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卷着落叶拂过花府雅致的回廊。尘蝶衣指尖捻着片半谢的海棠,抬眼时,正撞见令匆匆而来的身影。
花间令今日穿了件月白色的软绸衫,领口绣着细碎的缠枝莲,走到近前时,耳尖微微泛红:“蝶衣,你可算来了。”
“花小姐的帖子,我自然不敢怠慢。”尘蝶衣唇角噙着浅淡的笑意,目光却清明,“只是不知这次寻我,又有何吩咐?”
令垂下眼睫,指尖绞着帕子,声音低沉:“我想托你……为我寻一位如意郎君。”
话音落,她飞快抬眼瞥了尘蝶衣一眼,又慌忙低下头,颈间的红晕漫得更深。
雨打在“晚香居”的青瓦上,淅淅沥沥地织成一张朦胧的网。
令坐在窗边,花瓣上的水珠顺着她微凉的指腹滚落,裙摆上金线绣成的缠枝莲在廊下灯笼的映照下闪闪发亮,衬得她本就明艳的脸庞愈发光彩照人。只是那双看向尘蝶衣的眸子,深处藏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小心翼翼。
花间令,京城首富花家的小姐,生来便拥有旁人艳羡的一切,唯独在尘蝶衣面前,总像个怀揣着秘密的小姑娘。
“蝶衣。”
尘蝶衣抬眸,目光平静无波:“花小姐。”
她总是这样,客气,疏离,带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感。花间令心里微微一涩,却还是强打起精神,笑道:“这雨下得烦人,我让人备了新茶,过来与你坐坐。”
丫鬟奉上茶盏,热气模糊了两人之间的空气。花间令搅动着茶沫,状似随意地开口:“蝶衣,你可知,近来家中总催着我的婚事?”
尘蝶衣握着茶杯的手指微顿,随即颔首:“略有耳闻。”
“我不想嫁那些趋炎附势的纨绔子弟,”花间令抬起眼,定定地看着尘蝶衣,眼中带着一丝孤注一掷的勇气,“我知道你识人眼光独到,又门路广阔。
蝶衣,你帮我寻一位如意郎君,好不好?”
窗外的雨似乎更大了些,敲打在窗棂上,发出密集的声响。尘蝶衣沉默了片刻,花间令的心也跟着悬了起来。她知道这个请求有些唐突,甚至带着私心——只要尘蝶衣接下这差事,她们便能有更多相处的时间。
“可以。”尘蝶衣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入花间令耳中。
花间令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眼中瞬间迸发出惊喜的光芒:“你答应了?”
“但我有条件。”尘蝶衣了然。这位花府的小姐,待她的心思,府里上上下下怕是只有当事人自己觉得藏得严实。她沉吟片刻,海棠花瓣从指尖滑落:“寻郎君不难,只是我的酬劳,向来不便宜。”
令猛地抬头,眼里闪过一丝光亮:“金银珠宝,田产铺面,只要你开口……”
尘蝶衣放下茶杯,目光清澈而坚定,“我的报酬,不是金银,也不是人情。我要你动用花家所有的力量,为我的友人的妹妹岁时曦寻医。”
原来,她答应得这么快,不是因为自己,而是为了别人。一股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有失落,有不甘,但更多的,却是一种奇异的执拗。
“友人?”
花间令脸上的惊喜慢慢沉淀下来。但她清楚,尘蝶衣从不轻易求人,能让她如此郑重托付的,必然是极其重要的人。
花间令愣住了,随即眼中的羞怯被一种近乎执拗的坚定取代。她望着尘蝶衣,像是望着毕生所求的光:“只要你肯接这差事,别说是寻医,便是踏遍天涯海角,我也会为那位时曦姑娘找到良方。”
她看着尘蝶衣,这个让她放在心尖上的人,此刻正为了友人的妹妹而蹙眉。那眉宇间的认真,竟让她无法拒绝。
“好。”花间令微微一笑,那笑容里带着几分释然,也带着几分只有自己才懂的决心,
“我答应你。只要你为我寻得如意郎君,我便为你找到能治时曦姑娘的医者。”
尘蝶衣微微颔首,算是达成了约定。她没有看到,花间令望着她的眼神里,除了最初的爱慕,又多了几分探究和势在必得。
尘蝶衣开始为花间令物色人选。她列出了一系列条件:家世清白、品行端正、有才学却不汲汲于功名、性格温和且尊重女性……每一条都像是精心打磨过,既符合大家闺秀选婿的标准,又隐隐透着尘蝶衣自己的原则。
她带着花间令去参加诗会,去逛茶楼,去看那些被推荐来的青年才俊。花间令却总是兴致缺缺,有时甚至故意挑些毛病。
“这位张公子文采是好,可你看他对侍女的态度,未免太过轻慢。”
“李大人的公子倒是温文尔雅,可一谈及朝政便眉飞色舞,野心太重,我不喜。”
“王公子……嗯,他看你的眼神,好像比看我还热切呢。”
最后一句,花间令说得轻描淡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
尘蝶衣脚步微顿,淡淡道:“花小姐看错了。”
花间令轻笑一声,不再多言,只是亦步亦趋地跟着她,目光始终不离她的身影。她看着尘蝶衣与那些公子们交谈,看着她从容应对各种场面,看着她偶尔流露出的、不同于平日清冷的温和(那通常是在谈及诗词或民生时)。
她发现,自己越来越不着急找到所谓的“如意郎君”了。这样跟在尘蝶衣身边,看她为自己的事情奔走,看她偶尔因为自己的挑剔而无奈蹙眉,竟成了一种隐秘的享受。
而尘蝶衣,也渐渐察觉到了不对劲。花间令的要求越来越模糊,甚至有时会故意拖延时间。更让她在意的是,花间令派去寻医的人,传回的消息越来越具体,显然是用了心的。
一日,两人看完一位据说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世家子弟后,花间令忽然开口:“蝶衣,时曦姑娘的病,有新进展了。我找到一位曾在南疆游历过的老医者,他说或许有办法。”
尘蝶衣猛地停下脚步,眼中闪过一丝真切的欣喜:“真的?”
看到她这副模样,花间令心中一暖,点头道:“真的。我已经让人去请那位老医者了,不日便能到京城。”
尘蝶衣看着她,认真地道:“多谢。”
“谢我做什么?”花间令笑意盈盈,“我们不是交易吗?我帮你寻医,你帮我寻婿。只是……”她话锋一转,带着几分狡黠,“至今我还没遇到合心意的,看来蝶衣还得再费费心了。”
尘蝶衣看着她眼中的笑意,忽然有些无奈。她隐约明白,花间令或许根本就没打算轻易定下婚事。可她又不能催促,毕竟时曦的病还需要花家的帮助。
这场交易,似乎渐渐偏离了最初的轨道。
“我知道了。”花间令正在庭院里赏花,闻言转过身,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那真是太好了。”
“多谢你。”尘蝶衣再次道谢,“关于你的婚事……”
“婚事啊……”花间令走到她面前,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其实,我已经找到如意郎君了。”
尘蝶衣一愣:“哦?是谁家的公子?”
花间令却不回答,只是定定地看着她,轻声道:“蝶衣,你知道吗?这段时间,跟在你身边,看你为我的事忙碌,听你分析那些公子的优劣,我忽然发现,我想要的,从来都不是什么门当户对、才华横溢的郎君。”
她想起花间令为了时曦的病四处奔走,
“你……”尘蝶衣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花间令却笑了,笑容明媚如春光:“我知道,这或许不是你想要的答案。
尘蝶衣看着花间令眼中的笑意,沉默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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