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博物馆的轮廓在夜色中显得格外肃穆。程墨拉了拉卫衣的帽子，确保监控拍不到正脸。他的后背已经被汗水浸透，一半因为闷热的夏夜，一半因为紧张。
"你确定要这么做？"他低声问身旁的祁悦，"这是违法的。"
祁悦今天幻化了一身黑色运动装，长发束成马尾，看起来像个普通大学生。但她的眼睛在黑暗中微微发亮，像某种夜行动物。
"又不是偷东西，"她不耐烦地说，"只是确认一下碎片在不在里面。如果感应强烈，我们再想别的办法合法获取。"
程墨握了握口袋里的青铜镜。自从祁悦出现后，这块残镜就成了他的随身物品。镜面微微发热，似乎在回应着什么。
"有反应吗？"他问。
祁悦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有，但不强。应该在建筑深处...地下层。"
程墨想起博物馆的藏品仓库就在地下二层。林城曾带他去过一次，需要门禁卡和指纹双重验证。
"我们进不去的，"他说，"那里有——"
祁悦突然捂住他的嘴，把他拉到一棵树后。几秒钟后，一个保安晃着手电筒从他们刚才站的地方经过。
等保安走远，祁悦松开手："看我的。"
她轻盈地跃出藏身处，几步追上保安，在他肩上轻轻一拍。保安转身的瞬间，祁悦的眼睛闪过一道诡异的蓝光。
"你该去西门巡视了，"她柔声说，"而且你从没见过我们。"
保安的眼神变得呆滞，木讷地点头："去西门...没见过你们..."
他机械地转身离开。程墨瞪大了眼睛："你控制了他？"
"暂时的精神暗示，几小时后就会消失。"祁悦拽着程墨向博物馆侧门移动，"快，我的能力维持不了太久。"
侧门的电子锁在祁悦触碰下发出滴的一声，自动开启。程墨惊讶地看着她。
"干扰了电路而已。"祁悦解释道，"现代科技其实很容易对付。"
进入博物馆后，祁悦的感应变得更强烈。她带着程墨穿过昏暗的走廊，避开夜间值班人员，顺利找到了通往地下仓库的电梯。
"需要员工卡。"程墨检查了读卡器。
祁悦将手掌贴在读卡器上，眼中蓝光再现。几秒钟后，电梯门缓缓打开。
"你到底还有多少能力没告诉我？"程墨忍不住问。
祁悦走进电梯，按下B2键："很多都记不清了，遇到相应情况才会想起来。"
电梯下降时，程墨注意到祁悦的脸色开始发白，手指也在微微发抖。
"你没事吧？"
"消耗有点大，"她承认道，"毕竟不是完整状态。"
电梯门开启，眼前是一条长长的走廊，尽头是厚重的金属门。墙上贴着"藏品重地闲人免进"的警示牌。
祁悦刚踏出电梯就踉跄了一下，不得不扶住墙壁。
"太强烈了..."她喘息着说，"碎片就在这里，很近..."
程墨犹豫了："要不改天再来？你看上去不太好。"
"不行！"祁悦突然激动起来，"我能感觉到，它正在被..."她的话戛然而止，眼睛猛地睁大，"不好！有人动过碎片了！"
她强撑着冲向金属门，这次没用任何技巧，直接把手按在门锁上。一阵刺眼的火花后，门锁熔化了。
程墨还来不及阻止，祁悦已经推门而入。仓库里排列着数十个保险柜和恒温展示箱。祁悦像被某种力量牵引般径直走向角落里的一个保险柜。
"空的..."她抚摸着保险柜的玻璃门，声音发抖，"不久前还在的..."
程墨凑近查看，发现保险柜上的标签写着："汉代青铜器残片，出土于城东遗址，编号D-2031"。
"被人取走了？"他问。
祁悦突然转身，警惕地环顾四周："程墨，我们得马上离开。有人——"
警报声骤然响起，刺眼的红光充斥整个仓库。
"触发式警报！"程墨拉起祁悦就跑，"电梯不能用了，找紧急出口！"
他们刚冲出仓库门，走廊尽头就出现了三个黑影。不是保安，而是穿着黑色风衣的男子，动作快得不似常人。
"玄冥会！"祁悦声音里带着程墨从未听过的恐惧，"跑！"
他们转向相反的方向，但又一黑衣人从岔路包抄过来。程墨看清了他们的脸——惨白如纸，眼睛布满血丝，最骇人的是，每个人的额头上都纹着一个诡异的符号：一个破碎的镜子。
"镜灵交出来，"为首的黑衣人嘶声道，"饶你不死。"
祁悦把程墨护在身后，眼中蓝光大盛："你们这些叛徒，还敢追寻神镜！"
她双手一挥，一道无形的冲击波将最近的两个黑衣人撞飞。但第三个已经扑上来，手中寒光一闪——是把刻满符文的匕首。
程墨本能地推开祁悦，匕首划过他的手臂，顿时血流如注。剧痛让他跪倒在地，但更奇怪的是，伤口处竟然泛出淡淡的金光。
"守镜人血脉？！"黑衣人惊愕地后退，"不可能，那一脉明明已经——"
祁悦的尖啸打断了他。她整个人悬浮起来，长发无风自动，眼中蓝光变成刺目的白。一道光柱从她掌心射出，将黑衣人击穿。
但与此同时，祁悦的身体也开始变得透明，像信号不良的电视画面一样闪烁不定。
"程墨..."她虚弱地呼唤，"镜...用镜..."
