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婴期威压,自狐妖身上显露。谢昭衍的阵法轰然破碎,冰凌裹挟风刃,穿过衣袍划破血肉。
萧轻白方至筑基后期,谢昭衍半步筑基大圆满。筑基对战元婴妖修犹隔天堑,只有死路一条。他在心中模拟了所有逃命路线,都绝无生还可能。
冰罩自身前凝实,谢昭衍祭出天级法器。他选择穿书时就知道早晚有一天会面对如此局面,于是有人将各级法器不要钱似的往谢昭衍包里塞。
妖力与灵力碰撞,洞顶已摇摇欲坠。他面色苍白如雪,手臂战栗,血从唇角划落。
“背过身去。”谢昭衍命令萧轻白,他指尖从唇角抹过,以血为墨,在萧轻白背脊上画下缩地符。
“不,我不走。谢昭衍,你不能替我做决定!”萧轻白反身将外袍脱下,往谢昭衍身上披。灵纹闪烁,神血绘制的缩地符冲破狐妖的威压禁制。光芒亮起再消失时,身前已空无一人。
谢昭衍是座温柔的冰山,看似与身旁人亲密无间,实则远隔千里。他只相信自己,绝不依托他人。萧轻白不一样,他待人总是冷漠的,内心认为真心总能换得真情,一旦认定,恨不得将心肝脾肺都掏出去。
故而外热内冷长碧剑宗首席和外冷内热小师弟总被众人环绕,却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氛围。
无视狐妖的戏谑,萧轻白将九畹朝地上扔去。他在赌,赌不谙世事的小狐狸能有一丝真心。
上天垂怜,萧轻白赌对了。
“父亲!住手!”
妖力霎时停滞,钟听的手缓缓放下。他眼睑微垂,根本没看九畹,冷冷对萧轻白道:“你倒是大义凛然,既然如此便留下来吧。”
“爹爹,我已经长大了!”九畹歇斯底里的喊,“别杀他们。”
钟听手指微动空间扭曲,小狐狸消失在原地。
萧轻白眼前一黑,漫天的孤寂淹没心脏。
也好,就这样死去吧。他根本不知如何面对谢昭衍,仇恨与爱意,将他导向自毁的深渊。生的意志正在他身上渐渐消散。
“就这样放弃了吗?”天外的声音再次在脑海响起,“杀了他!”
“他踩着你的尸体成仙,用你的功德飞升。如今机会在手怎么能放过他!”恶魔低语在心间播撒种子,“将他关起来,关到一个没人能找到的地方,让他日日只能看着你一人。”
“不,不能,师兄属于天地,属于人间,我不能......”
“让师兄只看着我,每一次心跳都只因为我,每一滴泪都与我有关......”
神魂在相互撕扯,萧轻白与萧怿在识海中搏斗。冷汗浸透了萧轻白的衣袍,魔纹在额头闪动又隐去。
“有趣。”钟听把玩着手中的匕首。刀刃在皮肉上划过,血灵芝在血液的滋润下疯狂生长。
“堂堂正道修士,却即将入魔。我杀了你,也算替世间平杀孽。”
一片狼藉的洞穴恢复如初,萧轻白被捆在建木上。玉石堆砌的祭台泛着盈盈光泽,血液从伤口处流经祭台凹槽,汇入血灵芝根部。
梦魇中的人倏然惊醒,他大口喘息着,眼前也模糊一片。
钟听并不在乎猎物的挣扎,他面前还有五位昏睡的孩子。他举起匕首,挣扎犹豫又放下。
少年少女不过十五六岁,看起来同九畹人形差不了多少。钟听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睛。就算你们命不好,下辈子可不要再与鬼谈什么交易了。
“你下不去手的。”萧轻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钟听愤愤转身,将匕首掷去。萧轻白微微侧头,匕首钉在耳侧,斩断了一缕发丝。
“年轻的生命如此鲜活,看起来就同九畹一样。”萧轻白笑的邪气,赤红莲花状的魔纹在他额头,妖冶的面容看起来比钟听更像索命的妖魔。
血灵阵,葬妖窟,钟听用数以千计的尸骨滋养血灵芝,只可能为一件事——九畹。
妖族修习百年方能化形,化形之后修习功法才能同人族比肩。九畹六十多岁能化形成人是因为人与妖族的结合。半妖血脉得天独厚,故为天地所不容。幼年半妖多早夭,侥幸长大也可能死于雷劫之下。
钟听将九畹封禁六十年,实际是保全他性命。血灵芝有起死回生,长生延寿之效。于九畹而言,能调和人妖血脉补齐先天不足。
“用他人孩子的命,来换九畹的命。你狠的下心吗?”萧轻白十分笃定,他看到了钟听犹豫的手。
青阳失踪孩童,从来都是三天后按时出现。狐狸父子在青阳盘踞多年,可他们探查时却从未听闻过有其他的失踪案,甚至都没有妖邪作恶。
脚下尸山由人骨与妖骨堆砌,萧轻白不知尸骨从何而来,但他已经疯了,并不在乎钟听会不会放干自己的血生祭灵芝。
“你猜九畹是否愿意借命苟活?你猜程音知道你手染血腥,会不会后悔同你在青阳山的三年时光,后悔生下九畹。”萧轻白字字诛心,完全不惧元婴期威压。
“闭嘴!”钟听瞬移掐住萧轻白的脖子,竖瞳已是赤红。尖利的指甲刺入脖颈,萧轻白还在笑,鲜红的血液顺着钟听的手滴落。
“你不是清楚吗?不然为何设法阵拘禁九畹,为何不许他跟来。你甚至不敢在他面前杀人吧。”萧轻白盯着对方的眼睛,装作叹惋模样。
“狐狸精,你自以为痴情啊。可你单顾着自己逍遥,何曾管过程音。她身穿嫁衣,独自躺在青阳竹屋气绝时,你有没有一丝愧疚。”
激将法才用到一半,对方的手便垂下了。豆大的泪珠从钟听脸颊滑落,他要碎掉了。萧轻白顿时乱了阵脚,急忙辩解道:“不是,你不要哭啊。我是胡说的,胡说的。”
钟听蹲在地上,控制不住的抽泣。
六十年了,没人再提起过程音的名字。钟听在逃避,仿佛只要没人提起,程音就还在身边。开始钟听甚至不愿去看九畹,小婴儿柔软可爱,模样有七分肖似母亲。
狐狸蹲在地上,音调有些不稳,他试探着问:“你怎么知道,程音的往事。故人已逝,我以为不会有人还记得她。”
两人间的氛围从剑拔弩张莫名其妙变成了互诉衷肠,萧轻白简略的复述了他们昨日的所见所闻。
钟听颇为诧异,他迟疑半晌指着那些昏睡的孩童问:“你说最近在青阳山捉少年少女的是杨意?”
