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余杪都没有再说话,眼神飘忽不定。
因为下雨,临近一个路口,车又被堵了。余杪皱着眉,准备拉开车门“我自己走就可以”
简翊松拔钥匙轻笑“现在下车会被淋湿,哪有不送佛送到西的道理。”余杪推车门的手顿住,只听旁边的人慢悠悠补充道“我陪你下去,一时半会儿这路也通不了”
余杪想也没想,直接拒绝的他的好意“不用,你把伞借给我就好”便反手从后座拎过黑伞,抱过花,迈步从车上下来。
雨伞撑开的瞬间雨点崩到他的脸上,好冰,醒了。
他快步直走,在警署门前的梯口,正了下身,把身上的雨水拍开。继续前进,余杪刚推开玻璃门,一个本地的警察就抬头望了过来“Flowers?” 余杪微笑点头,往第二个隔间走。
一股消毒水打底却又富含金属腥的警署特有香闻的余杪直抿唇。84消毒水的味道混着地板油蜡的味道,渗进每一块地板缝隙,难闻极了,余杪腹诽『这的警察是怎么呆的下去的。。』
邓警早早就等在了那里,把手向后抬到胯骨的位置“进去先别说话,问你你再说”带着余杪走进右侧的屋子。
邓警是着手调查顾未洲吸毒的唯一一位中国警员,余杪知道也相信他的良苦用心。“见到他。你别被他激怒了,该说什么就说什么、别怕。”余杪年纪小,看起来总给人一种弱小的感觉,邓警不由的替他担心。“我可以。”
余杪虽不明白他的担心从何而起,但还是礼貌的表示自己没事,他怕什么?只怕因为顾未洲,乱生的一切当作白费。
如果真是这样他一定会想办法用顾未洲最爱的鼓棒。把他捅死。
两个房间是联通的,宽实玻璃阻隔了两屋人的行动。在余杪踏进房间的那一刻,屋子里都充斥着顾未洲咆哮的怒吼“余杪你他妈—!”
余杪冷着眼朝他瞥过眼“我是证人。不想早点死,你最好给我放尊重点。”
顾未洲在听到这句话的一瞬间就暴起想挣脱手铐的阻碍,于是无果后只能继续怒吼“没有我,你们能有明天?!!”这一次余杪没在开腔,嘲讽的笑了笑。
问询室的白炽灯管嗡嗡作响,让他感到异常的烦躁。在铁质桌面上投下栅栏状的阴影,空调出风口贴着"已消毒"标签,吹出的冷风带着医用酒精的刺鼻,墙角监控摄像头缓缓转动,红色指示灯像第三只眼睛。
一位新加坡本地警员坐在了余杪对面,一手出示《证人协助调查通知书》,一边对余杪说“余先生,这是正式书面通知,编号SPS-2023-0452。”余杪接过开始核对。配备的普通话翻译器设备有些老了,声音似是带着阵阵电刺攻击着余杪的左耳。
本地警员翻开卷宗:"根据通话记录,你在案发当晚21:07与顾未洲有过127秒通话"
余杪低头扯耳机线:"他问我排练室密码,说要拿效果器",声音没有什么特殊起伏,警员同步记录时,执法记录仪红灯闪烁。
警员再次推过一个密封的袋子,褐色粉末粘在袋壁上。余杪看见对方衬衫腋下汗渍晕染成一片,明白这是刚查出来就通知他了。
"认识这个吗?从你们排练室拾音器后面搜出来的。”
余杪的手插进棕色卫衣的兜里,左耳两枚耳环随咬肌颤动。
“认识,顾未洲的‘效果器配件’,上个月排练室监控拍到他在我音箱前鬼鬼祟祟——需要我提供云端备份吗?"
声音像是被冰雪包裹,冷的不行。
没等警员说什么,玻璃后的顾未洲突然用脚猛踹椅子“余杪你他妈—不是东西。”
余杪突然小笑了,嘴角那笑容像北极圈的极光——美丽但冻死人。“到死谁不是东西你最清楚”
“停停停!”警员阻止了他俩的问候,“只需要如实回答我的问题就可以”
警员"7月15号22:30,你的手机为什么连续拨打顾未洲三次?"
