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掌心冰凉，刺激得她浑身一哆嗦。
果然如她所想的那样，云烨的手渐渐收紧，眼神也随之冷漠了许多。
她努力牵起一抹笑容，眼底却是无尽的悲凉。
“小烨，如果你恨我的话，就动手吧，我不会反抗。”
她的声音极其温柔，说起话来有点费劲。
然而云烨并没有真的下手，而是惊慌失措地瞪大眼睛，圈住她脖子的手猛地垂落下来。
“我没有那个意思，我说了，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亲人了。”
最重要……她有片刻失神，笑容变得有些苦涩。
云烨绝不可能轻易地接受他亲姐姐已经不在了这个事实，他目前的表现，更像是受了巨大的刺激，承受不了而选择逃避。
退一万步来讲，就算云烨能放过她，恐怕奶奶也不可能不跟她计较吧。
云念于奶奶而言，可是名副其实的心肝宝贝。
这些天来，竟然没有一个人来找她的麻烦，说起来还真是奇怪，不知道是不是爸妈凭一己之力替她拦住了。
“奶奶她，还好吗？”她鼓足了勇气，才问出这个最怕听到答案的问题。
云烨动作一僵，缓缓抬起头看向她，眼神意味不明。
“奶奶她受了刺激，心脏病犯了，还好抢救得及时，现在在家休养，我爸妈都守着她。”
原来是这样……她痛苦地抱住头，不敢再追问下去。
不对，云烨刚刚说什么……奶奶也有心脏病？
所以的云念的病是遗传了奶奶……这样一来，奶奶这么多年的“偏心”，便情有可原了。
她对这些事情一无所有，没有一个人告诉过她。
不过她依稀记得初中时候奶奶住过几次院，当时她不不清楚原因，现在才恍然大悟。
“舒姐姐，你要快点好起来，我还等着你一起去上学呢。”
云舒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听到这句话吓得一激灵。
都这种时候了，他还有心思去上学吗……
她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皱起眉头看着云烨。
“以后我们两个每周都一起上下学好不好？现在我的暑假比你长，我可以送你上学，然后放假就来接你。”
云舒愣愣地点点头，心里头那种恐惧怎么都压不住。
这份恐惧不是没有来由，她心里明白，云烨不可能没有任何动作。
等他真正回过神来，不得不面对现实的时候，一定会对她恨之入骨。
可是自己这么不留情面地揣测他的心思，被他知道了的话，又会作何感想呢？
见她额头上冒出冷汗，云烨贴心地抽出一张纸，动作轻柔地帮她擦了擦。
“舒姐姐，我晚上在这里陪你好不好？让伯母回去休息，她守了你这么多天了，肯定很累了。”
云舒听到这句话，顿时毛骨悚然。
她的确不敢跟云烨独处一整晚，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过于难受，她宁愿他给她来个痛快。
“不，不了吧，你是男孩子，可能不太方便。”
云烨面露失望，却没有为难她。
＊
云舒出院那天，有很多人来接她。
除了爸爸妈妈之外，其余人看向她的眼神，几乎都带着怨恨。
二婶两眼含泪，不顾二叔的阻拦，冲上来就要给她一巴掌。
“云舒，你就是个灾星！是你害了小念！这些天要不是你爸妈拼命拦着，我早就上医院来找你了……”
眼见着她的巴掌就要落在女儿脸上，老妈赶紧挡在了前面，声泪俱下地哀求：“你打我好不好？小舒她现在虚弱，而且心里比谁都难受……”
“舒月！你的女儿是女儿，我的就不是了？要不是你女儿，小念根本不会出事，这一切都是她引起的，她凭什么不负责……”
二婶绝望地哭喊着，无力地跪倒在地。
二叔大惊失色地上前，用力把老婆从地上拖了起来。
云舒一言不发地挣脱了老爸的手，咬牙忍着疼痛，“扑通”地跪在了地上。
“二叔二婶，对不起，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无济于事了，我也不求你们原谅我，你们想怎么对我都可以……只要你们心里能好受些。”
她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心早已麻木。
老妈见状流下了眼泪，同她一起跪下。
原本老爸也要跟随她们的，却在弯下膝盖的那一刻，被二叔拦住。
“哥，别，我们受不住。”
他说完，扭头看向自己的老婆，眼神里带着乞求的意味，“小舒肯定也没有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既然他们态度诚恳，我们就放过她吧……”
二婶疯狂摇头，崩溃大哭，一拳又一拳地砸在二叔的肩膀上。
云舒抬头的那一刹那，看见了离她较远的云烨，后者正面带微笑地注视着这一幕。
她心下一惊，不解地看着他。
后面发生的事情，云舒没有多少印象，只记得自己因为体力不支而差点晕倒。
