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文宥走后,俞粵来到主卧。秦显川睡得沉,开门关门都没影响他半分。
满屋子的酒味,俞粵打开窗户通风,又去拧了湿毛巾给秦显川擦了擦脸和手,将被子往上掖了掖。
夜深人静,没有一点睡意。俞粵站在床边,伸手抚过秦显川眉骨和鼻梁。
秦显川脸部线条凌厉,双目深邃,面无表情时会显得冷情,特别的眉骨的弧度,每一分都裹着不怒自威。不像此刻,月光落在床头,清辉余韵隐去了棱角分明,柔和光影里倒显出几分温润如玉的气质。
俞粵搬了一张单人沙发放到床边,窝在沙发里,盯着秦显川的脸发呆。
胡文宥说秦显川在国外的五年过的非常辛苦,国外分公司说起来是秦家的产业,却是一滩烂泥,没得到秦家半点支持,背后还有秦晟川使绊子。
业务人脉都需要秦显川自己去跑,期间受到的白眼冷落是可想而知的。
陈启栢和杜嘉平也说过,秦显川在国外差点丢了命。
他在国外那么幸苦,他在国内又何尝不苦。
五年,他也是一分一秒熬过来的。
他也不想分的。
可他们总是时刻提醒他的不配,他的无能,他的一无是处。
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迫之以现实,他们话语凌厉,偏又条理清晰,一点一点刺破他的承受底线。
俞粵情绪翻涌,心底潮起潮落,涨退之间尽是无奈。
“哥,我快坚持不住了。”
俞粵捂着脸,眼泪从指缝中渗出来。
他后悔五年前的分手,以为他不会回国,想着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可秦显川回来了,他就不想失去这个机会,不想错过他。
可命运轮回,他好像永远都无法逃脱现实带来的差距。
胡文宥说,“俞粵,秦显川心软,就算他最后选择了你,你想过以后吗?有你在,他拿不回申合,没有人会帮他。换句话说,他因为你放弃了他爸爸的遗愿,你让他怎么面对他妈妈,一年两年,你们可以不见面,三年五年呢,你们永远不见面吗?能永远避开这个话题吗?这件事会成为你们心里的一根刺,钻进血肉里,融不掉,拔不出,如果他这辈子碌碌无为,平平庸庸,你说,这根刺又该怎么解决?”
胡文宥这番话满是锋芒,将一地鸡毛的生活勾勒的清晰可见。
生活若是不如意,秦显川会不会抱怨,两人会不会争吵怨恨?
俞粵想了想,也许会吧,谁知道呢。陈年旧事裹着遗憾和后悔,一遍遍翻出重提,成为刺向对方的利剑。
气急时,恨不得一剑直击要害。
到最后,就是相看两相厌。
早餐,俞粵熬了粥,做了几道清爽的小菜,又现做了几道糕点。
“昨晚是胡文宥送你回来的。”
秦显川抬眸看向他,那眼神意在问他有什么问题。
“他说,你在国外的五年过的非常辛苦,是他一直陪着你。”
“你想说什么?”秦显川语气有些不耐。
“你以前不是很讨厌他吗?”俞粵承认自己吃味,缺失的那五年,他没办法责怪埋怨秦显川身边有人,可为什么是胡文宥呢。
他明知道胡文宥曾经对他做的那些事。
“我从来没有说过我讨厌他。秦胡两家是姻亲,我跟他自小认识,怎么会讨厌。”
“那你喜欢他吗?”俞粵半低着头,怕听到他的回答,又怕他选择沉默。
“他陪了我五年。”
还是最辛苦最难熬的五年。
话不用太直白,意思显山露水。
俞粵很想问问他,那你还喜欢我吗,到底是没有勇气问。
“你可以不要喜欢他吗?”
不等秦显川给出答案,俞粵又道,“我求你,不要喜欢他,好不好?暂时也行,你以后是要联姻的,这段时间先给我,行不行?”
“让他当小三?”秦显川冷声问他。
俞粵脸色一滞,是了,他以后联姻,胡文宥不就是小三。
“俞粵,我们之间不谈感情,不是不能,而是我不愿意,我可以跟任何一个人谈,但这个人绝不可能是你。如果不能接受,现在就可以搬走。”
秦显川语气无波无澜,“另外,搬走时提前说一声,嘉辰时光的租金高,我打算让连泉搬过来。”
“那胡文宥呢?你跟他不是青梅竹马吗,你们不是患难与共吗?”
“文宥不行,他不能随随便便就搬进来,总得先知会我妈,见过双方家长,正式一点才行。”
胡文宥跟他和连泉不一样,他和连泉都是他生活里的调剂品,解决生理需求,用完就扔。
轻描淡写的一番话裹满尖锐的针刺,扎的俞粵五脏六腑都疼。
文宥,他叫他文宥!
俞粵自嘲地笑笑,现在想想,胡文宥昨晚的疯狂输出完全没有必要,在秦显川的心里,他只是胡文宥的垫脚石,完全不构威胁。
用完早饭出门。
俞粵站在廊檐下,“你,早上忙吗?”
