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家里人没教过你，对桃子过敏这种事不能随便说吗？”
生意场上，暴露弱点可不是什么好事。
栗夏脚上依旧没动，微微侧过身笑着说：“只要祁总不往外说，没人会知道。”
话落，她没等他的回应，推门走了进去。
栗夏回到厅内，搜索一圈后径直走向唐娩。
“栗子，你怎么这么久才回来？刚给你发信息也没回。”
“找祁聿去了。”
“啊？”唐娩瞬间脑补出来一部同母异父两兄弟为了一个女人开启争夺战的狗血剧情。
“中盛的招标估计不太行。”
“栗子，你竟然是帮我去问项目的事了。”
栗夏挑眉：“不然呢？”
唐娩已经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工作上，她沉思了会儿开口：“就是没看上我这小公司呗。”
前者没说话表示默认。
唐娩立马打起十二分精神，“不行，我要回去赶方案，我必须让他给我一个机会。”
………
.
“回来了？”
祁聿脱下西装，低头看了眼腕表，已经十一点了：“爸，你怎么还没睡？”
祁江远随便找句理由：“我看着电视没注意时间。”
“干什么去了？一身酒味。”
祁聿下意识低头闻了闻：“参加钱家的家宴，遇到了熟人，推不掉。”
祁江远没料到他会实话实说：“为什么去？”
“向恒邀请我了为什么不去？我为什么要躲？”
祁江远沉默了瞬，缓缓问道：“见到你妈了？”
祁聿笑地无奈：“你这话问的，我平时也见她啊。”
“阿聿…，我不希望你爬太高。”
“爸，我没想爬多高。我想做就做了。等哪天累了，我自然会停下。”
祁江远长叹了口气：“那时候就由不得你了。”
祁聿回答地异常干脆，让人没有辩驳的余地：“那至少现在还由得我。”
祁江远看着自己儿子笑了笑，不想承认但又不得不承认：“你啊，和你妈太像。”
“我妈说我像你。”
他长叹口气，神情却是骄傲的：“你会长，性子连带着长相净遗传优点。”
祁聿笑：“我这属于基因彩票，你中奖了。”
祁江远三两下被儿子安抚住了，催促着他去洗澡睡觉。无意间瞥到了他胳膊上的红肿，“胳膊怎么弄的？”
“嗯？”祁聿出声同时抬起胳膊查看。被栗夏掐的红肿依旧格外显眼，现在甚至有些淤血。
这姑娘下手太狠。
他垂眸笑了笑，抬步回房间：“被人掐的。”
祁江远又震惊又欣喜：“你谈恋爱了？”
祁聿脚步一顿：“我谈恋爱了第一个先告诉你，免得您天天催。”
他洗完澡躺在床上，突然想起来什么，打开手机点进了栗夏的主页。
朋友圈背影和头像都是橘色调，连个性签名都没有，有点意思的是微信昵称“立夏”。
再点进朋友圈，只有四条，全部可见的四条。最新的一条还停留在两年前。第一条朋友圈是七年前了—瑞士的采耳玛德。
配文和表情包还是能看出来一个十几岁少女的活泼。
给祁聿的感觉就是坦荡又隐秘。按理说，这么不爱发朋友圈的人应该会设置仅三天可见，可她竟然完全坦露出来。说她坦荡，却两年都没更新。
这种奇怪的矛盾点总会激起人的探索欲。
.