余杪转转耳钉“问他是不是偷了我新买的TS808过载块。"
顾未洲的声音像一只砸向玻璃窗的麻雀“放屁!那破效果器根本——"吵得余杪头疼
听到他的回答,余杪用舌尖磨蹭过虎牙,轻轻叩响桌子“看。他自己承认动我设备了。"
眼前投影出一份尿检报告,警员指着:"顾未洲体内检出□□,与音箱□□成分一致。”
余杪蹙眉向前凑近,发现了漏洞“等等…这报告日期是案发前两周?"他的耳钉在强光下划出银线,像吉他solo的轨迹。
顾未洲的指甲缝里嵌着音箱木屑,瞳孔骤缩,喉结滚动。不自觉内扣手腕内侧,上面是针孔注射所留下来的疤。
那个本地警察的钢笔漏墨,在笔录纸上晕开几个蓝墨色太阳。
余杪猛地站起身,卫衣链条哗啦作响。他掏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滑动,然后重重拍在桌上——
"听听这个。"
录音里,顾未洲的声音带着毒瘾发作的颤抖:
"余杪...那包东西...先藏你音箱...警察来了你就说不知道..."
[玻璃破碎声]
余杪:"你再用我拨片划胳膊试试?"
[长达十秒的沉默]
顾未洲的啜泣:"...我戒不掉"
监控画面里的顾未洲脸色瞬间惨白。
余杪俯身,逼近单向玻璃,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清晰:
"你以为我为什么留着这个?"
"从你在后台用我的拨片划胳膊那天起,我就知道..."
他猛地锤向玻璃,震得监控画面晃动:
"你他妈迟早会拖所有人下水!"
顾未洲的瞳孔再次剧烈收缩,嘴唇颤抖着,却说不出一个字。
这段录音被警员保存下来,随后向他展示一个电脑里的文件,鼠标轻轻点击的声音像是余杪为顾未洲判决的死罪。
警司播放便利店监控——画面里余杪攥着矿泉水结账,收银台小电视正播报顾未洲的逮捕新闻。他盯着屏幕,捏碎了购物袋里的泡面。
顾未洲拍打玻璃:"看!他明明知道!"
余杪的耳钉突然反光,记忆闪回音乐节后台——顾未洲用他的拨片划开手臂,血珠滴在效果器上:"杪哥,就借这一次..."像失真的变调音
汗水滑进余杪眼睛时,他看见三个月前的深夜:顾未洲蜷缩在工作室余杪的房间里,用他的备用拨片挑开静脉。
血滴在《纬度以南》扉页上,晕染了"献给所有迷途者"的题词。
“第32页。"余杪突然说,"请你们检测一下我工作室那本书32页血迹的DNA。"
有人通知化验员,审讯室里安静的听的见空调滴水的声音。
当化验员拿着匹配报告进来时,余杪正闭眼养神。他头也不抬地说:"去年音乐节后台,他偷用我身份证租的储物柜——"突然抬头直视监控,"现在该查查滨海湾储物中心A-17柜了,密码是他生日倒序。"
顾未洲的惨叫混着警笛声远去时,余杪摸到卫衣内袋里的书页残角——那晚他撕下的血迹最浓处,写着"救我"。
最后他留下一句:“是你先背叛了我们所有人。”
“敬请享受你的后半生吧”
邓警在外面等候多时,见余杪出来马上向前“可以啊,没想到你还留了一手。”
“顺手的事,走了啊,有事再打电话。”他其实并不想在警署多逗留。
“行”邓警目送着他走,又挑了挑眉“下次别染这么艳的头发了,太显眼了”
听到这,余杪眼珠向上转,看着自己的挑染『多好看啊』不知道邓警到底是调侃还是暗示,余杪只能憋回想要辩论的心,假装没听清。
鞋子踢踏踢踏的踩着地板,余杪走出警署。雨还未停歇,似乎有大了几分的倾向,他把那张染血的纸片喂给垃圾桶,
手机亮起陌生号码的短信
【储物柜监控已删除】
他想起那个总在深夜整理器材的场地管理员,回复道:
【谢了,这个月加提成。】
总算是一场漂亮的胜仗,他把队里的大家都摘的很干净,本身也是顾未洲自作自受而已,但现在确实给大家少了不少麻烦。
雨幕如纱,警署的蓝白灯光在积水里碎成浮动的星子。冷风裹挟着雨水灌入衣领,他下意识地缩了缩脖颈——把卫衣帽子拉得更低。
一阵鸣笛声响起,余杪抬头。『?这货怎么还没走?』
车窗半降,简翊松的手臂搭在窗沿,向他招了招手,雨水顺着他的腕骨滑进袖口。
“上车吗?”他问,声音轻得几乎被雨声淹没。
余杪站在原地没动,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在脚底又激起半分波浪。
“你怎么还在这里?”他问。余杪的声音因为长时间的问询而沙哑,开口他便后悔了,早该在警署要口水再出来的。
简翊松没回答,只是伸手推开了副驾的门。
余杪坐进去的瞬间,暖气裹住他湿透的卫衣,好闻的雪山泉又涌入了他的鼻息。
安全带。” 简翊松提醒。
余杪侧身伸手,眼睛盯着挡风玻璃上蜿蜒的雨痕。
“顾未洲怎么样?” 简翊松突然问。
余杪顿了顿。“你怎么知道?”
