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先走啦，朋友已经在等我了。”明袂记着看综艺反馈，给完电话立刻就道。
公良洲什么也没说，就看他椅子上长了刺一样边说边起身，仿佛先前说要在这歇息一下的另有其人。
“哦对了，”离开前，明袂突然想起什么，轻轻问公良洲，“你这几年，都在国外吗？”
公良洲：“大多数时候，”
“哦。”
他等明袂接下来的话，却不想这人只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若有所思地走了。
直到红椅空下，只剩下半杯拿铁陪自己被晾着，公良洲竟觉有点习惯了。
稍不时，他拨了一通到国内的电话，给帮他处理国内事情的总助。
“喂，老板。”
“看一下明袂在申浪娱乐的合约情况，时间可以的话，今天内具体文件也发我。”
“好的。”虽然不明所以，但助理答得很快。
那天晚上，因为泡在冷水里太久，离开时明袂还烧着。
后来公良洲看了明袂当天出席的活动，整场里眼睛少有时候聚焦着，雾蒙蒙的眼睛昭告每一个人：我随时都要晕倒啦，你们小心点接住。
就硬撑。
活动里有个采访环节，主持人帮明袂解释他是带病参加活动，顺便帮他庆幸今天的活动设计还是很轻松的，不然直接就不能来了。
“要来！”明袂半昏半梦的，开口就说，“哪怕拍戏，这种情况，该拍还是要拍的。”
被他抢了节奏的主持人很老道，便顺着他的话，问他所以是很喜欢表演吗。
“很喜欢。”明袂给了笃定的回答。
问起其中缘由，他笑着说：“得怪我奶奶，我小时候模仿广告词她都把我夸到没边。后来在学校儿童节跳了个舞蹈，更是逢人就夸我跳得好。所以慢慢就喜欢上了舞蹈，接着喜欢上了舞台。”
正想着，还没息屏的手机上，一条信息发了过来。
他还以为助理效率高，不料联系人显示：陆蕊。
公良洲冷眼看着那名字，点开查看。
「公良，我很久没见小越了，最近有时间，想去看看他，他最近挺想我吧。你们具体回国的时间定了吗？我这两天过来时间合适吗？」
「后天的飞机，不用来了。」公良洲简洁回了消息，多一眼都觉得浪费时间。
六年前，这个女人突然蹦出来，抱着个孩子，说是自己和她的好大儿。
他当然不信，那晚上自己行动能力都有限，怎么会让她怀上孩子。
但是一连做了好几份亲子鉴定，铁一样的事实就摆在面前。陆蕊的关系能力伸不到那么远，让几家机构都给她作假。
公良洲顺手喝了口桌上的咖啡，糖又化了些，甜得他皱眉。
刚要放下，想起平日里自己对凌霄的教育，勉强将拿铁一饮而尽。
干涸的杯底一层糖粒依稀可见。
“你不胖谁胖。”男人声音几不可闻。
……
因为想看真人秀舆论的念头蚂蚁一样浑身在爬，明袂和公良洲分开后，重新找了个咖啡店又点了杯咖啡坐下。
先是看视频的弹幕讨论，然后小心地在微博搜索节目名字、自己的名字和怀孕等关键词。
「自嬷的巅峰！【图片】」截图是明袂在节目里说的话。
「有这么好的心态，吃那么胖也可以理解了」
「谁来救救我啊！他是猪吗？把自己发福和别人怀孕比？？？」……
每一条都配上了阴阳怪气的黄豆人表情，十句里有九句在力图往明袂身上踩两脚。
好点的是，都没有带明袂的大名，也没有太多人跟评。这得益于这两年流量的更新迭代，以及明袂名气的快速滑落。
明袂咬着腮肉，一点点地看。每个发内容的人的主页他都点进去，看对方的粉丝量多不多，有没有可能在后续引燃舆论。
依旧还好，都是一些和他一样并不很火的明星粉丝，比如陆质的粉丝，或者是真人秀节目里何故的粉丝。
何故就是那个婚姻观察真人秀里，粉底很厚，说话轻轻柔柔的男人，在节目里，两人的观点经常会冲突。
而这样的观点冲突，经过节目的有意剪辑在粉丝眼里就成了互相针对的互相不合。
感觉，还好。
明袂把所有能想到的所有关键词都搜了一遍，悬起的心终于落在自己十八线的事实上。事实虽然冷硬，但胜在落脚踏实。
糊糊是这样的。
明袂一身卸在椅背上，开始怀念刚才没喝完的拿铁，那里面有他特意多让放的糖，很多都化在杯底，他还没来得及搅匀喝到呢。
现在他点加糖咖啡的勇气飞走，想要秉承不浪费的准则把杯子舔个底儿掉，也没办法实施了。
叮——
手心一震，微信弹来了一条消息。
「妹妹，下个月有档期吗？救急！」