钱向恒自那天后约了栗夏两次。她第一次以工作回绝，这人是个人精，直接问了什么时候休息。
栗夏推不掉便答应了。
两人去的都是些普通男女约会去的地方。看电影、吃饭。
双方都能感受到对方兴趣不大，尤其是栗夏。她平时就是副不苟言笑，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她抽身后没回家，思来想去约发小李念意去了一家高档酒吧。
“栗大小姐亲自约人，真难得啊！怎么了这是，一个人在这儿喝闷酒。”
闻声，栗夏连酒杯都没放下，坐在卡座里抬头看她：“还不是你来的太慢。”
李念意什么也没问，坐下和她碰杯。
“钱向恒约我了。”很轻的一句。
一句话，李念意就懂了什么意思：“卧槽，你答应了？”
“我今天和他一起吃得晚饭。”
“他不会真喜欢你吧？上次他家宴会上看到你俩在一起，我一直没找到机会问你。”
“喜欢我？”栗夏嗤笑出声：“他要么和我一样应付家里，逼着我做这个恶人，要么…”
她灌了口酒，长叹一声，眯起眼睛看向窗外：“就是要和我结婚。”
栗夏属于富三代不满，富二代有余。爷爷年轻办厂赚了点小钱，栗峰这些年生意越做越大，早期主营医疗方面的产业，不过近些年也逐渐涉及其他领域。
钱家无论资产还是前景都不如她家的生意。但明眼人谁不知，栗家这个小女儿在家没话语权更谈不上有多大的继承权。
钱向恒作为钱家唯一的继承人，看起来和栗夏也称得上门当户对。
李念意一惊一乍地：“钱向恒他妈的是要攀上你家这颗大树啊？！”
“谁知道他怀得什么心思。”
“你今天来找我不会问我意见的吧？”
栗夏笑了笑，直奔主题：“你第一次听说要和严谨结婚什么想法？”
李念意属于典型的富二代之间的相互消化。
“我当时都要气死了！你知道吗，我那时候还没大学毕业。当时要不是因为你和他认识，见过那么几次，我都想直接爽约。和他第一次单独约会你猜我穿得什么？”
栗夏轻笑：“什么？”
“我他妈穿的紧身裤豆豆鞋！”李念意羞涩一笑，声音和音量忽地软下来，“谁知道他反而起劲了，主动开始追我。后来慢慢相处发现…”她换了种幽默的表达方式：“他人半斤八两还可以吧。”
栗夏扯唇笑了笑，被爱情滋润的人儿啊。
李念意转念一想，笑得恶劣：“话说，钱家虽然就那样，但钱向恒帅啊，冲着那张帅脸你也得试着相处相处。”
栗夏斥她不正经，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
江城就这么大，奢侈酒吧也就那两家。李念意在富二代圈是个社交达人，不一会儿交谈搭讪的人来了一波又一波。
栗夏嫌吵便去了落地窗前的散台。她静静坐在那里喝酒，妥妥的冷面美人儿。
“美女一个人吗？”
栗夏闻声，手上一顿又迅速恢复正常。她没出声连个眼神都没给，全当没听见。
男人见她没反应，坐到她旁边凳子上：“一个人喝酒吗？”
祁聿从包厢出来，扫了眼窗外确定天黑程度，一眼便注意到了坐在窗前的栗夏。旁边人在和她搭讪。
他饶有兴趣地站在原地，想看看这姑娘的反应。
栗夏从头至尾没看搭讪的男人一眼，起身抬脚回卡座。
也许是昏暗灯光的衬托下，栗夏的不苟言笑太过有吸引力，男人并不打算就此罢休，他扯住栗夏的胳膊：“美女，别走啊，我请你喝一杯。”
栗夏猛得转身摔开他的手：“别碰我，松开！”
祁聿三步并两步小跑过去，抬手制止了男人试图再次上手的动作，声线冷得发沉：“她可以告你性骚扰了。”
栗夏夹在两位高大的男士之间，侧目抬头看向祁聿，熟悉的声音和薄荷清香给她注射了一针安心剂，让她不由自主靠近他一些。
祁聿微微低眸，把栗夏往自己身后扯。
搭讪的男人还算识相，讪讪走掉。祁聿斥她，语气称不上多好：“他拉你不知道躲？”
栗夏抿了抿唇没出声。
祁聿扫了眼桌面，问她：“自己一个人来酒吧？喝闷酒？”
依旧不答。
祁聿对她足够有耐心，依旧不紧不慢、似笑非笑地发问：“言医生，怎么我每次见你，你都在喝酒？”
栗夏抬眸斜他：“你没喝？”
见她还是这副开口就要呛他两句的模样，祁聿不由自主笑了笑：“不会撞我车那次也喝了吧？”
栗夏突然回忆起来，那天真的打算用喝了酒这个理由推掉工作。她嘴巴抿着，眼角却染上了淡淡的笑意。
“对啊，不然我死活你不同意报警。”
祁聿被她气笑了，松开她的胳膊：“你是酒鬼吗？”