简翊松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了两下,像是在思考怎么回答。
“没人说幼儿园老师不能上网的。”
『哈哈。好的。』好像一面对简翊松,他的脑子总是运转的不够迅速。
所以他选择放弃为自己开脱解释,先回答他的问题“戒毒所。” 又补,“如果他愿意。”
余杪冷笑了一声,转头看向窗外。
“你录音了?”简翊松突然说。
余杪的指尖无意识地掐进掌心。“这和你没有关系。”
“你早就知道他会栽在这上面。”
“我只是没想过他会拖所有人下水。” 余杪的声音很低,几乎像是自言自语。
车内的空气凝滞了几秒,简翊松忽然伸手,从后座捞过一条干毛巾,递给余杪。
“擦一擦。”
余杪没接,只是盯着他。
“为什么等我?”
简翊松的手指停在半空,然后缓缓收回。
“因为我知道你会赢的”
余杪怔了一下。
“什么?”『他在说些什么?脑子被雨淋浇了?』
简翊松转过头,目光落在他脸上,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
“你从来不会输,余杪。”我看过你的每一场表演。你不会让自己输的。
“我想看着你赢。”
余杪没说话,只是接过毛巾,胡乱擦了擦没被雨伞遮住的地方,连带着擦了擦包花的纸。
简翊松发动车子,雨刷器在玻璃上划出规律的弧线。
“去哪?”他问。
余杪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
“我家”
保时捷驶入蝉鸣刻的道路,尾灯在积水里拖出两道长长的红痕,像未燃尽的烟蒂,烫穿了晡时之日。
“波东巴西。”
车子里很安静,开的很稳,意识模糊,他睡了过去。
朦胧中,有人调低了空调风速。
《Veiled》的钢琴版从音响里渗出,像被雨泡软的旧磁带。
余杪的头一点点歪向车窗——
却在即将撞上玻璃前,被一只手掌稳稳托住。
简翊松的掌心很凉,带着摸过柑橘花的味道。他极轻地将余杪的脑袋拨正,指腹无意蹭过余杪额头上方的红发。
余杪在梦里皱了下眉,扭头撇开了他的手。
『防备心还真重』简翊松心里暗想
刹车时的惯性让余杪惊醒。他猛地直起身,额角却撞上什么柔软的东西——简翊松的手背抵在车顶,替他缓冲了撞击。两人鼻尖相距不过十公分,呼吸交错成网。
“…”
“…”
余杪忽然发现自己身上多了件风衣,很暖和。难怪睡这么熟。
"到了。"简翊松收回手,喉结动了动,"你刚才..."
"没流口水。"余杪迅速打断,耳尖通红地去解安全带。卡扣却像中了邪,怎么都按不开。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覆上来,带着薄茧的拇指压住他指尖:"这里有个儿童锁。"
黑醋栗和檀木混合的香味突然浓烈。余杪盯着对方领口下晃动的银链,想起警局里那个未问完的问题。
天已经暗了下来,单元楼下的花坛没有灯,简翊松打开手机照亮入口。余杪转身要走,却又很快转了回来。
“上去坐坐吗?”人家毕竟给他送了回来,总得上去喝两口水吧。余杪想
“不用了”简翊松开口拒绝,“不要随便带人回家”
余杪有些无语。却又忽然想到
"你车上为什么有《Veiled》的钢琴版?"
光晕里,简翊松的睫毛投下蝶翅般的阴影:"因为原版太吵。"
雨幕在他们之间织成珠帘。余杪攥着那件风衣转身,听见身后传来很轻的一句:
"晚安,余老师。"
余杪温吞着上楼,异常的口渴。乏力的走到饮水机旁
“操。”居然没水了。『还好没带他上来。不然丢人丢大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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