……
“怎么了？”闲逛的草坪上，看朋友一直神不守舍的，肖厉羽扭头终于忍不住问明袂。
黑色明袂口罩下的嘴几番努力，没忍住表达的冲动：
“我收到个邀约。”
“拍戏？”多年的朋友，肖厉羽一下就猜到，“综艺的话，你不会这么纠结。”
“对……”
“纠结在？”
“我已经决定退圈了。”
“那又怎么样？是发声明还是上热搜了？而且，我觉得这是个很好的机会。”
明袂：“怎么说？”
“你去拍，拍差了，到时候你都退圈了，他们骂你也没热度，你心里压力小些。”
发福事件后，面对的演技质疑是另一根压倒明袂的稻草。
因为非常想证明自己，所以他陷入了过度的自我审视状态，这种状态在表演时非常影响入戏，甚至会打断个人情绪。
这一点，明袂和同为演员的肖厉羽聊过，两个人都认为应该从这种状态下走出去，但结果却是越来越难以摆脱。
“而且，吴筑不是老说给你找来资源不容易吗，这个可不是他找的，也不用对他负责，不用考虑他的心情。”
明袂笑：“我其实已经决定去了，愁眉苦脸，其实是因为男二是陆质。”
肖厉羽知道明袂和陆质之间的情况，两人同公司，同期生，竞争不可谓不激烈，本来明袂出事后，很多资源都倾斜到陆质身上，但陆质自己不争气，没多久就被爆出睡粉，掉粉严重。
如今状况只比明袂好一些，全靠他姐陆蕊支持。
肖厉羽一拍他手臂：“必须去！哪怕纯给他添堵！”
明袂忍不住笑，牙齿差点黏住口罩，他灿动的眼突然捕捉到一道目光，只见不远的长椅旁有亚裔正在往这里看。
“那边有人盯着你。”
肖厉羽则不以为然：“正常，也不看看我们这优异的五官、九头身。”
“我们走吧，天也快黑了，你还没吃饭。”明袂没顺着他的话走。
肖厉羽现在是国内毫无争议的绝对顶流、实力男演员。这也是明袂戴口罩的原因，怕零星几个人发现自己，继而暴露了肖厉羽的存在。
肖厉羽不拒绝，和他并肩往草坪外走，话还没说完：“真正想着约你出来的不是我，你知道吧？”
明袂点头。
“许光清演唱会分不开身，让我把你叫出来散散心。”
当初参加的选秀节目里，明袂结交了许光清和肖厉羽两个关系至今紧密的朋友，这非常难得。
肖厉羽在选秀中途退赛，方向盘猛打，直接进了演艺圈，从电影配角演起来，凭着一部比一部优秀的实绩，成为很多人眼里年轻影帝的可能者。
许光清则以歌手的身份，在这两年势起，演唱会在全国地开。
这样的两个朋友，尤其是许光清，在最糟糕的两年，托住了很多次明袂极度低落的状态，走出阴霾。也知道怎么帮他缓解情绪。
许光清是怕他一时冲动，希望他散散心，想清楚再做退圈决定。
而这次的电视剧男三邀约，何尝不是一次缓冲。
晚上，和肖厉羽分开，明袂倒在床上。
对于要不要退圈，这个明明已经做好了的决定，他的态度一时间出现反复。
一个起身，他拿出笔，按照心理咨询中学习的思维记录表，对自己提问和回答。
酒店的灯在桌后，明袂身影全黑黢黢投在纸面上。一遍遍不同的角度问，又得不到答案。
最后他选择了遵从本能冲动的老方法。
把笔一抛，抓过手机：
「我愿意，我在国外，过两天回去，到时候我们具体聊可以吗？」
自己想演，他知道，自己想演想疯了，自己犹豫的一切不过是怕演不好，怕因为陆质的关系在拍戏过程里出现风波。
但这一切都是在给自己预设困难，如果自己立刻答应，出于对自己的要求，他会立刻进入下一步思考，关于怎么理解和表演人物，怎么避免和陆质的矛盾。
如果这两个问题都没办法解决，那没办法。
因为，他真的想演！
发完消息，他刚要放下手机，微信弹出一个好友申请的消息，点开一看，备注“公良洲”。
“加我干嘛。”连加好友原因都不说。
明袂点击同意，然后快速息屏，把手机扔得远远的，开始做起伏地挺身。
做完二十个，又开始做平板支撑，有氧无氧轮换着来。
这是他这几年养成的另一个习惯，陷入情绪困境的时候，就运动，调动多巴胺，让自己的情绪从中出来。
最好拉开窗帘，在明亮的自然光下。可惜现在是晚上。
而公良洲，加上好友后也没主动发消息。直到两天后明袂回国，依旧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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