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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十三章

高二下学期的尾声,是在日渐闷热潮湿的空气和愈发繁重的课业中悄然逼近的。黑板旁边的倒计时牌上的数字不断变小,像一声声催促的战鼓,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易雪像一艘被设定好航向的小船,在题海的波涛中,依靠着惯性和一种近乎本能的坚韧,平稳地向前行驶。

她的生活,似乎已经形成了一种新的、相对稳固的平衡。在学校,她依然是那个安静的、成绩优异的易雪,但那种“安静”里,少了些尖锐的棱角,多了些温润的底色。

她习惯了闻逢伊像小太阳一样在身边叽叽喳喳,也习惯了岑晏那种恰到好处的、令人安心的存在。

他们三人之间,形成了一种微妙而稳固的三角关系,闻逢伊是热烈张扬的纽带,岑晏是温暖可靠的后盾,而她,则是那个被稳稳托住、逐渐学会放松的圆心。

那颗白葡萄软糖,那包温热的糖炒栗子,除夕夜的仙女棒,还有KTV里那首让她心弦震颤的《突然好想你》……

这些记忆的碎片,如同散落在她心湖里的珍珠,时不时在寂静的深夜里,泛起温柔而莹润的光泽。

她不再像过去那样,急于否认或压抑这些情感波动,而是开始学着与它们和平共处,甚至……

偷偷地品味那份独属于她的、隐秘的甜意。

然而,生活似乎总喜欢在人们以为找到平静时,投下一颗石子。

六月中旬,气象台开始频繁播报一个名为“榕雪”的强台风动向。

卫星云图上,那个巨大的、逆时针旋转的气旋,像一个不断膨胀的白色恶魔,携带着惊人的能量,缓慢而坚定地朝着沿海地区移动。

预报路径显示,榆市极有可能成为“榕雪”登陆的重点影响区域。

空气变得愈发粘稠凝重,天空时常呈现出一种不祥的、病态的灰黄色。

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感,笼罩着整座城市。

就在台风预警从蓝色升级为黄色的那天,林芷因为单位一个临时指派的、时间紧迫的审计项目,必须前往邻市的梨市出差一周。

梨市位于内陆,受台风影响较小。

“雪雪,妈妈尽量在台风来之前赶回来。”林芷一边匆忙地收拾行李,眉头紧锁,脸上写满了担忧和愧疚,“你一个人在家,一定要小心。门窗都检查好,冰箱里我买了很多菜,尽量别出门。有什么事,立刻给妈妈打电话,给邻居张阿姨打电话,或者……给逢伊打电话,知道吗?”

易雪看着母亲焦虑的样子,心里也涌起一阵不安。她不喜欢台风,那种狂风暴雨、仿佛要摧毁一切的暴力,总会勾起她内心深处对一些不稳定事物的恐惧。

而且,要独自一人在家面对可能来袭的强台风,这让她感到本能的紧张。

但她更清楚,母亲的工作不容有失。

她努力压下心中的忐忑,脸上挤出一个让林芷安心的笑容:“妈,你放心去吧。我都这么大了,能照顾好自己。不就是台风嘛,又不是没经历过。我把门窗关好,待在家里不出去就好了。”

她表现得越镇定,林芷眼中的愧疚就越深。

她伸出手,轻轻抚摸着易雪的头发,声音有些哽咽:“委屈你了,雪雪……等妈妈回来,给你做好吃的。”

送母亲到火车站,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检票口,易雪独自一人坐公交车回家。

车窗外,天色阴沉,行道树的叶子被风吹得哗哗作响,行人都步履匆匆。

一种空落落的、孤单的感觉,像潮水般慢慢漫上心头。

家,突然变得很大,很空。

没有了母亲忙碌的身影和偶尔的唠叨,安静得让人心慌。易雪按照母亲的叮嘱,仔细检查了所有的窗户,确认都锁死了。

她又去查看了冰箱,里面塞满了食物,足够她吃上好几天。

做完这一切,她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听着窗外越来越急促的风声,心里那点被强行压下的不安,又开始蠢蠢欲动。

她打开电视,气象台的主持人正用严肃的语气播报着台风“榕雪”的最新动态,预计登陆时间就在明晚到后天凌晨,风力可能达到惊人的14级,并伴有特大暴雨。

屏幕上展示着模拟的狂风暴雨和巨浪滔天的画面,触目惊心。

易雪关掉了电视。那种末日般的景象只会加剧她的焦虑。她拿起手机,班级群里也在热烈讨论着台风,不少同学在庆幸学校已经通知停课,也有人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讨论着要囤积什么物资。

闻逢伊的消息跳了出来:「雪雪!你一个人在家怕不怕啊?要不你来我家住吧!我爸妈都说欢迎你来!」

看着闻逢伊热情洋溢的文字,易雪心里一暖。但她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回复了:「不用了逢伊,谢谢叔叔阿姨。我没事的,家里都准备好了,不给你们添麻烦了。」

