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里只剩下他们俩的时候，云舒不由自主地轻声发问，暗自感叹这几个人不愧是年少时就玩在一起的，这么多年了都一直不离不弃。
明序似乎没料到她会问这个，明显怔了一瞬，低头笑了笑，眼神里带着几分惆怅，而后轻轻叹了口气：“怎么说呢……有他们在身边的确很幸运，可每天独自在家的时候，就没有开心过。”
在表达自己的感受这方面，明序向来很少隐瞒自己的想法，这大概是他这么多年来唯一一个没有改变的点。
云舒错愕地望着他，大概猜到了他后面想说什么，往他那边挪了挪，慢慢地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明序，我一直想问你，当初跟我分手，你是真心的吗？”
她这几年都没能释怀，就是因为当初的回忆太过于美好，以至于失去的时候都觉得恍如梦境。
“那段时间，我妈病情严重，我外婆他们一直打电话催我去照顾她。与此同时，那个人又一直在骚扰我，想让我毕业后回去帮他打理他那快要倒闭的公司。那段时间我压力特别大，我实在是不愿意让你知道这一切，因为我觉得太不堪了，害怕你会因此对我失望……”
明序沉默了两秒，继续开口:“我当时觉得自己不配和你有未来，而恰好那段时间我们在不停地闹矛盾，我就以为你不爱我了……”
“对不起，我不求你原谅，有很多次我都想回去找你的，想着你要是过得好我就不打扰了。可是后面我发现你身边有其他人在，我便彻底放弃了这个想法。”
云舒嘴角的笑容惨淡，心里不是滋味。
这几年她过得不算好……至少情感上一直缺少寄托。
她并没有立马给出回复，只是轻轻叹了口气，紧紧抓住他的手，稍微移动了一下位置，避免把重量全部压在他身上，而后开始慢慢诉说她这些年来的经历和心境。
“你不能怪我误会你，因为你瞒着我的实在是太多了，其实我有很多次都想逼问你，为什么老是刻意隐瞒你的过去……可是我想着如果不是你心甘情愿告诉我的话，那一切也没有意义。”
她只是个普通人，没办法做到那么无私。
“那段时间我经常跟你吵架，是因为我也遇到了很多麻烦，同样有压力。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遇到那么大的挫折，实习实习干不好，我老爸还因为赞助我叔叔创业而亏空了所有资产，家里的经济负担很重。我那时候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但是我还是不忍心让你跟我一起难受，就选择了自己承担。”
她说到这里，不由得开始哽咽，眼睛涨得难受。
明序察觉到她的情绪，搂住她肩膀的手收紧，轻声说：“对不起，是我这个男朋友做得不称职，才会对你那时候的窘境一无所知。”
他话里的自责意味明显，眼神极其真诚。
云舒轻嗤一声：“我们俩都是傻子，明明只要长了嘴就能避免的误会，却不约而同地选择了逃避……就这样错过了三年，差一点就是一辈子了。”
关于另一个时空发生的事情，她原本打算缄口不言，自己很难把两个明序当做同一个人。
可是如果他缺失了那段记忆的话，循环还有什么意义呢？
那些珍贵的瞬间，她这辈子都无法遗忘，她希望他同样记得。
终于，在做足了心理准备之后，她试着问他：“在那些时空发生的事情，你都记得吗？”
明序闻言愣了愣，睫毛轻轻颤抖着，视线并没有落在她身上。
就在云舒的心渐渐地沉下去时，他的声音响起：“记得。就是有了循环，困扰我这么久的心结才被打开。”
“以前我一直执着于我妈为什么会那样残忍地对待我，在我心里她是世界上唯一爱我的人，连她都抛弃我的话，我便觉得活着都没什么意思了。”
他自嘲似地笑了笑，声音里头夹杂着叹息：“可是循环了这么多次以后，我释怀了，连我的亲生父亲都对我毫无感情，她一个后妈，做到那种程度已经是仁至义尽了。没有他们，我的人生应该照常前进，毕竟不属于我的东西，再怎么用力都抓不住。”
云舒一如既往的敏锐，立刻抓住了他话里的重点：“她不是你亲生母亲？”
她难掩震惊，一瞬间所有记忆串联了起来，她这才明白为什么在第一个时空里，初见明母的时候，老是觉得母子俩长得半点不像。
明序的神情毫无波澜，扭头跟她解释：“嗯，我是我那个渣男父亲跟他初恋的孩子，因为我后来的母亲无法生育，才把我领了回去。”
云舒的嘴角抽了抽，对明父的无耻程度又有了新的认知。
