见了。”
祁聿笑得温柔：“你从哪儿知道的这些？”
栗夏盯着他，半晌道：“我哥教我的。”
他的眼角微微敛起，嘴角依然是笑的：“你赞成我辞职？”
栗夏眉头轻皱：“你辞职肯定有你自己的考量，难道我要苦口婆心劝你别辞吗？”
“万一中盛更适合我呢？”
栗夏看向他的眼睛，一瞬不瞬地和他对视：“不会。你辞职肯定是因为其他需要没有得到满足而且是深思熟虑过的。人生不止有事业，你的选择对你来说是最好的。”
她支起下巴，像是在思索一个一个深奥的哲学论点：“这么说的话，我确实支持你换工作。”
你看，世界上原来有这样一个人会不问过去，不谈将来，无条件地站在你这边。
你只需要告诉她你的决定，她会立马云淡风轻又坚定地说：“行啊，你下步打算怎么做？我能帮上忙吗？”
栗夏的存在就像个强心剂，她只会告诉你世界上本来就没有那么多对错可言，大胆地去实施你的决定和计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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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聿最终选了恒瑞。这家公司总部在滨海，江城对沪上和本土产业认可度更高，恒瑞还没有完全打开江城市场，祁聿看重它是个潜力股。
恒瑞的写字楼距离他目前居住的地方太远，早高峰通勤要一个半小时。
祁江远和祁聿爷爷奶奶的资产累计，加上他本身年轻有为，在江城有多处房产。
明明有一套距离恒瑞更近的小区，但祁聿搬进了华悦。
这种行为很奇怪，他没报什么目的，也没捋清楚现在的心态和状况。或者说，他不敢面对自己最真实的想法。
华悦是个江景房，又毗邻锦山公园。是江城有名的大平层豪宅。
祁聿搬进去将近一个月，从来都没见过栗夏。一次也没有。
他有晨跑的习惯，只要时间来得及都会去锦山公园跑上两圈。不巧，栗夏喜欢晚上跑而且喜欢沿江跑。
这是个周六，腊月寒冬的难得温度回升。栗夏向来没有睡懒觉的习惯，没事做便心血来潮去锦山公园跑上两圈。
早上晨练的大爷大妈不少，还有拉着音响跳广场舞的。但好在都集中在健身广场附近，绕过那片区域，四周逐渐安静了下来。
栗夏从中心广场穿过，往人少的山间小道爬，祁聿就是这个时候看到她的。
“你也来爬山？”
栗夏被身旁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一颤，她顿住脚步，侧头看他：“你跟踪我？”
祁聿嗤笑一声：“我来爬山。”
栗夏上下打量他的穿搭，黑色运动长裤，白色高领毛衣加黑色冲锋衣，身上还背着一个腰包，确实是爬山的装备。
她见他更多在名利场，即使没着正装，穿搭也偏职场多些。这种休闲装套他身上，栗夏还是第一次见。莫名有种少年气在身上。
“哦。今天天气挺好的。”她驴头不对马嘴地回答。
祁聿看她脸上还有跑步残留的红晕，额间碎发黏着的汗水还未完全蒸干，比她平时看起来好接近很多。
“今天没去医院上班？”
“休息。”
两个人不知不觉结伴同行，栗夏本没打算爬山，她是要从对面的坡儿下到另一个出口顺便吃个早饭。
两人并肩而行，她却始终没提离开。
叉路口的选择权完全攥在栗夏手里，他们来到半山腰的观景台上休息。主要原因是，栗夏没吃早饭，有些吃不消。
“鞋带散了。”他低头提醒她。
栗夏蹲下来系鞋带，起身时眼前天旋地转一片黑暗，耳鸣眼花的让她站不住脚。她闭上眼睛，胳膊下意识抬起去平衡自己的身体。
祁聿三步并两步返回，右手握住她的胳膊，另一只手臂递到她的手下，“怎么了？低血糖？”
栗夏顾不上回答，缓解一阵后才缓缓睁开眼，说：“嗯，现在好了。”
祁聿没松开手，微微用力将她扶到长椅上坐下：“吃早饭了吗？”
“还没有。”
他在她身旁坐下，开始卸自己的腰包，声音听着像斥责：“不吃早饭就来爬山？你是真不怕晕山上。”
栗夏抿抿唇，难得没回怼他。她怎么说？说原本是要去吃的，但遇到了你，所以没去成吗？
祁聿从包里拿出香蕉递给她，又翻出便当饭盒放在腿上。
待栗夏把香蕉皮扔了坐回来，他又把便当递她面前示意她拿玉米块。
栗夏先是一愣，接过时，问道：“你自己做的？”
“嗯。”
她的语气不由染上一层惊奇：“你会做饭？”
祁聿笑，“直接放微波炉里定时就可以了。”
栗夏低头慢慢啃：“我家的微波炉就不行。”
“嗯？”
她音量稍稍提高，理直气壮的：“我上次跟着智能家居指示弄的，没熟。”
祁聿咧开嘴笑了起来：“你不会用微波炉吧？”
栗夏没好气地瞥他，幽怨地啃着最后一口玉米，语气平和听起来却更加阴阳怪气：“这有什么难的吗？”
“你平时会用微波炉做什么？”
这姑娘眼睛转了转，想了一圈，她好像只会把预制菜放进去，定时三分钟……
祁聿听完她的回答，哈哈笑出声，把另一个便当里的红薯递给她。
“我吃完，你吃什么？”她关心道，手指却很诚实地扒起了红薯皮。
“我吃过早饭了。”
他说话同时低头看她剥皮的动作。栗夏连这不太会。白皙的指甲里嵌满了果肉。眉头皱着，心想这玩意儿怎么这么麻烦。
祁聿向她伸手，“我来吧。”
这姑娘手上动作顿在原处，抬头看向他。祁聿伸出手抢走了她手上的红薯，笑着问她：“你平时连红薯都不剥？”
“是你烹饪技术差，太难剥。”
祁聿脸上的笑意一直蔓延至眼角，桃花眼弯起漂亮的弧度。
晨间、红薯、玉米、公园、长椅。这些元素堆叠在一起就像老夫老妻再平常不过的一个早晨。
但俊男靓女姣好的年轻面孔令四周弥漫着强烈的荷尔蒙气息。
祁聿手指修长白皙，指甲修剪得长度适中，手背上的血管和青筋清晰可见。有属于一名年轻男子的力量感。
两双手手指关节的移动牵动着手上的血管也随之跳动，红薯衬的他肤色更好看几分，栗夏强迫自己避开眼，最后还是前功尽弃。
“你的手还挺好看的。”她突然说。
祁聿动作顿住，耳尖和脸上倏然变得绯红，只觉得毛衣里的热气直往头上冒。
祁聿和钱向恒不是敌对关系，原因很简单。第一，祁聿不会主动这样做。第二，钱向恒知道祁聿不会对他造成任何威胁，他又不是钱家血亲，怎么也轮不着他。而且他清楚地知道祁聿的能力。所以为什么要犯蠢和他哥作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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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主动辞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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