她不喜欢打扰别人,更不习惯在别人家里过夜。那种寄人篱下的不自在感,会比独自面对台风更让她难受。

而且……她心里隐隐有种固执的念头,这是她的家,她需要自己守住它。

「那好吧。那你一定一定锁好门窗!有什么事情立刻给我打电话!随叫随到!」闻逢伊叮嘱道。

「嗯,知道啦。」易雪回复了一个笑脸。

她滑动着聊天列表,目光在那个熟悉的头像上停留了片刻。岑晏的头像是一片湛蓝的、有飞机划过云层的天空。他也在群里,但没有参与关于台风的讨论。他……会知道她一个人在家吗?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易雪按了下去。

她怎么会期待他知道?

又凭什么期待他的关心?

她和他,只是比普通同学更熟悉一点的朋友而已。

这种时候,她不应该,也不能去依赖任何人。

然而,越是告诉自己不要期待,那份隐秘的期待就越是像藤蔓一样,悄悄缠绕着她的心。

她时不时地拿起手机,看一眼屏幕,又失望地放下。

窗外,风声越来越紧,偶尔能听到什么东西被吹落在地上的碎裂声。天色彻底暗了下来,暴雨的前奏已经开始,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在窗户上,像是密集的鼓点,敲打得人心慌意乱。

易雪草草吃了点东西,早早地洗漱上了床。她不敢关灯,让卧室的灯亮着,又打开了床头的小台灯。

温暖的光线驱散了一部分黑暗带来的恐惧,但窗外的狂风怒吼和暴雨肆虐的声音,却无孔不入地钻进她的耳朵。

她蜷缩在被子里,把自己裹得紧紧的,像一只受到惊吓的幼兽。每一次风声的尖啸,都让她心脏紧缩;每一次雨水猛烈拍打玻璃的声音,都让她担心窗户会不会被击碎。

房子在狂风中似乎都在微微颤抖,各种奇怪的声响从四面八方传来,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黑暗中潜行。

恐惧,像冰冷的潮水,一点点淹没上来。

她想起了小时候,父母争吵最激烈的那段时间,也是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她也是这样蜷缩在床上,用被子蒙住头,听着外面比雷声更可怕的争吵和摔东西的声音。

那种被遗弃的、无助的、巨大的恐慌感,穿越时空,与此刻的恐惧完美地重叠在了一起。

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

她不是害怕台风本身,她是害怕这种被全世界抛弃的孤独感,是害怕深埋在心底的、关于家庭破碎和不安定的创伤,在此刻被恶劣的天气彻底激活。

她拿起手机,屏幕上是她和母亲的聊天界面,最后一条消息是母亲到达梨市后报平安的信息。

她想给母亲打电话,但又怕听到母亲担忧的声音会更让她崩溃,也怕打扰母亲工作。

她点开闻逢伊的头像,打了一行字「逢伊,我有点害怕」,却又一个字一个字地删掉。她不想让好友担心,也羞于承认自己的脆弱。

最终,她的手指,像是有自己的意志般,点开了那个湛蓝天空的头像。

聊天记录还停留在几天前,关于一道数学题的讨论。她盯着空白的输入框,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

要说什么?

怎么说?

难道说岑晏,我一个人在家,有点害怕?

这太可笑了,太矫情了。

他凭什么要理会她的害怕?

就在她内心激烈挣扎,手指颤抖着,几乎要放弃的时候,手机屏幕突然亮了起来——是岑晏打来的微信语音通话。

易雪的心跳骤然停止了一拍,随即以更快的速度狂跳起来。

他……他打来了?

在这个时间?

在这个台风肆虐的夜晚?

她几乎是屏住呼吸,用颤抖的手指按下了接听键,将手机贴到耳边。

电话那头,先传来的不是岑晏的声音,而是同样清晰的风声雨声,甚至比易雪这边听到的还要猛烈一些,中间还夹杂着一些模糊的、类似东西被吹倒的声响。

他……他不在室内?

然后,岑晏的声音传了过来,带着明显的喘息声,似乎是在风雨中行走,但他的语气却努力保持着一种令人安心的平稳:

“易雪?”他叫她的名字,声音透过电流,有些微的失真,却奇异地驱散了一些她周围的恐怖声响,“你那边……怎么样?还好吗?”

易雪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压抑的、细微的抽气声。

他听到了!

他听出了她的恐惧和哽咽。

“易雪?能听到吗?”岑晏的声音里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你别怕,就是风大了点,雨大了点,待在室内很安全的。你检查过门窗了吗?”