她现在能理解明序内心的彷徨和无助了，这对于他而言无异于晴天霹雳——家里唯一对他好的人却跟他没有半点血缘关系，一直以来的精神信仰在那一刻轰然崩塌。
换做是谁有着这样荒谬的经历，恐怕都不敢轻易暴露，只能拼尽全力守护自己的最后一丝体面。
她努力平复内心的波涛汹涌，双手搂住他的脖子，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眼睛。
“都过去了，明序，我原谅你了……不过你还是得补偿我，我告诉你，你以后要是有半点对不住我的地方，让我难过了，失望了，我永远就不会再给你机会了。”
她一开始是想安慰他的，却越说越愤愤不平，那股与生俱来的傲气不允许她一再妥协。
“我说到做到，这么多年，要不是一直忘不掉那些过去，我早就跟别人在一起了。所以我们都要好好珍惜，这是上天给的缘分，要不是有循环，我俩就没有以后了。”
明序的目光柔和而坚定，跟她十指相扣，“好，这一次我再也不会犯傻了。”
云舒满意地笑了笑，仔细打量着他现在的模样。
少年时的他长相没有丝毫攻击性，性格又热情开朗，无论何时都是一副嘴角含笑的温和模样。
大学时候的他五官开始有了棱角，气质相对疏离了一些，总是不经意流露出一丝忧郁，整个人也没有那么爱笑了，每次笑起来都是淡淡的，情绪不再写在脸上。
而如今的他变得更加稳重，褪去了青涩，眼神深邃了许多，却比从前还要温柔。
无论是眼神、语气还是动作，都带着一种强烈的吸引力，勾人而不自知，使人难以自控。
被她这么毫无顾忌地盯着，明序变得不好意思，脸颊上的红晕清晰可见。
她忽然很想否定自己的想法，他看起来心思深沉，实际上单纯得不行，动不动就脸红。
这么想着，她没忍住笑出了声。
“怎么了？”明序肉眼可见地紧张了起来。
她装模作样地摇头叹息：“哎，某人真的是，脸皮薄的哟，这么多年一点长进都没有。”
明序：“……”
在彼此敞开心扉之后，俩人的心终于靠近了一点。
晚上，云舒洗漱完身着睡衣回到房间，只见明序半躺在床上，盯着她目不转睛，她下意识便骂了句“你是变态吗”。
“……只是回想起我们大学住在一起那段时间的事了。”他怔了一下，语气颇为无辜。
她霎时红了脸，丢给他一个“自己体会”的眼神。
云舒提出自己要睡沙发的时候，明序死活不同意。
她无奈地躺了下来，突然想到自己睡觉极其不安分，便又利落地下了床。
“要不还是我睡沙发吧。”
她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你疯了吧？你现在还是病人。”
明序眨了眨眼，无话可说。
“你别跟我争了，不然碰到了你伤口我可不负责。”
她不给明序争取的机会，从柜子里找了一床被子后很快出了房间。
“跑这么快干什么……我还想多说几句心里话呢。”明序望着合上的房门无奈地笑了笑，突然意识到自己关灯不太方便，只能再次把云舒唤回来。
没过几秒，房门被推开，紧接着灯很快被灭掉，门又一次被又快又狠地合上。
整个房间霎时陷入黑暗之中，明序嘴角不自觉地抽搐了两下，带着笑意闭上了眼睛。
云舒在沙发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烦闷地坐起身，瞥见房门被打开，而身着家居服的明序正站在门口看着她。
“你不是睡了吗？”她纳闷地皱了皱眉头。
明序没有说话，只是缓慢地走了过来，摆出一副要弯腰把她抱起来的姿势。
她连忙往后一缩，急切地阻拦他，“你要干嘛？”
明序的眉眼间尽是笑意，揶揄她：“你睡觉又不安稳，待会掉到沙发底下去了怎么办？”
她无语凝噎地瞪了他一眼，伸出一只手示意他后退，利落地从沙发上起身，“我睡床上还不行吗……谁让你这里都没有客房的，硬件设施跟不上啊。”
“那我以后买套大的。”他颇为认真地说了这么一句，眼神在她身上流连。
云舒的心跳漏了一拍，不着痕迹地移开了视线。
[三花猫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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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敞开心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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