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顺着林氏老厂区破碎的窗户流淌而下，在程墨脸上投下蜿蜒的阴影。他蹲在一台生锈的机床后面，手中的枪稳如磐石，眼睛紧盯着厂房中央被临时改造成的实验室。
三块显示屏组成一个简易监控站，画面分别显示着厂区入口、地下通道和——程墨的呼吸停滞了一秒——祁悦被绑在一张医疗椅上的实时影像。她脸色苍白，额头有血迹，但胸口规律起伏，还活着。
"我知道你来了，程队长。"林志远的声音通过隐藏的扬声器在空旷的厂房内回荡，"不必躲藏，这里只有我和你...还有沉睡的祁法医。"
程墨缓缓站起身，但没有放下枪："放了她。你要的是我。"
实验室的门滑开，林志远走了出来，白大褂纤尘不染，与破败的环境形成鲜明对比。他手中拿着一个平板电脑，面带微笑："确切地说，我要的是停止调查。而你，程队长，似乎听不懂简单的警告。"
"视频我看过了。"程墨的声音低沉如雷，"小张的死是你设计的。"
林志远遗憾地摇头："你仍然没明白重点。重点是选择——你现在面临的选择。"他点击平板，祁悦的画面放大，"X-7的终极测试需要一个优秀的法医作为实验体，谁能比发现真相的她更合适呢？"
程墨的手指在扳机上收紧："我会在你碰到她之前打爆你的头。"
"然后呢？"林志远不慌不忙地问，"没有我的密码，实验室会在三十秒内注入足以杀死整个街区的人的神经毒素。你想赌一把吗？"
一滴汗水顺着程墨的太阳穴滑下。他在心里计算着距离和角度——十五米，中间有障碍物，一枪毙命的概率不超过四成。
"你想要什么？"他最终问道。
林志远微笑着递过平板："先看看这个。你欠小张的真相。"
屏幕上开始播放一段清晰的监控视频，时间戳显示是五年前。画面中，程墨的前搭档小张正潜入一个仓库——正是后来爆炸的那个。他小心地翻找文件，突然灯光大亮，几名武装人员围住了他。
"你知道他为什么去那里吗？"林志远的声音在背景中响起，"因为他发现了我与张毅局长的...商业往来。"
视频中，一个穿着警服的人走入画面——年轻些的张毅，肩上还戴着副局长的徽章。他说了几句话，然后递给小张一份文件。小张翻阅文件，脸色越来越难看。
"那是新城区项目的原始规划图，"林志远解释道，"上面标注了地下管网的真实用途——我的私人实验室网络。小张太正直了，他威胁要曝光一切。"
视频继续播放，小张拿出手机似乎要打电话，张毅突然拔枪。一声枪响，小张倒地，然后画面切换到一个穿着小张外套的人被拖入仓库深处。
"我们精心布置了现场，确保你会收到错误情报，带队前来。"林志远的声音几乎带着怜悯，"爆炸只是为了销毁小张发现的证据，顺便除掉一个麻烦的警察。而你，程队长，只是个意外的工具。"
程墨的胸口如压千斤。五年来的自责与痛苦，原来只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他的声音嘶哑："为什么现在告诉我这些？"
"因为选择需要充分的信息。"林志远收回平板，"现在你知道了真相，选择也更清晰了：离开，让祁法医成为X-7的完美实验体，我会确保她死得没有痛苦；或者坚持你徒劳的调查，看着她经历96小时生不如死的神经溶解过程。"
程墨的目光扫过三个监控屏幕。地下通道的画面显示一条长长的走廊，尽头似乎是个紧急出口。如果他能在三十秒内到达那里...