程墨忍着剧痛掏出青铜镜。镜面此刻滚烫无比，发出嗡鸣。祁悦的身影化作一道光钻回镜中。
剩下的黑衣人正在爬起来。程墨别无选择，抓起镜子对准他们。令他震惊的是，镜中射出一道金光，在空气中形成屏障，暂时阻挡了追兵。
他趁机找到紧急出口，跌跌撞撞冲上楼梯。身后传来黑衣人的怒吼："找到他们！莫先生要的东西绝不能丢！"
程墨一路狂奔，穿过博物馆后门，冲进夜色笼罩的公园。直到确信没人追来，他才瘫坐在一棵大树下，大口喘气。
"祁悦？"他颤抖着取出青铜镜，"你还好吗？"
镜面黯淡无光，毫无反应。更糟的是，程墨发现镜缘出现了一道新的裂纹。他想起祁悦说过，她的状态与镜子完整性相关。
回到家已是凌晨三点。程墨简单包扎了伤口——奇怪的是，血很快止住了，伤口周围的金色纹路也慢慢消失。他把青铜镜小心地放在床头，自己坐在旁边守着。
"醒醒..."他轻声说，不确定祁悦是否能听见，"我需要知道那些人是谁，他们为什么要抓你。"
镜子毫无动静。程墨疲惫地靠在床头，不知不觉睡着了。
他做了个奇怪的梦：一座古老的祭坛上，摆放着一面完整的青铜镜。镜前跪着一个白衣女子，正是祁悦，但装束完全不同——古式的宽袍大袖，长发用玉簪挽起。她双手结印，口中念诵着晦涩的咒语。突然，一群黑衣人冲入，为首的面容模糊不清。战斗爆发，最终祁悦被一道黑光击中，身体开始崩解。千钧一发之际，她化作流光钻入青铜镜中，而镜子也在同时碎裂...
"不！"程墨猛地惊醒，发现窗外已是黄昏。更让他惊讶的是，祁悦正坐在床边，担忧地看着他。
"你醒了！"他差点跳起来，"你没事了？"
祁悦摇摇头，声音虚弱："暂时稳定了，但消耗太大。"她注意到程墨手臂上的绷带，"你的伤..."
"小伤而已。"程墨下意识遮掩，"那些是什么人？他们叫你'镜灵'，还说什么'守镜人血脉'..."
祁悦的眼神变得复杂："玄冥会...一个古老的邪修组织，专门追寻具有灵力的古物。"她轻触程墨的伤口，"特别是这面神镜。"
"为什么？"
"因为它能..."祁悦突然皱眉，捂住额头，"啊！想不起来..."
程墨扶住她："别勉强。后来发生了什么？为什么碎片会被提前取走？"
祁悦摇摇头："玄冥会一定有内应在博物馆。他们能感应到碎片的灵力，就像我能一样。"
程墨想起什么，拿出手机搜索市博物馆近期的新闻。一条不起眼的公告引起他的注意："...因学术研究需要，部分未展出藏品已移交私人收藏家暂存..."
"私人收藏家？"他念出声，"没写名字。"
祁悦凑过来看，突然身体一僵："这个标志！"
她指着新闻配图上一个小小的水印——一个破碎镜子的图案。
"玄冥会。"她咬牙切齿，"他们伪装成收藏家拿走了碎片。"
程墨继续搜索，找到一篇相关报道："据悉，这批藏品将由著名古董商莫云天先生保管研究..."
"莫云天？"祁悦脸色煞白，"他还活着？不可能..."
"你认识他？"
祁悦的眼神变得恍惚："玄冥会首...千年之前就是他..."她的声音突然变成一种古老的语言，身体表面浮现出金色的纹路，与程墨伤口出现的如出一辙。
"祁悦！"程墨抓住她的肩膀，"回来！别陷进去！"
祁悦浑身一震，眼神重新聚焦。金色纹路慢慢消退，她又恢复了现代装束。
"抱歉，"她虚弱地说，"记忆碎片...太混乱了。"
程墨给她倒了杯水："休息吧，我们明天再想办法。"
祁悦接过水杯，突然抬头直视程墨的眼睛："为什么冒险救我？你本可以丢下我逃走。"
程墨愣住了。是啊，为什么？明明几天前他还过着平静的生活，现在却被卷入这种超自然危险中。
"不知道，"他最终诚实地说，"可能就是...做不到见死不救？"
祁悦的眼中闪过一丝程墨读不懂的情绪："像从前一样..."她低声呢喃，又转为那种古老语言。
这次程墨听懂了几个词，像是某种方言。大学时他选修过古汉语音韵学，这几个词的发音接近上古汉语。
"你刚才说的是什么？"他试探性地问。
祁悦似乎没意识到自己切换了语言："我说'千年轮回，不改其心'。"她顿了顿，"这是...古语。我偶尔会不自觉地使用。"
程墨没有揭穿她的小谎言。那个句子实际意思是"纵使千年，誓约不变"，但他决定暂时保留这个发现。
夜深了，祁悦回到镜中休息。程墨却睡不着，拿出笔记本电脑开始搜索"莫云天"。结果出乎意料——这位莫先生是著名的古董收藏家， philanthropist，照片上的男人看起来顶多四十岁，英俊儒雅，与祁悦口中的"千年老怪物"形象相去甚远。
但当他放大照片时，注意到莫云天右手小指上戴着一枚奇特的戒指——图案正是破碎的镜子。
程墨合上电脑，走到窗前。月光下的城市看似平静，但他知道，某个黑暗的角落，玄冥会正在行动。而他和祁悦，已经不知不觉踏入了一场跨越千年的争斗。
床头柜上的青铜镜微微发光，映照出程墨沉思的脸。镜中的倒影似乎比实际的他更加苍老，眼神也更加沧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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