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焕的公寓门被爆破开的瞬间，程墨第一个冲了进去。硝烟还未散尽，他的枪口已经扫过客厅每个角落——没人。
"清场！"他低声命令，身后的特警队员迅速分散到各个房间。
程墨缓步走向书房，手枪保持警戒姿势。推开门的那一刻，他的瞳孔骤然收缩——整面墙贴满了案件剪报和照片，中央是五位受害者的放大照片，每张旁边都详细标注了死亡时间和推测的毒物种类。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书桌上整齐排列着几个透明小瓶，标签上赫然写着受害者们的名字和数字编号。
"程队！"一名警员从卧室喊道，"这里有东西！"
卧室衣柜里藏着一个保险箱，已经被技术员打开。里面是一摞文件和一个移动硬盘。程墨戴上手套，小心翻看最上面的一份——《X-7项目阶段性报告》，署名周焕，日期是五年前，就在李婷失踪前一周。
报告内容让程墨的血液几乎凝固：详细记录了在不同剂量神经毒素作用下，灵长类动物的生理反应和存活时间。最后一页手写备注："L批准人体测试，首批3人，剂量递减。"
"找到凶器了！"另一个警员从厨房抽屉里拿出一套手术刀，刀柄上刻着康健制药的logo。
程墨拿起对讲机："所有单位注意，周焕是重大嫌疑人，立即发布通缉令。"他的目光落在书桌日历上——今天的日期被红笔圈出，旁边潦草地写着"机场，9PM"。
时钟指向晚上8点15分。
机场的逮捕行动顺利得令人不安。周焕就坐在头等舱候机室，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仿佛早已预料到这一刻。当警察包围他时，他甚至露出了解脱般的微笑。
"我知道你们会来。"他平静地说，伸出双手等待手铐，"我等这一天已经五年了。"
审讯室里，周焕的供词流畅得像是排练过无数次。他承认选择受害者，承认使用实验药物，甚至承认刻下那些数字——"那是他们在药物作用下的存活时间，精确到小数点后一位。"
"为什么现在自首？"程墨盯着周焕的眼睛问道。
周焕的视线微微下垂："我受不了了...尤其是那个女孩，林岚。她不该死的，她只是偶然发现了她父亲的秘密文件..."
"林志远知道你的行动？"
"当然不知道！"周焕突然激动起来，"他如果知道，会第一个杀了我。那些实验都是他的主意，我只是...执行者。"
程墨将证物袋里的手术刀推到周焕面前："这些是你的？"
周焕点头："用来采集样本的。我是医学院毕业，后来才转做财务。"
"左撇子？"
"是的。"
程墨想起祁悦的分析——凶手是左撇子。一切证据都严丝合缝，完美得令人不安。
凌晨三点，案件宣布告破。张局长亲自召开了新闻发布会，媒体争相报道这起骇人听闻的连环杀人案。警局里洋溢着松懈的气氛，有人甚至带来了香槟。
"辛苦了，程队。"张局长拍拍程墨的肩膀，"这次多亏了你和祁法医的紧密合作。"
程墨环顾四周："说到祁悦，她去哪了？"
"她说要回实验室再做些补充检验。"张局长递给程墨一杯咖啡，"别担心，案子已经结了，只是走程序而已。"
但程墨的直觉告诉他事情没那么简单。他悄悄离开庆祝的人群，向法医实验室走去。
实验室里，祁悦正对着显微镜皱眉。听到门响，她头也不抬地说："庆功宴结束了？"
"还没开始。"程墨靠在门框上，"你在看什么？"
祁悦终于抬起头，眼下是明显的青黑："周焕的审讯录像。"
程墨走近："有什么问题吗？"
"太多问题了。"祁悦调出一组照片，"看这些伤口边缘的显微镜对比——周焕的手术刀确实与最近的受害者伤口吻合，但李婷的伤口角度完全不同。"
她切换画面："更重要的是，所有受害者体内的毒素都有微量添加剂，是康健制药实验室特有的稳定剂。但根据研发记录，这种添加剂是两年前才开始使用的——李婷五年前死亡，她体内不应该有这种成分。"
程墨的眉头越皱越紧："你是说..."
"李婷不是周焕杀的。"祁悦斩钉截铁地说，"而且..."她调出另一组数据，"最近的受害者体内毒素纯度极高，需要专业药剂师级别的技能。周焕毕业二十年没碰过实验台，不可能有这种技术。"
"那为什么他认罪？"
祁悦的眼睛在冷光下异常明亮："因为他确实参与了，但不是主谋。凶手另有其人——医学知识更专业，不是左撇子，而且能接触到最新研发配方。"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想到了那个名字。
"林志远。"程墨低声说，"但所有证据都指向周焕..."
"太完美的证据往往是陷阱。"祁悦关上电脑，"我们需要重新检验所有物证，特别是从周焕公寓找到的那些。"
程墨点头："我去申请搜查令。你..."他的手机突然响起，是一条视频消息。他点开播放，画面晃动了几下，然后显示出祁悦被绑在一张椅子上的影像，背景是某个实验室。视频只有三秒，接着是一条文字信息："想再见到活着的她，就停止调查。决定权在你。"
程墨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祁悦凑过来看手机："这是什么时候的？我刚才一直..."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她看到视频上的时间戳是十分钟前。
"这不是我。"她缓缓地说，一股寒意顺着脊背爬上来。
程墨已经拨通了技术科的电话："立刻追踪我刚收到的视频来源！"他转向祁悦，"你留在这里，锁好门，任何人来都不要开。我去找张局长申请紧急支援。"
祁悦想反对，但程墨已经冲出门去。她转身回到工作台，重新审视所有证据。如果林志远是真正的凶手，为什么现在才露出破绽？为什么允许周焕留下那么多指向自己的证据？除非...