回到家之后，她把自己所在房间里，任凭老妈怎么劝说，都不肯走出房门一步。
为了不被其他人影响，她将手机关了机。
直到云烨毫无预兆地出现在她家门口，她听见门外的动静，眼神第一次有了聚焦，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小舒？你怎么出来了……”老妈见此情形，吓得脸色苍白，慌忙将她往卧室的方向推。
云舒纹丝不动地站在那里，呆呆地望着杵在门外的云烨。
“你等等我，我换个衣服，就跟你出去。”
云烨听话地点点头，一脸乖巧模样。
老妈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接收到她的眼神示意之后，无奈地叹了口气。
她回房间的时候，老妈紧随其后，关上房门便迫不及待地提醒她：“我不放心你跟他单独出去，这孩子的想法让人完全猜不透，你可不要犯傻，以为他真的会不跟你计较……”
云舒明白老妈的顾虑，可深知一直这样逃避不是办法，有些事情总得面对。
“妈，小烨他不会对我怎么样的，您放心。”
老妈最终没能成功拦住她的脚步，眼睁睁地看着她跟着云烨走。
此时正值日落时分，满天的晚霞绚丽夺目，让人十分留恋。
云烨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话，只是自顾自带着她往偏僻的巷子里走。
也许是纳闷她为什么这么顺从，快走到最暗的那个巷子里之前，他停下了脚步，迟疑地看着她，欲言又止。
“怎么了，小烨？”她温和地笑了笑，眼神中没有丝毫不信任。
她早就猜到了云烨想做什么，眼前的场景与很久之前她所预见的越来越接近，她却没有想象中的害怕。
云烨眼神里尽是挣扎，很快就红了眼眶。
“我……”
她毫不迟疑地出声打断：“我们继续走吧。”
不等他回答，她收起笑容，脚步坚定地继续向前。
事情进展得很“顺利”，她刚走出几步，箱子深处便有几只恶犬冲了出来，露出那尖利的獠牙，仿佛下一秒就要将她吃干抹净。
云舒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面上依旧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只不过心里有个角落在隐隐作痛，她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心没有完全麻木。
云烨真的选择了最残忍的一种方式来报复她，尽管有所犹豫，却还是做出了选择。
等他达到目的之后，应该就可以罢休了吧。
她如释重负地笑了笑，这时她的手腕却被人拽住，紧接着被人护在了身后。
她张大了嘴巴，错愕地望着云烨那清瘦的背影。
他腰杆挺得笔直，手里拿着一块不知从哪里捡来的大石头。
那两只狗被这个阵仗吓到，一齐开始后退。
云烨再度逼近，拿着石头的手晃了晃。
其中有一只狗放弃了进攻，另一只狗却不肯罢休，在云烨扔出石头之后，不管不顾地扑了过来。
云烨挡在她面前，小腿被狗咬住，吃痛地“啊”了一声。
她心里咯噔了一下，快速跑到被丢掉的那块石头面前，捡起来重重地砸向那只狗。
那只狗被她砸得松了嘴，她没有任何犹豫地一脚踹了过去，而后再次捡起石头，准备再给它来一击。
那只狗眼见斗不过她，识趣地瘸着腿跑走了。
这次她终于攻克了心里的难关，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瞧见云烨的腿上那狰狞的伤口，她心里一紧，蹲下身查看他的伤口，同时拿出手机拨打了急救电话。
“小烨……”
云烨疼得面色发白，却不似从前那般哭鼻子，反而露出了自嘲的笑容。
“是我自作自受，不该拿这个吓你的。”
她嘴唇紧抿，轻声问他：“你只是想吓一吓我吗？”
她不愿意相信，可他的确在第一时间出来救了她。
云烨避开了她的眼神，轻轻咳了一声。
“对不起，我本来不想这么做的。”
云舒轻嗤一声，问他还有什么主意。
“没……没有了。”他的脸红得像熟透了的苹果，有着一种幼稚伎俩被识破的尴尬。
她没心思探究这句话的真实程度，身心都倦怠得不行。
不管她怎么试探，云烨都不愿意亲口承认“恨她”这件事，可她心里有数，云烨的恨意没这么快消散。
他对他姐姐的感情，远比她以为的还要深。
虽然不知道他下次还会整出什么样的花招来，但是她不会同她他计较，只要能让他从仇恨中走出来，她做什么都愿意。
他的人生还很漫长，不应该因此毁掉。
只不过她没料到的是，云烨的行为一次比一次过分，而且没有半分要收敛的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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