"给你三分钟考虑。"林志远转身走向实验室，"时间一到，没有回应的话，实验自动开始。"
实验室门关闭的瞬间，程墨已经行动起来。他无声地穿过废弃设备，来到厂房东侧一个配电箱前——根据记忆，这应该是地下通道的电路控制点。
三根电线，红蓝黄。程墨深吸一口气，同时切断红蓝两根。整个厂区的灯光瞬间熄灭，只有应急出口标志发出微弱的绿光。
黑暗中，程墨凭借记忆向地下通道入口冲刺。五秒，十秒——一声金属断裂的巨响，他撞开了通道门。
地下通道比想象中更长，尽头果然有一个紧急出口。程墨推开门，发现自己来到了厂区后方的一条小巷。根据方位判断，实验室应该就在正上方。
外墙上的消防梯在雨中湿滑难攀。程墨爬到二楼窗口，透过脏污的玻璃看到里面的情景——祁悦被绑在中央，周围是各种实验设备。林志远背对着窗户，正在准备一支注射器。
没有时间犹豫了。程墨用枪托砸碎玻璃，纵身跃入。
林志远惊愕转身，但为时已晚。程墨的飞踢精准命中他的手腕，注射器飞了出去，撞在墙上碎裂。
"你忘了我是特种部队出身。"程墨冷冷地说，枪口抵住林志远的额头，"断电只是障眼法，我真正想要的是监控失灵。"
林志远却笑了："而你以为我没准备B计划？"
一阵机械运转的声音从天花板传来，四个喷口伸出，开始释放淡绿色气体。
"神经毒气，"林志远咳嗽着说，"三十秒内麻痹呼吸系统。没有我的密码..."
程墨一拳打晕了他，迅速脱下外套盖在祁悦脸上，然后从实验台上抓起两瓶液体。他将第一瓶液体倒入通风口，第二瓶洒在地面形成一条隔离带。
"乙醇和氨水..."祁悦虚弱的声音从外套下传来，"会中和...大多数神经毒剂..."
程墨惊讶地看着她："你醒了？"
"一直...没完全昏迷..."祁悦艰难地说，"他给我用的...是镇静剂...不是X-7..."
毒气已经弥漫了大半个实验室，但正如祁悦所说，程墨的临时中和剂似乎起了作用——气体在接近他们时变成了无害的白雾。
程墨解开祁悦的束缚，搀扶她站起来："能走吗？"
祁悦点头，指向实验室角落的一个保险柜："证据...在里面...需要他的指纹..."
林志远躺在地上开始恢复意识。程墨拖起他，强行将手掌按在保险柜的扫描仪上。柜门打开，里面是一叠文件和几个U盘。
"够了，我们得离开。"程墨抓起文件塞进口袋，搀扶着祁悦向门口移动。
突然，林志远发出一声嘶哑的笑："你以为这就结束了？张毅知道我所有的计划...如果我没按时联系他..."
"那就让他来吧。"程墨冷冷地说，一拳再次击晕林志远，然后带着祁悦迅速离开。
雨中的小巷里，祁悦靠在墙上喘息："你看到...视频了？"
程墨点头，目光复杂："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父亲的事？"
"不想让你...分心..."祁悦的呼吸渐渐平稳，"我父亲三年前...调查林志远妻子死亡...被调离..."
远处传来警笛声。程墨警觉地抬头："不是我叫的支援。"
"张毅..."祁悦抓住程墨的手臂，"他一定监控着这里..."
程墨迅速做出决定："我们分开走。你去安全的地方分析这些文件，我去对付张毅。"
祁悦想反对，但程墨已经将一个U盘塞进她手里："我手机里有视频备份，如果我出事..."
"不！"祁悦突然抓紧他的手，"一起走。证据比复仇重要。"
警笛声越来越近。程墨看着祁悦坚定的眼神，最终点头同意。
两人从小巷另一头离开，消失在雨夜中。
城市另一端的一个老旧公寓里，祁悦用备用钥匙打开了门——这是她父亲留下的安全屋，连警局系统里都没有记录。
"这里安全。"她打开灯，简陋但整洁的一居室映入眼帘，"我父亲每次调查敏感案件时都会来这里。"
程墨打量着四周，目光停在墙上的一张照片上——年轻的祁伟国和几个同事的合影，其中一个赫然是张毅。
"他们曾经是搭档？"
祁悦点头，打开笔记本电脑插入U盘："十年前...后来张毅转去私人部门工作了一段时间，再回到警局时就变了。"
U盘里的文件陆续打开——实验记录、财务往来、甚至几段录音。最关键的是一份名为"终版报告"的文件，详细记载了X-7项目从医疗用途转向军事应用的整个过程，以及在人体的非法测试数据。
"天啊..."祁悦的声音颤抖，"他们用流浪汉做初步测试...然后是环保局、城建局的碍事者..."