“您也差不多。”
祁聿抬手招呼侍应生，问她：“行，看看喝点什么？”
栗夏抬眸瞥他，微微勾唇：“姐有钱，姐请你。”
她问侍应生点了瓶红酒，祁聿也不拦着。默默看着她倒酒斟满的动作，忽地笑了起来：“果真是喝闷酒。”
谁家好人把红葡萄酒斟满啊！
“祁总比我这个心理医生还了解，那您猜猜我为什么喝闷酒？”
祁聿嗤笑一声，拉了杯酒放自己面前，打量她神色和眼睛时不由正色了些：“和向恒的相亲呗”
栗夏怎么会不懂肢体语言呢？但她毫不掩饰，甚至故意让他看出破绽似的，握着酒杯的手微微一顿。
祁聿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算是默认了这个原因：“言医生是看不上钱家呢，还是看不上我弟弟呢？”
他说这话时的语气三分玩笑，四分正经。
“都看不上。”
“那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会是向恒？”
栗夏抬眸看他，语气突然的正经和暗示让两人都敛了笑意。
“我没那么蠢。”她扯唇淡淡地吐出，连蠢字都咬得很轻。
祁聿不会哄女人，也没觉得在栗夏面前说话需要有所顾忌，他几乎是瞬间接上话头：“不见得。”
闻声，栗夏不可思议地看他，他面上依旧带着笑，这表情和话里的恶劣完全不相符，引得她连连皱眉。
她把酒瓶往自己面前揽，语气微微上扬：“我不请了，你走吧。”
祁聿脸上的笑意一直蔓延至眼角，眼周弯起月牙型的弧度：“言医生还是那么不讲道理。”
“那你自认倒霉。”
他抢过酒杯，“换我请你吧，随便点。”
“祁总那么大方，难得。”
“那你可把握好机会，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栗夏不言，目光落在窗外的明月上。她喜欢在晚上抬头看天，所以能发现今天的月亮比往常要亮一些。
“栗小姐，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生意和婚姻你最少要选一个。”
他叫的这句栗小姐像是在提醒她她的身份。
栗夏目光一冷，防备地瞥他一眼：“咱俩的关系还没到讨论这个东西的地步吧？”
祁聿瞬间觉得没意思，他嗤笑一声，说： “随你怎么看。若是这句话戳到你痛处了，就当我没说。”
栗夏看他理扣子准备要走的架势，突然有些后悔。她不懂为什么每次在他面前说话都那样夹枪带棒。明明她下意识想是去和他说，可话到嘴边，她就变成了一只生人勿近的刺猬。
“我不该生气吗？说话就说话，你阴阳怪气叫什么栗小姐？”
她一瞬不瞬地盯着他，那目光坚定又纯净，似乎很执着地问他要一个答案。
“话说到明面上就不那么好听了。”
栗夏笑了，阴阳怪气地开口：“看不出来啊，祁总这么体贴。”
你看，只要她想，总能不动声色地化解冲突。更何况，她尤其擅长在刚有苗头时就解决掉。
祁聿干脆直接怼回去：“我看，你不如等着乖乖嫁人。”
向恒长得好，家世好，也不胡来，怎么不行？他本应该这样调侃她的。可就怕这姑娘一根筋，真被说服了。
她乖乖嫁人又有什么不好呢？
栗夏皱眉，目光落在他的手臂上。祁聿立马拉开两人的距离：“干什么？你又要暴力解决问题？”
她干脆仰头干了杯子里的红酒。
祁聿从她手中夺过空杯，慢悠悠给她倒满，语速也慢，像是哄女儿一样：“你若不愿意，就回去好好想想怎么能兼顾两个工作。”
他这话说得够明白了，祁聿把酒杯重新递她手里，留下足够的独处时间供她抉择。
电光火石间，一道光就这样自黑暗中挣脱开来。刺眼的还是微弱的亦或是短暂的都不重要。
那一瞬，有些东西通明大亮。
栗夏早就该不明白，从小养尊处优，高质量的物质生活，怎么可能没有代价呢？
她回眸，却发现早已找不到男人高挑的身影……
“你好，结账。”
“栗小姐，您的账单刚刚那位男士已经结过了。”
栗夏一愣，“我订的卡座现在结了吧。”
“您订的卡座，刚刚祁先生也一并结了。”
栗夏下意识环视一圈，又突然被自己的行为整乐了。
呵，欠他两个人情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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