“你说呢,谁能有你闲,有点头疼脑热的就往医院跑?”秦显川拿着车钥匙从他身边走过,“俞经理最好对拆迁上点心,别太把自己当回事。”
他没把自己当回事,只是舍不得已成为他不想放弃的最后那根稻草而已。
如秦显川所料,对于鑫莱公司增资的事情,秦晟川犹豫半分钟之后就同意了。问他增资多少,秦显川的意思是暂定一千万。
一千万对于秦家和崇晟来说是小数字,但是对于利盛和申合来说稍显局促,公司的账面上没有这么多的现金流。
秦晟川的意思让申合自己想办法,抵押贷款也行,银行那边他可以帮忙,流程走快点。
“楼上的意思,是让申合把厂房和土地抵押出去?”梁斌问,目前申合值钱又能换钱的就这些了,“抵押给谁?银行还是第三方?”
“他不会让我抵押给银行的。”抵押给银行以后操作起来比较麻烦,如果抵押给第三方,他比较好控制。
“我刚刚跟俞哥打了个电话……”
“俞哥?你跟他很熟吗?”
梁斌咬牙,“我刚刚跟俞经理打了个电话,说了增资的事情,他没什么意见。”
“他跟鑫莱都没关系了,能有什么意见!”今天早上还以为他会提增资的事,他都想好了怎么讥讽回去,没想到他什么都没说。
“我听声音,他还在医院,问他怎么回事,说是发烧输液呢。”梁斌说到这儿适时闭嘴。
秦显川签文件的手顿了一下。
他今天早上问他忙不忙,其实是让他陪着去医院吗?昨天那个时候是已经输完液了?
那晚俞粵哭着跟他说不行了,不能再来了,他想到那份香芋排骨压根听不进去。他越哭,他越气,跟发了疯似的,做起来也没个轻重。
完事后他径直去了书房,就没再回卧室。
……
俞粵从医院出来后,给唐莱打了一个电话。今天部分家具进场,唐莱一早就给他电话跟他说不能陪他去医院。
电话接通后,能听到电钻的声音。
等着唐莱找到了一个安静地方,俞粵将申合要增资的事告诉了她,下周就要配合申合的人办手续了。
他早上原本是想说增资的事,秦显川说到胡文宥时,他知道再提增资就实属不要脸了。
“办呗,人家是大股东,增资很正常。其实自从那两人空降后,员工的出勤率都高了,我觉得挺好。至于我和小闽那点股份,稀释掉反倒没负担。”
跟鑫莱的缘分,他没唐莱和唐闽那么深,唐莱和唐闽不介意,他也没什么好纠结的。
他不在的这两天,动迁组有了不小的进展,郑老师已经签了两户。
开局顺利,俞粵以为会利于接下去的工作,谁能想到下午的这户人家,死活不愿签,理由是等儿媳妇生出个儿子再说。斜沟圩是风水宝地,特意把儿媳妇接过来的。
好说歹说半天没半点效果,俞粵想骂娘。
怀孕五个月,生出来要是个女孩,是不是还要过个一年半载,等她怀下一胎。就算下一胎,谁他妈能保证怀上的是个男孩。
都什么奇葩理由!
俞粵想过各种拒签的理由,都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个。
陈展同打电话过来问他忙什么,俞粵把户主的奇葩理由抱怨了一遍。陈展同说他少见多怪,让他不用担心,说总有解决的办法。
人家是个孕妇,怎么解决?
俞粵挂了电话,觉得这件事压根无解。
下班时间一到,街道办这边立马安静下来。
俞粵没急着走,给后院里有几盆花浇水,又从后厨那边拿了点绿叶菜碎末扔到后院角落的鸡棚里。
搬来一张小凳子坐下,撑着头歪着身子,看着两只鸡点头啄食。
“这么闲?”秦显川不知何时站在身后。
俞粵扭头看向他,有些愣神,“你怎么来了?”
“路过,顺便视察工作。”秦显川倚着通往后院的门,姿态随意,看了看那两只鸡又看看他,眉峰微敛,略显不满。
下班不回家,坐在这儿看小鸡啄食,他想干什么?是宁愿干坐这儿,也不想回家面对他?
俞粵起身,想着申合的厂房也在工业园,秦显川应该是先去工厂巡视,路过这儿。
“拆迁的情况,我都跟梁助理汇报了。”
从住户那边出来,他将动迁的进展编辑成文字发给了梁斌,包括下午这户的奇葩理由都说了。
“梁助理什么时候成申合老板了?”
俞粵,“……”
不是他自己说,上塬村拆迁的事跟梁助理对接吗?今天发消息的时候,他还犹豫着要不要直接发给秦显川,想到他早上的话,和他一直以来的态度,想想还是算了,免得自讨没趣。
俞粵将拆迁的进展又说了一遍,多余的一个字没说,也没发表自己的意见,半低着头沉默着,等秦显川进一步指示。
“开车来的?”
俞粵抬头看他,愣了几秒,“不是,打车来的。”
医院停车实在不方便,他今天出门就打了车。
“回家。”
俞粵跟着他上车,安静地坐在副驾驶的位置,等着秦显川启动车子,缓缓驶出街道办的院门上了主路。
“你今晚回家吃?”
“不然呢,不回家我去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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