她的思绪被敲门声打断。"祁法医？"是张局长的声音，"程墨让我来护送你去安全屋。"
祁悦的手停在半空。程墨绝不会让其他人代替他来保护她，尤其是没经过事先约定的人。她悄悄将U盘从电脑上拔出，塞进口袋，然后拿起一支钢笔藏在袖中。
"马上来。"她应道，同时快速在便签纸上写下"林志远，老厂区"几个字，贴在显微镜下。
门开了，张局长站在门外，笑容和蔼："车在楼下。"
祁悦注意到他右手无名指上的戒指不见了——和林志远一样。她强作镇定地点头，跟着他走向电梯。当电梯门关闭的瞬间，张局长突然转向她："把U盘交出来。"
祁悦的心跳漏了一拍："什么U盘？"
"别装了。"张局长的声音变得冰冷，"我知道你复制了证据。交出来，对你我都好。"
电梯下降到三楼。祁悦计算着时间："你怎么知道我有U盘？"
"监控。"张局长不耐烦地说，"整个警局都在监控下。现在，交出来。"
电梯到达一楼。门开的瞬间，祁悦猛地将钢笔刺向张局长的眼睛，在他闪避的同时冲出电梯。她听到身后愤怒的吼叫和急促的脚步声。
警局大厅还有值班人员，但祁悦知道不能信任任何人。她改变方向，冲向侧门的紧急出口。夜间的冷风扑面而来，她拼命跑向自己的车，手指颤抖着解锁。
就在她即将到达车旁的瞬间，一辆黑色轿车急刹在她面前。后门打开，一只戴着手套的手伸出来，手中握着一个小型喷雾器。
祁悦转身想跑，却撞上了追来的张局长。下一秒，面部一阵刺痛，世界天旋地转...
程墨冲进张局长办公室时，发现里面空无一人。他拨打祁悦的电话，只听到关机的提示音。技术科回电说视频来源被多重代理服务器掩盖，无法追踪。
不安如潮水般涌来。他返回法医实验室，发现门虚掩着，祁悦不知所踪。工作台上的显微镜下压着一张便签——"林志远，老厂区"。
程墨正要离开，注意到地上有一个闪亮的小物件——祁悦的U盘，可能是在挣扎中掉落的。他捡起来插入电脑，里面是祁悦整理的案件关键证据：所有死者体内发现的化合物分析，与康健制药不同批次的匹配记录；伤口角度分析证明凶手不是左撇子；以及...一段模糊的监控视频，显示林志远在李婷失踪当晚进入过实验室。
最后是一个加密文件夹，标注着"王语嫣"。程墨输入祁悦常用的密码组合，成功解锁。里面是一份私人调查记录，详细记载了王语嫣死前两周的活动。最后一页的发现让程墨如遭雷击：
王语嫣死前曾秘密约会林志远，并在日记中写道："林承认了妻子非正常死亡，威胁我如果公开就对付悦。必须收集更多证据。"
程墨的手机再次震动，又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视频。画面中，林志远站在一个实验室背景前，手中拿着一个注射器。
"程队长，相信你已经发现了我留下的小礼物。"林志远的声音冷静而优雅，"周焕是个完美的替罪羊，但祁法医太聪明了，聪明得危险。"
镜头转向一侧，祁悦被绑在一张椅子上，头低垂着，似乎失去了意识。
"我欣赏你的执着，就像我欣赏祁法医的父亲一样。"林志远继续说，"可惜祁伟国三年前就该明白，有些真相最好永远埋葬。"
程墨的血液凝固了——祁伟国，省厅刑侦专家，祁悦的父亲。原来林志远选择祁悦作为目标并非偶然。
林志远再次出现在画面中，这次手里拿着一个手机："想知道你搭档小张真正的死因吗？不是你的错，程队长。从来都不是。"
视频切换到一段模糊的监控录像：程墨的前搭档小张在仓库中被几名黑衣人围住，其中一个清晰地说道："林总说了，一个不留。"然后是一声枪响。
画面回到林志远："游戏很简单。你停止调查，我让祁法医活着离开。你坚持追查..."他耸耸肩，将注射器靠近祁悦的颈部，"X-7的第9批第6号配方，预计存活96小时，死前会经历相当...有趣的神经反应。"
视频结束，一条文字信息紧接着出现："决定权在你。24小时考虑时间。—K"
程墨的拳头重重砸在桌子上。五年了，他一直以为搭档的死是因为自己的错误判断。而现在，真相竟是如此残酷。
他看向祁悦留下的便签——"林志远，老厂区"。那不是求救，是线索。祁悦知道他会看穿张局长的伪装，知道他会找到这里。
程墨拔出U盘，大步走向停车场。这一次，没有支援，没有官方许可，只有他和林志远之间的生死对决。
夜色如墨，吞噬了他疾驰的车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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