“十之**。”
程音离去后,再也没有人同钟听促膝长谈。青年也不过十**岁,行事却极为成熟。他似乎已经报了必死的决心,所以不在乎会不会激怒自己。
九尾狐天生灵目,可看阵法,洞察人心。钟听也放松下来,他劝告自己,就当做送这人一程,送他一梦。
于是他抬袖挥手,萧轻白只觉头晕目眩,再清醒时已在幻境中。
少女将重伤的狐狸抱起,细心看顾。狐狸的伤好了,也不愿离开,整日跟在程音身旁。
“我当时渡劫成功也受了重伤。我从未出过山林,起初跟在她身旁是为了学习如何做人。”
萧轻白点点头,不愧是狡猾的狐狸。学习做人是许多妖兽不屑一顾的。破绽百出的妖兽在初入人世时,成为修士追逐的宝物。他们脆弱且妖力低下,腹中妖丹却价值千金。
移步换景,小狐狸跃上墙头,躲在树后偷偷往下瞧。
“哥哥,我们没有家了。我想娘亲,我想爹爹。”藕粉团般的女童牵着少年的衣角。少年清瘦,眼睛通红,泪痕风干在脸上。
萧轻白从狐狸的视角观察,依稀辨认出少年杨靖。十四岁的少年正冷静的同程老爷交谈,全然不似一个刚从满族人尸骸中逃出来的孩子。
杨靖随程老爷离开了,独留杨意等在空空的院中。她拘谨的环顾四周,连丝啜泣声都不敢漏出。
小狐狸跟在程音身后,穿过连廊向杨意跑来。
程音手中还揽着刚剪下的花枝,她轻轻拭去杨意面庞上成线的珍珠。程音将杨意抱在怀中轻声安慰道:“以后这里便是你的家。”
程音的声音轻巧如天上云,直教杨意的心有了着落,萧轻白也为之动容。
她将白兰塞到杨意的手中,自此兰花的馨香贯穿了杨意的少女时代。
小狐狸是这场戏的局外人,他陪着姑娘们嬉戏,看着杨靖寒窗苦读,见证程府日益兴盛。
十年,温柔胆大的程音,从没叫杨意尝到过寄人篱下的苦楚,两人同学琴棋书画。程音并不表面乖巧,也常带着杨意招猫逗狗,和小狐狸在一众宠物间欺男霸女。
杨意和程音在院中嬉戏打闹,杨靖便在东阁中读书。
“程音这般潇洒温柔且善良的女孩,没人会不动心。”钟听感慨着,萧轻白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杨靖替杨意擦净额头的汗,在将糕点递给程音时羞红了脸,程音也娇俏的别过头去。
青梅竹马,郎情妾意。渐渐的两人同坐对诗,聊天地浩大山河辽阔,甚至血海深仇。
十年很快就结束了,杨靖离开的前夜,狐狸照旧在湖心亭晒月亮。
“程音,我要走了。”杨靖拉着少女的手,“十年前我家满门被屠,仇人位高权重,我本以为此生都没有机会为家族平凡。可上天垂怜叫我能再赌一次。”
“宋先生细心教导你,他桃李遍天下。有他为你牵线铺路,你高中后的路也好走些。”程音安抚的拍拍他的手,“杨靖,别辜负你的才华与初心。将家族的怨屈,连着宋先生的那一份,将权贵拉下马来。”
杨靖惊慌的将食指贴在少女唇上,缓声道:“音音,相信我。”
钟听就在角落,他看少年少女相拥对月赌誓。
“杨家也曾是官宦人家,一心为民却落得个满门抄斩。”钟听向萧轻白解说着:“天公作美,杨意来青阳后遇到了同被权贵打压的大儒宋先生。师徒智趣相投,宋先生倾囊相授,杨靖无牵无挂,考取功名就是为报仇雪恨,为了所有被权贵欺压的人。”
幻境再变,是杨靖金榜题名,状元返乡那一日。
“终究是天意弄人,权势与情爱,杨靖只能选一个。”钟听说着叹了口气,“其实他没有那么忘恩负义。”
停灯:谣言不可尽信
萧轻白:无所谓,死前听故事,也算一种践行
谢昭衍:挖地道中,我要亲手杀了萧轻白……
微生宴:不是有没有人管管我,我要毒发身亡了
絮飞:真正的勇士从不回头看爆炸?
停灯:我笔力这么差,下次一定不埋这么多暗线,要写疯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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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一心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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