“……检查过了。”易雪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哭腔,细小得如同蚊蚋。

“那就好。”岑晏的声音明显放松了一些,他甚至轻轻笑了一下,那笑声在风雨声中显得格外温暖,“我刚刚从外面回来,差点被风刮飞了。这台风,是挺厉害的。”

他像是在闲话家常,用轻松的语气描述着自己的狼狈经历,试图冲淡她的恐惧。“你一个人在家,要是觉得害怕,就……就跟我通着电话吧。我陪你说说话,或者你不说话也行,就听着我这边的动静,知道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可能会好一点?”

他的提议,如此自然,如此体贴,没有一丝一毫的勉强或暧昧,就像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

他没有问“你为什么一个人”,没有说“你真可怜”,只是用最直接的方式,告诉她:我在这里。

易雪的眼泪流得更凶了,但这一次,不再是纯粹的恐慌和委屈,而是一种被理解、被保护着的、酸涩又温暖的洪流,冲垮了她一直强撑的堤坝。

她死死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哭出声,只是对着话筒,极轻极轻地“嗯”了一声。

然后,电话两端,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有彼此听筒里传来的、各自窗外呼啸的风雨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奇特的共鸣。

易雪蜷缩在床上,听着电话那头清晰的、属于岑晏的呼吸声,以及他那边似乎更猛烈的风雨声。

想象着他此刻可能也正待在某个房间里,和她一样,听着这场风暴。

这种“共同经历”的感觉,像一道无形的桥梁,跨越了物理的距离,将两颗在暴风雨中飘摇的心,短暂地连接在了一起。

她不再是孤独一人面对这可怕的夜晚。电话那头,有一个人,在陪着她。

过了几分钟,岑晏的声音再次响起,他不再提台风,而是换了个话题:“易雪,你明天……不用上课,打算做什么?”

易雪吸了吸鼻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一些:“……看书吧。”

“嗯,我也差不多。不过这种天气,估计也看不进去什么。”岑晏顿了顿,忽然说,“哎,我记得你好像喜欢东野圭吾?他那本《白夜行》你看过吗?”

易雪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记得这个。

她确实在一次闲聊中提过喜欢东野圭吾的推理小说。“……看过。”

“你觉得怎么样?我前几天刚看完,结局真是……”岑晏开始就着这本书的情节和她讨论起来,他的语气平和,像是在进行一次再寻常不过的课后交流。

易雪起初还有些心神不宁,但渐渐地,被他的话题牵引着,也开始断断续续地回应。

他们聊书,聊里面的人物,聊那些复杂的人性。

窗外的风雨声依旧恐怖,但似乎不再是世界的全部。她的注意力,一部分被拉入了那个由文字构建的、充满悬疑和思考的世界,另一部分,则牢牢地系在电话那头,那个清朗而令人心安的声音上。

时间,在这种奇特的“陪伴”中,悄然流逝。易雪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她只记得,在意识沉入黑暗之前,耳边似乎一直萦绕着岑晏平稳的呼吸声,和偶尔几句低低的、安抚性的话语,像一首温柔的歌谣,驱散了噩梦,守护着她不安的睡眠。

当她再次醒来时,天已经蒙蒙亮了。风雨声似乎小了一些,但依旧能听到持续的雨声和风声。

手机还握在手里,贴在耳边,电话……竟然还通着。

她猛地坐起身,心脏狂跳。她小心翼翼地对着话筒“喂”了一声。

电话那头,立刻传来了岑晏带着浓浓睡意的、有些沙哑的声音:“……嗯?易雪?你醒了?”

他……他竟然一直通着电话,直到她也睡着,甚至可能……就这样通了一整夜?

一股巨大的、混杂着震惊、感动和难以言喻的酸涩的情绪,像海啸般席卷了易雪。

她的眼眶瞬间又湿了。

“台风……好像小一点了。”她听到自己哽咽着说。

“嗯,我看天气预报,最强风力已经过去了。”岑晏的声音清醒了一些,带着一丝如释重负,“你还好吗?”

“……我很好。”易雪轻声说,这三个字,重逾千斤。她从未觉得“很好”这两个字,可以承载如此多的含义。

劫后余生的庆幸,深夜陪伴的感激,以及一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心底最坚硬的冰层被彻底融化的柔软。

“那就好。”岑晏的声音里带着笑意,“那……我先挂了?你再休息会儿。”

“……好。”

通话结束的提示音响起。易雪握着还有余温的手机,呆呆地坐在床上。

窗外的风雨依旧,但她的世界,却已经完全不同了。

那个台风呼啸的夜晚,那个来自岑晏的、持续了几乎一整夜的通话,像一道强烈无比的光,彻底照亮了她内心所有晦暗的角落,也融化了她心中最后一点犹疑和寒冰。

有些东西,从这一刻起,对她来说已经彻底改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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