程墨翻阅着另一份文件："新城区项目的地下管网...是专门为运输实验对象设计的。林志远在建立一个人体实验网络。"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明白了案件的真正规模——这不只是几起谋杀，而是一个系统性的犯罪网络，涉及政、商、警多个领域。
祁悦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脸色变得苍白。程墨这才注意到她脖子上的针孔和已经开始扩散的淤青。
"他说谎了...还是给你注射了药物？"程墨紧张地问。
祁悦摇头："不是X-7...但确实是某种...抑制剂..."她的呼吸变得急促，"肌肉...开始麻痹..."
程墨迅速在公寓里寻找医疗用品，只找到基础的急救包。他拨通了老狼的电话："我需要一个不登记的治疗师，神经毒素中毒...对，立刻。"
挂断电话，他握住祁悦的手："坚持住，帮手马上到。"
祁悦的瞳孔已经开始扩散，但她挣扎着指向电脑："文件...上传...云端...密码...我生日..."
"别说话，保存体力。"
"不...听我说..."祁悦艰难地呼吸着，"如果我撑不住...找我父亲...他有...完整名单..."
她的眼皮开始下垂，程墨轻轻拍打她的脸："嘿，保持清醒。看着我。"
祁悦的眼睛重新聚焦，嘴唇蠕动了几下才发出声音："程墨...视频里...不是全部真相...小张他..."
一阵剧烈的痉挛打断了她的话。就在这时，门铃响起——老狼带着医生到了。
医生迅速检查了祁悦的状况，给她注射了一针抗毒血清："能暂时缓解症状，但她需要专业治疗。这种毒素很复杂，需要知道具体成分。"
程墨拿出手机，播放林志远给他的视频："就是这种药物，能找到解药吗？"
医生皱眉看着视频："看起来像是有机磷化合物的变种，但需要化验确认。"他转向老狼，"我认识一个药理学家，退休前专研神经毒剂。但他不会轻易帮忙。"
"带我去见他。"程墨站起身，然后转向老狼，"你留在这里保护祁悦。任何人来都不要开门，包括警察。"
老狼点头，从腰间抽出一把手枪："去吧，这里有我。"
程墨最后看了一眼祁悦——她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胸口微弱起伏。医生说得对，他需要专业帮助，而时间不多了。
雨再次下了起来。程墨驱车穿过城市，脑海中回放着祁悦未说完的话——"视频里不是全部真相"。小张还发现了什么？祁伟国手中的完整名单又包括谁？
他的手机突然震动，是张毅的来电。程墨犹豫了几秒，还是接通了。
"程墨，"张毅的声音异常平静，"你知道现在警局有多少人在搜捕你吗？绑架、袭警、妨碍公务...你的职业生涯结束了。"
"少来这套，张毅。"程墨冷冷地说，"我看了视频，知道你和林志远的关系。"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那你更应该明白，这场游戏你赢不了。交还证据，我可以保证祁悦安全。"
"林志远已经被捕了。"
张毅笑了："你真的这么认为？看看你的后方。"
程墨看向后视镜——两辆黑色SUV正快速接近。他猛打方向盘拐入一条小巷："你抓不到我的。"
"我不需要抓你。"张毅的声音变得冰冷，"只需要拖延时间。猜猜谁现在独自躺在安全屋里？你的老朋友老狼真的可靠吗？"
程墨的血液瞬间冻结。他挂断电话，立刻拨打老狼的号码——无人接听。
车轮在湿滑的路面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程墨调转车头，向安全屋疾驰而去。窗外的雨越下越大，如同五年前那个噩梦般的夜晚。
这一次，他不会再让任何人因他而死。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